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火祸

　　“不好了，皇上！冷宫走水了！”

　　君逸见李润慌慌张张地跑来，一听是冷宫走水，方知大事不妙，立刻问道：“怎么样？那火灭了吗？”

　　李润道：“应该是灭了，只是……”

　　“只是什么？”

　　“奴才不敢说……皇上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于是，君逸穿好衣服，匆匆前往了冷宫。

　　此时的凰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空洞的眼神，根本看不见跟前忙前忙后伺候着的宫女太监们，只是看了一眼紧紧护在怀里的一卷画，心想还好护得及时，没有烧到它。

　　“都进了冷宫，还留着这画做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凰鸳惊恐地转过头去，竟是他。

　　他来了。

　　盼他来，怕他来，他终究还是来了。

　　“贱妾……”凰鸳刚想起身行礼，却被他拦下了：“你受了伤，免礼吧。”

　　受了伤？

　　凰鸳的心中咯噔一下，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惊慌失措地拿起藏在枕下的铜镜，清晰地照出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从右面颊到脖子上竟有如此大面积的烧伤，惊得凰鸳将手中的铜镜扔出去老远，又发现手臂上和后背上都有大小不等的烧伤面。

　　“皇……皇上……”凰鸳的声音颤抖着，不停地唤着他，可他却没有一句答复。

　　随后跟上来的便是凰鸯，她见到凰鸳这副狼狈模样，吓得抱住了皇上的手臂。

　　“皇上，你看姐姐，她……”

　　凰鸳定了定神，转身冷淡道：“皇后娘娘请慎言，如今贱妾已不再是往日的凰鸳，更没有什么妹妹，您为何一口一个姐姐叫得这般亲热。”

　　凰鸯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君逸打断：“张院判，你务必医治好端木氏的疤痕，尤其是脸上的和脖子上的，听明白没有？”

　　张院判道：“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复原端木氏的容貌。”

　　凰鸯一副想要杀了凰鸳一般瞪着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便强压着怒火走了出去。

　　出了冷宫，凰鸯的怒火正不知朝哪发，忽见到小菊匆忙赶了过来。

　　凰鸯快步走向前去拦住她，笑道：“哟，这不是姐姐身边的宫女小菊么？哦不对，现在你已是皇上的梅贵人，本宫应该唤你梅妹妹。”

　　小菊见状，忙行了个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凰鸯冷笑一声，并没有让她起来。小菊身边的宫女绿莲见状，忙道：“皇后娘娘，我们主儿昨晚上一夜未眠，今儿一大早又慌张跑来冷宫，路上还不小心跌了一跤，正巧伤了腿，所以还请娘娘……”

　　绿莲还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凰鸯冲着她的脸上就是一个耳光。这一掌极为用力，更何况她无名者与小指上还戴着纯银的玳瑁护甲，打的绿莲白嫩的脸蛋上瞬间出现了两条赤红赤红的血印子。

　　绿莲到底有些害怕，眼泪在眼中转啊转，也不敢捂脸，只好忍着剧痛跪下道：“是奴婢多嘴了，奴婢多嘴了！”

　　小菊忙转身抚着她的脸，心疼道：“绿莲，你没事吧？”

　　“贱婢，竟敢冒犯本宫，主子们说话哪有你随便掺和的份儿？梅贵人，你也不必心疼，不过是一个多嘴多舌的奴才罢了。”凰鸯嫌弃道。

　　小菊握紧拳头，不甘示弱地起身道：“皇后娘娘，您瞧不起嫔妾也好，侮辱嫔妾也罢，但嫔妾和绿莲对您恭恭敬敬，自问也从未得罪过您，不知您为何这样大的火气，竟出手打绿莲。宫中素来的规矩，打人不打脸，即便是绿莲方才多嘴冒犯了您，您也不应该随随便便就出手打人吧？”

　　“呵，没想到梅贵人口齿如此伶俐，真没白当了凤仪宫的大宫女，没白受姐姐的教导呢。”

　　凰鸯身边的小兰接道：“还没恭喜梅贵人呢，原先在皇后娘娘这里当奴才，转眼倒戈投奔了鸳娘娘。如今鸳娘娘入了冷宫，自己却莫名其妙做了皇上的嫔妃，真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怕是皇上对冷宫里的那位旧情未了，看在你们的主仆情分上才封了您个贵人吧？这封号，估计也是皇上因为忘不了倚梅园里的那些孝惠皇后喜欢的梅花所以才……唉，奴婢都替您担心，您就不怕这宫里人的唾沫星子么？脸皮真够厚的啊。”

　　“你……”小菊气得浑身发抖，抬手上去便是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小兰的脸上。

　　小兰捂着脸退到凰鸯后面，不敢作声。凰鸯看到小兰挨打却笑了起来，吟吟道：“哎呀呀，这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罢了，何必互相过不去还动起手来了呢？倒是小兰你，受了梅妹妹这一巴掌可不能白挨，可有悟出什么道理？”

　　小兰看了看凰鸯，怯怯道：“奴婢愚钝……”

　　凰鸯掩嘴笑道：“这一巴掌是让你受教，学学人家梅贵人是如何奴才背叛主子，一步一步爬上皇上的龙床。”

　　“奴婢不敢，奴婢就算是挨了梅贵人一百个巴掌也不敢学她那样背叛娘娘，更不敢勾引皇上啊！”

　　凰鸯笑着冲小菊翻了个白眼，绕着她走到一旁：“小兰，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快跟上来，这不祥之地本宫可不想多呆。”

　　“是。”小兰瞥了小菊一眼，勉行了个礼，跟着凰鸯离开了。

　　凰鸳紧紧地抓着胸口，半天缓不过神来。

　　一想到方才他那冷漠的眼神，她就更加心痛无比。

　　她看了一眼那卷画，将它狠狠地摔在地上。

　　画卷渐渐展开－－画上是凰鸳与君逸手牵手并排着坐在椅子上的场景，她的怀中还抱着三世子迟子崇。

　　记得这是一位西洋画师为他们作的画，那个时候的他还未登基，只是东宫太子。而凰鸳是他的太子妃，三世子也只有几个月大。

　　他那样绝情，为何自己还要留着这幅画？更何况她的子崇也早已不在人世……

　　凰鸳自嘲似的笑了笑，抬脚就要去踩那画。

　　“使不得啊娘娘！”

　　凰鸳抬头一看，竟是小菊。

　　她刚一进殿，见凰鸳要踩画，便赶忙跑了过来，将画卷起来递给绿莲，又吩咐她退下。

　　“娘娘，是我，我来了，我是小菊啊……”

　　凰鸳看到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用手捂住右脸颊，不想让她看到，却不小心触到了伤口，痛得发出“嘶嘶”的声音。

　　“娘娘，您怎么……流血了？”

　　她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凰鸳，凰鸳脸上的血透过指缝缓缓流下，顺着胳膊滴在地上。

　　小菊才发现，凰鸳的脸竟然烧伤了这么一大片。

　　她含着泪，一下子跪倒在凰鸳跟前：“娘娘，您受苦了，我来得这样晚……”说着，她朝着自己脸颊上就是两个耳光：“都怪我，没能守护好您，害得您毁了容。但是娘娘，您要相信我，我一定会让您出去的，我发誓。”

　　她的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地上，与凰鸳的血融在一起。

　　凰鸳哭着抱住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