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怜悯

“田云海。”田云海听得出是二卤子付寒，“还在磨蹭，再不吃饭就没饭了。”

“知道了。”自打田云海来这工地每次都是二卤子付寒，付寒是光棍，不算是很瘦一米七的个头，嘴尖尖的眼睛有点略大还有点向外凸，比田云海大一岁，田云海不叫他二卤子叫他付兄。田云海晚去是有原因的，等到最后了如果馒头还很充裕的话还可以多拿个，剩下一星半个捎回家给孩子吃。

“今日可不比往常。”二卤子付寒见田云海还没有去打饭的意思，便凑过来压低声音。“今天馒头有点少，去晚了可能你连肚皮填不饱，今天就别指望往家捎了。”

“多谢了!”田云海一听拔腿就走，自打来这里只有二卤子付寒对自己好。

“你看，自打和你认识就一直没问你，看你这幅样子家里肯定有事。”饭毕，田云海坐到二卤子付寒身边，二卤子付寒问。

“唉！——”田云海正了正身子，“莲花她妈在生下莲花三年后，秋天去摘扁豆掉下了悬崖跌成了残废，两条大腿骨都跌得稀碎，医生都无法打板了只好换了假骨，不像换了假肢还能走能活动，还跌断了几根肋骨脊柱也错位了。虽说现在好了七八分了，六七年了债还了还不到一半。莲花上完幼儿园就没上。”

“哦！——”二卤子付寒很久才从田云海话里回过神。“你还一直挺着要是叫我早就挺不住了——”二卤子付寒被感染了笑了一下，“我也没媳妇！”

“还不如没有呢！无拘无束多好！”田云海说的漫无经心，盯着天眼里没有一丝希望。

“别着！”二卤子付寒说，“有媳妇多好！有儿有女后来就有了依靠。虽说弟妹这样了但是回到家还有人跟你说说话，而我呢！回到家到处都是冰冷冰冷的，想跟人说说话都找不到。”田云海听二卤子付寒这么说，心里多少有那么一点点温暖，觉得比起他幸运的多！

二卤子付寒还想说些什么到点的铃声响了起来，两个人一骨碌爬起来随着人群进了工地。田云海是个大老粗没有任何手艺，只能倒腾水泥灰和推砖干小工。田云海有一股力气而二卤子付寒没有田云海力气大，二卤子付寒这是最羡慕的。田云海也不计较那点力气能帮上一把就帮上一把，实在没时间那也就没有办法。田云海一上来就给每一个架子上排满了砖，看了看付寒那边灰也备好。二卤子付寒看看大工还没有来就点了一支烟，田云海没有盯二卤子付寒抽烟就咽了口水。

”二位很积极！“老车哈腰钻了进来。老车叫车雷光，个头很高身子修直修直的，黑红色的脸皮上镶嵌着两颗炯炯有神的眼睛，无论干什么身上都很干净。车雷光直起腰看见田云海一脸的乌云。“咋啦！看见我来不高兴！”田云海抬头看了一眼车雷光，从乌云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见田云海没说话接着打哈哈。“不行！那俺就出去，一弯腰就要往外钻被田云海拉住。

“这几天不舒服，你别见怪。”

“别愁眉苦脸的。我就想逗你一下叫你乐一下。”车雷光俯下身子声音低低地说，“你家的事俺都知道了，想开些别愁眉苦脸的，家里已经不济了你可别再倒下，全家人都指望你呢！”

“谢谢你关心！”田云海一脸的苦笑，想不到自己人还不如外人对自己好。

干活的人陆陆续续来了，车雷光就往架子上爬田云海想扶一把，被车雷光推开？

“不用。”车雷光一脸的关切。“趁有点时间多休息会！”

下午两点半人们又干得热火朝天，领工不间断过来巡视，有时指正了不少错误，也批评也不少偷懒弄虚作假的人，最后在田云海的一旁静静地看了许久才离开。下午休息时间的时候，领工把田云海叫进了办公室。

“田云海，你家的情况已经听你村的人说了。”领工鲍子安来到办公室，坐下后开门见山的说。“你也别觉得是丢人的事，这是全社会关心的事，你家的事是叫人同情怜悯的事。”

“谢谢领导关心！”田云海鞠了一躬。

“别这样！”鲍子安见他鞠躬只好站起来。“你的情况我已经向总公司汇报了，公司里叫问问你，你之前办没办保险之类的——就这么说吧！就是你家弟妹没出事前办没办意外险？”

“没有！”田云海摇了摇头，“俺就是个庄户人是个大老粗啥也不懂！”

“噢！”鲍子安很纳闷，意外险都普及到农村了，难道他那里没有普及吗？“我知道了，我给你报上去看看公司里怎么安排！”鲍子安拉着田云海向外走，“这事别跟任何人说，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好！”田云海十二分的感激。“你放心我绝对不跟任何说。”

“在这儿好好干吧！”下班在往外走车雷光赶上田云海，拍了拍他肩膀说。

“哎！”田云海答应着。

“田云海。”刚出门口，田云海被一个声音叫住，顺着声音看去是鲍子安。田云海就走了过去。“给弟妹办没办残疾证？”

“办什么残疾证？是自己跌伤的又不人家推下去的。”田云海一头雾水。

“你真是老实！”鲍子安面对田云海无可奈何，“明天你来的时候把弟妹的身份资料拿来，看看公司里能不能给申请一份残疾证。如果申请成功，弟妹的医药费用就可就省不少钱，住院都不怎么要钱了。知道吧！”

“依你这么说吃药不花钱了？”田云海心里不停的叫喜。

“不是不花是花的很少，国家给出了。”鲍子安说，“国家政策是让老百姓看得起病，不能让看不起病的人死去！走吧！别忘了明天把弟妹的身份资料带来！”

“好嘞！”田云海这会是真的乐开了花。

“鲍子安找你什么事？”半路上田云海赶上了同村的几个人，云福问。

“没什么事就是工作上的事。”田云海刚想说想起鲍子安的吩咐就改口说。

田云海这么说谁也不问了，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人心理明镜：肯定有事！

田云海回家跟媳妇说起办残疾证的事，媳妇脸上浮起笑容但是很快又消失了。说：“我刚跌的第二年村书记来过叫咱办残疾证，可莲花她大娘二娘说办不办无所谓反正已经这样了，注定在床上一辈子。说是这门里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事传出去不好听就没办。“

“不办理就不残了！”田云海气不打一处来，“办理残疾证主要是咱们少花钱，你算一下这五年光拿药就省多钱？”

“省多少钱？”一听到能省钱莲花妈开始后悔了。

“我也不知道！我是今天才知道。”田云海没了底气。“听说能省百分之六十。”

“这么多！”莲花妈彻底后悔了。“她大娘二娘咋就这么狠！就怕咱过好了，我心思要办她俩横拦竖拦！就是不让办。”

田云海一夜也没想通到底得罪了谁！咋命运就这么苦呢？还是我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从小被人家欺负我忍了，被人家风言风语说我没本事我忍了，两个哥哥结婚欠钱我帮着还了我是为了老的不受累我也认了，我自己结婚欠钱我自己还了！两个哥哥没帮上一分钱。难道为小的就该这个命吗？老天啊老天！我实在是冤呀！老天呀！我命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