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暗涌

　　小菊紧紧地握住凰鸳的手，讲述着她离开冷宫后发生的事情。

　　宫里有人说，君逸的额娘孝惠太后是腊月二十五日的生辰，而且最喜欢的花就是梅花。所以君逸每年腊月二十五日的夜晚便独自来到倚梅园折梅祭拜孝惠太后，有的时候一呆就是一个晚上。

　　而小菊，便借了这个机会。

　　今年的的腊月二十五日，天降鹅毛大雪，君逸夜晚依旧独身前来倚梅园折梅祭拜自己的亲额娘孝惠太后，却不料雪天路滑，一个不小心便跌了一跤，擦伤了手掌。当时倚梅园根本没有人，就连君逸的贴身太监李润也只是在外头候着，因此他摔倒一事根本无人知晓。就在他想要走出倚梅园喊李润传太医时，一个目光悄悄投来－－正是小菊。她本想假装在倚梅园采折梅，然后偶遇君逸，却不料正巧君逸摔了跤。也许是天助她也吧，于是她顺水推舟，跑了过去。

　　她放下手中的采花篮，将自己的裙角扯下，小心地将皇上的伤口包扎，接着跪下磕了个头请罪。

　　“奴婢罪该万死，晚上偷偷跑来折梅，不想扫了皇上雅兴……”

　　他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问道：“你是哪个宫的？”

　　便是那晚，小菊坐上凤鸾春恩车，被送入了养心殿侍寝。第二日就封了贵人，赐封号为“梅”。

　　小菊是宫女出身，自然什么都会，不仅绣功出众，还做得一手好菜，哄得皇上和太后都很喜欢她。

　　“娘娘，今日原本是皇上生辰，皇后娘娘准备了烟花和歌舞。据说是在众人都在专心致志看歌舞的时候，有未熄灭烟花不小心掉入了冷宫，所以才引起了这么大的火灾。”

　　凰鸳握紧双拳：“果真是她！凰鸯，当年我给了你一条活路，如今你却真毁我容貌。待我出了冷宫，这个仇我一定要报！小菊，去传张院判，我脸上的伤，一定要让他好好仔细地给我医治。”

　　第二日凤仪宫请安，众人皆心事重重。凰鸯还未妆毕，各嫔妃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讨论着什么。

　　“昨夜皇上并未召寝，可我怎么听到长街上有凤鸾春恩车驶过？”沈清兰奇怪道。

　　“沈嫔没听岔，声儿那么大，姐妹们都听到了。”昭月一脸不满道：“也不知这位歌舞伎是皇后哪里请来的狐媚子，竟勾得皇上昨晚如此着迷。”

　　是啊，任其谁也想不到区区一个歌舞伎就将君逸迷得神魂颠倒……

　　只听纯华插嘴道：“臣妾倒是听说了些别的事。”

　　“是吗？那容妃你说说看。”

　　“昨晚上冷宫仿佛走水了……”

　　一语未了，只听小菊假装惊讶道：“天哪，那端木凰鸳岂不是……”

　　“端木凰鸳？”曦玉微微一惊：“端木凰鸳怎会在冷宫？”

　　昭月冷笑一声：“她是原先在东宫时就被废黜了的太子妃，皇上登基之后，她不在冷宫能在哪里？难不成会在凤仪宫么？宸妃也不动动脑子想想，皇后娘娘怎会轻易饶过她。”

　　这时，凰鸯妆毕从帘后出来，听到众人议论纷纷，甚是好奇，于是问道：“你们在讨论什么，这么热闹？”

　　昭月酸道：“也没什么，只是皇上昨夜并未召寝，怎么姐妹们都有听到凤鸾春恩车驶过？”

　　凰鸯笑道：“咱们啊，是又要添一位姐妹了。”

　　“姐妹？这么说，后宫又要添一位新人了？”曦玉问道。

　　“哟，是否会添新人宸妃心里不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吗？”昭月看着曦玉说道。”

　　纯华想了想：“昨日那位歌舞伎倒是姿色不错，难不成……”

　　这时，只见一位华服女子款款走进殿内，昭颜朱唇，明眸皓齿，周身是清冷的气质，宛如月辉皎洁－－身上穿着江南进贡的软烟罗制成的天青色上衣，下衣则是由云纹锦制成的月白芙蓉花色裙。两种每年都是妃嫔争抢的重头戏，司制房的人又一个比一个势利眼，她却在封为常在的第一天就穿了一套，可见君逸对其的宠爱。

　　“嫔妾安鹂给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赐座。”

　　待安鹂坐下，凰鸯道：“皇上登基也有一段时间了，由于政务繁忙，很少来后宫。如今皇上在生辰那日新纳了一位安常在，不管怎么样，大家都要好好善待新来的姐妹，切不要争风吃醋。是吧，伊贵妃？”

　　昭月也不是傻子，早已听出凰鸯话中有话，是暗地里在警告她，却还是不屑道：“哎哟，皇后娘娘这话说得可真是难听啊！人多了发愁的应该是您吧？也不知道皇上是几个月去您那一次啊？”

　　她见凰鸯颦了颦眉，不禁掩嘴笑道：“看娘娘着急的，皇上不过是立后封妃的当晚上了臣妾我那儿去，您就对臣妾指桑骂槐，未免也太过小家子气了吧？”

　　凰鸯虽心中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但却依旧强颜欢笑道：“伊妹妹言重了，本宫是皇后，自然有大度之心。”

　　谁知，这句话竟成了昭月的笑柄：“心大度了有什么用？这肚子又不见大。”

　　纯华见此气氛如此尴尬，便道：“伊贵妃娘娘，这里是凤仪宫不是曾经的东宫，请您说话对皇后娘娘放尊重些。”

　　昭月尚未开口，却听沈清兰道：“容姐姐，这皇后与贵妃说话，好像还轮不上你这小小妃位来插嘴吧？”

　　纯华冷笑一声：“小小妃位也比一个不得宠的嫔位强多了。”

　　沈清兰听后咬牙切齿道：“说得好像姐姐很得宠一般。”

　　纯华紧咬着下唇，刚想反驳什么，凰鸯便打断了她们：“行了，都闭嘴吧！正如容妃所说，凤仪宫不比东宫，再说本宫如今贵为皇后，希望各位妹妹都要尊重本宫。这些都是小事，皇上的后宫安定才是大事，若因为小事而误了大事那可就不好了。”

　　请安毕了，曦玉与纯华一同前往御花园赏花。

　　“这新封的安常在气质清冷，宠辱不惊，惊才绝艳。她将来若有心争宠，必定是一个强力对手。”

　　一语未了，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容妃、宸妃万福金安。”

　　二人回头一看，正是安鹂。

　　“安妹妹不必多礼。”纯华道。

　　见安鹂起身，纯华又问道：“以后就是自家姐妹了，不用太拘束。你啊，能得到皇上的恩宠，应该感谢皇后和宸妃，若不是她安排你入宫，说不定这样的好事你一辈子也轮不到呢。”

　　“是吗？”安鹂冷笑一声：“娘娘口中这所谓的好事，换做别人或许大喜过望，可嫔妾倒认为是一件葬送女子一生的事呢。”

　　纯华一时被安鹂的话给说懵了，待她缓过神来，安鹂已经离开。

　　“这个安鹂，果真不简单啊。”纯华感叹道。

　　曦玉笑了笑，说道：“姐姐还不知，我去请这些歌舞伎的时候，无意中听到有人闲聊，说这个安鹂本是前大理寺少卿安荣的女儿，谁知这安荣一朝贪污被斩首示众，全家发配西北边疆。当时她娘肚子里怀着的孩子便是安鹂，但半路上生下她后就将她托付给了当地的一家老百姓。随后因为家境实在贫穷，安鹂便把自己卖去了教坊司给人做歌舞伎。”

　　“唉，真是悲惨。”纯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