肖战的承诺,无疑是给祁允的最大希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他不会食言,但她也知道未经专业考试进学校是很困难的事。
回到家,听见王一博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声音,疑惑地推开门——
他站在凳子上,正在整理衣柜和放杂物的柜子,平时也不是没见他整理过,只是今天显得格外重视,床上摆着两个行李箱,床边还有一个大大的纸板箱。
看见祁允进来,王一博停下了手上的事,扭头看她。
王一博“回来了。”
祁允点头“嗯”了一声,问:
祁允“整理行李干什么?”
王一博“东西太多了,准备扔一些。”
王一博抱着几件叠好的衣服,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床边放在了行李箱里。
王一博“收拾得差不多了,再装点衣服拿回别墅。”
祁允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祁允“怎么还要拿到别墅?”
王一博“隔几天就要去北京那边报道了,行李这些就先拿去别墅,到时候他开车去机场。”
话语中的那个“他”,自然就是王厉彦。
祁允听闻一惊,有些迟疑地问:
祁允“可是……这连七月中都还没到啊,这么快就要报道?”
王一博“北京那边没有开学日期。”
王一博顿了一下,又说:
王一博“其实和军训没什么两样,最多就是和普通大学一样可以兼顾学业。”
王一博没有多余的表情,走到杂物的柜子前,将柜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信件。
王一博“前几天拿回来的,还没来得及看呢。”
他边说,边走到椅子前坐下,将那一叠信件放在了桌上,拆开其中一封看起来。
王一博总是隔三差五地从公司里拿回粉丝的信件,这样看信的时候也很多。
背着王一博的时候,祁允都会悄悄翻着他箱子里众多的信,可是很奇怪,偏偏没有自己寄出的信。
大概是在众多花花绿绿的信件当中,唯独自己的不太起眼吧。祁允这么想。
他看信的时候特别认真,信里的内容一字不漏,虽然好多大概都是不约而同说着同一种事情,不太新颖也并不引得兴趣,但他仍然会去查看每一封信件。
王一博“祁允。”
突然他似是想到什么,抬起头看向她。
后者随声应了一句,等待他的下文。
王一博“对了,佳怡姐今天晚上请客,你可以先去咖啡店找她,我等会儿收拾完就去。”
祁允“好。”
祁允点头。
见到刘佳怡的时候,她还在计算上个月的盈利,招呼了祁允先去休息区等等她。
连上WIFI,刷了会儿微博,正觉得无聊之际,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刘佳怡“哈哈,等久了,来喝杯奶茶吧。”
刘佳怡端着奶茶迎面走来。
祁允笑着接过了,喝了一口,冰冰凉凉地,配这炎热的盛夏正好。
将奶茶放在桌上,刘佳怡坐在她的对面,有些沾沾自喜地说道:
刘佳怡“上个月赚得不错,等会儿想吃什么随便点!是吃火锅还是点菜呢?烤鱼怎么样……”
祁允“佳怡姐。”
祁允突然打断她的话,然后下意识地咬了咬唇。
祁允“我想要……修改志愿。”
刘佳怡“啊?”
很惊讶地,刘佳怡发出一个单节音,挑了挑眉,疑惑地问:
刘佳怡“怎么想到修改志愿呢?之前那个学校不是挺好的吗?而且……现在时间也晚了啊。”
祁允“我知道,我想重新报名上海戏剧学院。”
刘佳怡果断地摇了摇头。
刘佳怡“不行不行,怎么可以呢?上海那么远,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好,而且上海消费贵,你妈妈每个月给你的生活费肯定也要超支。”
很现实的话,祁允也想过。其实她当时收下的那张银行卡里的十万块钱,这几年都没有动过,可是她想去上海,就已经做好了动用那些钱的准备。
祁允“我知道。”
祁允微笑着点头,继而说:
祁允“这些都别担心,我也都要成年了,怎么也要自己出去闯一闯吧。”
所以,允许她任性一次,为了渺茫的未来……
陈屿“小战,这件事还要让我再考虑考虑。”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十分纠结地将眉头紧锁。
肖战“姨夫。”
半晌,肖战才接着说:
肖战“我可以用剩下半年的时间来接所有通告,请你一定要答应我这件事。”
陈屿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肖战答应进娱乐圈的时候,就说过每一次的通告时间一定要相隔四五天,因为他认为多就无法精良,然而他现在的提议,无疑是给自己的行程增加了巨大的压力。
陈屿“那个女孩子就是你以前的邻居吧。”
陈屿猜测着。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哪个人值得肖战这么来和他交换条件。那女孩子他见过,以前去L市看望肖战一家的时候,当时年纪尚小,长得不算特别好看,但也是挺水灵的一个女娃。
肖战“嗯。”
肖战也并不打算隐瞒,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
肖战“就是她,所以姨夫还是考虑一下我的话吧。”
陈屿因为这件事也被肖战缠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开出条件的诱惑,陈屿将手里的文件捏紧了,然后心一横——
陈屿“行!那就答应你。”
话音刚落,肖战的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
陈屿“不过……”
陈屿顿了顿,接着说:
陈屿“以后的路不好走,就算给她最好的资源,也得从头开始，得靠她自己,如果混不下去,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要有黑料威胁,就必须放弃！”
几许迟疑,肖战想说什么,终究只说:
肖战“我知道,谢谢姨夫。”
陈屿“小战,你可是要知道,风险太大的买卖还是不要去轻易尝试。”
陈屿语重心长地说着,肖战顿了顿脚步,仍未理会,推门离去。
L市的七月已是夏日炎炎,正值晌午,这个时候的烈日正毒。
王一博将整理出来的日常用品列在了本子上,翻了翻茶几上的台式日历,在今天的日期上画上一个叉,然后又数了数剩余的日子。嗯,还有四天。
每天过着倒数的日子,没有通告的日子都是无所事事,王一博也安分地不去查看微博,不去公司,就在家里呆着。有时候无聊了就玩会儿游戏,累了就睡一会儿,饿了就煮点东西来吃。
也是好久好久都没有享受过的安逸日子了。
是祁允的手机铃声,他闻声望去,手机正摆在进门的台子上。也太没记性了,手机也能忘。王一博这么想着,就走过去——
一眼瞥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小赞”的大名,后者眯了眯眼睛,铃声却似催促一般,让他片刻迟疑后划开了接听键。
肖战“祁小允,你现在有空吗?”
电话那头肖战的声音很温和。
王一博却莫名地心烦,低音道:
王一博“她不在。”
明显一愣,肖战的声音倏然冷淡开口。
肖战“她去哪里?”
王一博“去叶清时家里帮忙了,手机落在家里了。”
王一博草草交代完毕,并不想多说:
王一博“就这样,她回来我会告诉她……”
肖战“等等。”
肖战打断他的话。
肖战“王一博,出来聊聊吧。”
听闻,后者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王一博“好。”
两人的见面选择了刘佳怡咖啡店里的休息区,正值人少的时候,所以生意挺清淡的。
肖战“过阵子你要去特训校了吧。”
肖战的话,王一博听着很不顺耳,随口答道:
王一博“我走了也是正合你意吧。”
后者并不在意,手指在桌面上有规律地轻轻敲打着,若有若无地说:
肖战“祁允要报名上戏,你知道吗?”
王一博“什么?”
王一博听闻,眉头紧蹙。
肖战“她果然没有告诉你。”
在预料之中,肖战象征性地扬了扬嘴角,伴着浅浅的梨涡。
倒是对面的人有些按耐不住。
王一博“什么时候的事?”
肖战“在你确定要去特训校之后吧。”
后者假装回忆了一下,才道:
肖战“哦,忘了说,我也在上海读书。”
没错,肖战就是故意这么告诉王一博的。他不是圣母,也有私心。
既然王一博要离开,就离开得彻彻底底比较好,最好三年都不要和她再有交集,这样最好。
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肖战的念头,还是真的对祁允有这么信任,王一博听闻倒是没什么反应,淡淡地颔首。
王一博“所以你这次是来向我炫耀的?”
肖战“我说过,我会把三年的时间都弥补回来。”
肖战一字一句地说,眼神坚定。
肖战“现在开始。”
王一博似不以为然。
王一博“所以你现在是在追求公平吗?三年和三年。”
肖战离开过三年,现在轮到王一博离开……
可是肖战陪在祁允身边十四年,这么长久的时间,是王一博怎么样也追赶不来的。也因这十四年,再轰轰烈烈的友情或爱情,最后都熬成了亲情。
肖战不懂这个道理,祁允也不懂。他们都是守护着自己的原则,然而都在某个人的原因下打破。
他于她,她于王一博。
所以王一博幸运吗?可惜他的担忧太多,唯有微微颤颤的信心立足。
友情之上,止步爱情。
傍晚回到家,祁允一进门就看见王一博正坐在客厅写着他整理的本子。
祁允“今天生意比昨天好,后来李皓文也来了。”
祁允笑着走过去,看见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祁允“原来在这。”
伸手拿起来。
祁允“今天到了清时家才发现忘记带了。”
王一博放下笔,微微抬头注视着她,然后说:
王一博“肖战给你打了电话,我帮你接了,你等会儿回个给他。”
祁允“哦?好。”
祁允点点头,问他:
祁允“吃晚饭了吗？”
王一博“你要去上戏是吗?”
祁允突如其来的问句,心头闪过一丝诧异,她小心翼翼地说:
祁允“……佳怡姐告诉你的吗?”
哦,很好。佳怡姐也知道,那么全世界是不是就自己不知道呢?
王一博“那你准备多久告诉我呢?”
王一博问。
祁允“其实我还没有想好。”
祁允耸耸肩,继续说:
祁允“毕竟上戏的专业考试我肯定通不过,人家学校收不收我都是个问题啊。”
王一博想到肖战的话——
肖战“我答应她,也已经有办法帮她,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想到这,王一博感到莫名的压抑,不知为何,径直朝房间走去,关上了门。
留祁允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
致王一博的第一百零七封信:
这两天,网络上铺天盖地全都是关于你的消息。你在上海的最后一次通告后,就迟迟没有发声了。
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大概你也和我们一样,也是不愿意离开的吧。……
熟悉的信纸,上面是熟悉而清秀的字迹。
王一博突然想起祁允以前写的信。
是一开始的那种,有些慌乱而紧张的心情,字迹公正得不像话,信中的一字一句仿佛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说到什么惹怒自己一样。
现在好多了,信里的话感觉很自然,像和朋友聊天一般,也无需在意有没有用句用词的错误……
王一博这样想着,心里突然被异样的情绪填满,他笑了笑,摇摇头。
门外的敲门声将他拉回现实——
往后瞥了一眼,王一博一边将抽屉打开一边把信放进去,然后关上,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王一博“怎么了?”
祁允站在门口,轻轻说:
祁允“吃晚饭了吗?我把饭菜热好了,要一起吃吗?”
原来是这件事,王一博记得她刚回来的时候就问过,那时候他心烦意乱忘记回复她。
王一博“好。”
两人如常在餐桌上吃饭,一起吃的时候并不多,因为王一博多数都在公司,所以两个人平时在家的时间总会错开。
然而现在正是暑假,王一博也在家休息,所以这样吃饭的时间突然多了起来。
晚饭后,王一博要回别墅一趟,祁允这才想起要给肖战回一个电话。
祁允“喂，小赞?”
肖战笑了笑说:
肖战“嗯，吃饭了吗?”
祁允“嗯,刚吃完呢。”
祁允正坐在客厅,把玩着手里的电视遥控器,反反复复也不知道看哪个频道。
肖战“我已经给你把上戏的名额要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让祁允手上的动作一滞……
其实她只是有这个想法,都还没想好怎么和夏秋涵商量这件就连刘佳怡都不赞成的事。突然有人告诉她,已经实现了。现实就这样猛地砸到她的面前,一片炙热。
肖战见她久久没有回复,估摸着她的心思,说:
肖战“你不要担心其他的。”
祁允“这么快……我还没有和她商量……”
知道她说的是夏秋涵,肖战安抚着。
肖战“没关系,可以慢慢来。”
面对黑屏的手机,肖战又重新点开。
望着手机屏幕上那张这么久都没有换过的电话头像——画面中,是一个小女孩举着吃了只剩一半的糖葫芦,瞪着大大的眼睛,有些得意地看着镜头。
那是,祁允七岁的时候。
两家人一起去新游乐园玩,肖战学会用相机之后,给祁允拍的第一张照片。
肖战的心突然有些发酸。
我们……离小时候的那个我们越来越远了。
肖战“我爱你,你爱他。没关系……挺好的。”
突然,他看着手机上那张照片,轻声说着。
祁允,大概就是因为我们拥有十四年的共同回忆,所以我才会如此了解你。这是爱吗?肖战无法解释。
安祈的房间依然是如常干净。
王一博把一些重要的东西都放回了这个房间,例如母亲的相册,例如妹妹的愿望纸条,例如……
床底下拖出一个鞋盒般大小的木盒子,很幼稚地用小铁锁锁住了。
王一博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小串钥匙,找到了其中一个,打开——
将一封信放进了盒子,信封上是他自己标注的编号:107
2017年7月20号
大概祁允永远也记得那天,王一博离开的时候。
炽热的阳光,偶尔伴着一阵微风,树上的叶子微微晃动,地上投射着的斑驳的剪影也随之晃动。
冰冷的广播声在机场大厅上空回荡,安检口都是依依惜别的身影,每张机票带着每个人的故事走向不同的路途。
身旁的人都异常地安静,就连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李皓文,这时也乖乖坐着,一句话也没说。
刘佳怡走到王一博旁边,略带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些什么。
王一博也并未作出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熙熙攘攘地人群穿梭在机场大厅。王一博站在那里,拖着行李箱,又伸手将帽子压得更低,他的背影此刻显得格外落寞。
祁允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只有这样看着他。
王厉彦频繁地看了看手表,最后站起来,将身份证和机票递给王一博。
王厉彦“走吧。”
如同公式化一般的声音,王一博面无表情地接过,跟在他后面。
看着离安检口越来越短的距离,祁允迟疑地抿唇,手掌轻轻握了握。
即使大夏天,她的手依然如冬般冰冷。
再过三个人,就该他了……
倏然,一路上都是默默无言的王一博,偏过头,将目光投向了祁允。
他说:
王一博“好好照顾自己。”
声音很轻很轻,祁允却听得很清楚。她看着他,刚刚平复的心情,又阵阵袭来,压抑着有些勉强地笑了笑。
祁允“我会好好照顾自己,我会等你回来。”
王一博望着她,目光很远很远,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
他倏然笑了,就如祁允最初喜欢他那时,温暖的微笑。
安检员拿着仪器,在他身上草草地扫了两下,然后让他离开。
祁允与他,距离只有一米远。
祁允“王一博。”
她叫他的名字,后者的步子明显停顿了一下。
祁允的声音很轻,却传得很远,她说:
祁允“王一博,我等你啊。”
他有没有听见,祁允不知道,只是他没有回头,义无返顾地向前走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人群之中——
祁允的眼泪突然如洪水暴发一般流下来……
他走了。
丢下了她。
“哐当——”
祁允站在凳子上,准备拿的小蒸笼,却一不小心碰到了地上。
她无奈地蹙了蹙眉,将橱柜关上,从凳子上下来,捡起了小蒸笼。刚把早晨剩的包子蒸上,祁允又遍一遍将菜板上的肉丝改刀。
每一刀都是小心翼翼地,导致每一条肉丝都不成样子,最后祁允挫败地将刀放回原处,只好依着这长短薄厚不一的肉丝凑合着。
七月的天气总是善变,一直闷热着的L市,终于下起了一场大雨。
祁允连忙跑到阳台,将还在晾晒着的衣服都收进室内,虽然最后仍旧被淋成了落汤鸡。
下午要去叶清时家里帮忙,祁允翻箱倒柜地找着雨伞。
住了两年的房子,现在却在漫无目的地寻找。
祁允“王一博说过……我记得的。”
第一天,他就将房子里所有物品的摆放告诉了她,怕她忘记,还给她列了单子。
祁允“单子呢?单子呢?”
祁允几乎急得想哭。
以前几乎每一天,王一博总是比她起得早,当她起来的时候,早餐就已经摆在了桌子上。以前几乎每一天,祁允只要一打开冰箱就能看见王一博已经给她切好的食材。
以前几乎一到下雨天,阳台的衣服就会被晾在室内,雨伞也在鞋柜上放着。突然,为她做这些事的人,不见了。
祁允在打开柜子看见雨伞的时候,终于松了一口气,却被另一种不可名状的心情所取代。
你走后,我的生活一团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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