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万寿

　　第二日，曦玉照常来到凤仪宫，见众人正在殿外等候。她本以为昨夜凰鸯着了风寒会免了请安，却没想到她竟如往常一样见了她们，而且并未发现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日常嘘寒问暖之后，凰鸯便道：“诸位姐妹们，既然安也请了茶也喝了，你们无事的话就跪安吧。”

　　说罢，凰鸯又看向昭月：“伊贵妃留下，同本宫商议一下皇上下月生辰的准备。”

　　只见昭月起身行了个礼：“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妹妹们自然不敢打扰。只是臣妾今日身体不适，怕是不能与娘娘商议此事了，不然才真是误了大事。”她微微一笑：“臣妾先行告退了。”

　　“臣妾也告退了。”清兰道。

　　其他人见状，也行了个礼，然后退下了。

　　见她们都纷纷离开，曦玉走到凰鸯跟前行了个礼：“臣妾自请与娘娘一同准备万寿节一事，还望娘娘同意。”

　　凰鸯笑道：“还是宸妃最得本宫心意。”

　　这煎熬的冬日终于过去，眼下正值春暖花开，凰鸳的心情亦是如此。

　　因为小菊，她终于看见了希望。

　　不过那个噩梦依然不断地缠绕着她，令她在这冷宫里越住越怕，生怕哪天有人就下手害死了自己。

　　“凰鸯，我们可是亲姐妹，更何况我的子崇因为你的孩子，都已经死了，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凰鸳跪在凰鸯的面前，问道。

　　“怎么，你觉得委屈？我更加委屈！选秀那日，你下毒毁我容貌，逼我退出选妃。可你万万想不到吧，漆树粉的毒是有解药的！母亲为我请了个江湖郎中，用蜂蜜涂在伤口，不出一个月，我便恢了往日容貌。凭什么，你这个不得宠的庶出女儿能成为太子妃，而我本是富贵命，却只能永远屈居人下？我告诉你，不可能！我凰鸯有仇必报，更何况你摔碎了皇上赏我的送子观音，让我肚子里的孩子由男变女，让太后冷眼待我……你这个贱人，皇上根本不爱你，他爱的是我，所以你不配和我共侍一夫，去冷宫好好待着吧！”

　　凰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根本没把凰鸳放在眼里。凰鸳怒视着她，神色狰狞，撕心裂肺道：“凰鸯，你好狠毒的心肠！你的孩子是条命，我的子崇就不是了么？是，当初是我下毒害你阻止你参加选妃，但我并未让你毁容，我也没想彻底毁你的容，只希望你不要来争夺本应该属于我的位置！你在府中深得父亲喜爱，从小就夺走了我所有的父爱，我都不曾恨你，可你……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会抢我夫君？你口口声声说恨毒了我，那你完全可以杀了我，为何要害我孩儿？我的子崇，他可是无辜的啊！”

　　凰鸯听罢，不禁大声笑了起来，一双凤眼愈发显得凌厉：“害你孩儿？本宫从未害过三世子，他的死纯属是你的报应！至于将你废为庶人，那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再说太后曾听京城一个算命先生说过，你我之间只有一位是端木家族中第二个会母仪天下的女人！所以本宫告诉你，你凰鸳今生注定，同本宫不能共存。这皇后你当不得，这恩宠你也受不得！”

　　凰鸳冷笑道：“就算少了我端木凰鸳一个，这后宫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端木凰鸳，难道你都要一个个除掉吗？”

　　凰鸯浅笑，俯身道：“是又如何？本宫即将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怕这些做什么？倒是劳姐姐您费心了，冷宫里好像不需要操心这些吧？您还是多注意注意自己的身子，别无缘无故莫名其妙死在里面，又赖在妹妹我身上。”

　　凰鸳不再看她，干裂的嘴唇微启：“凰鸯，如今你这般待我，若有朝一日我出了冷宫，定不会饶了你。”

　　她狠狠地握紧拳头，指甲深入肉皮，掐出一个个血红血红的印子，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自己如今这样的处境，没了嫡子，又被废为了庶人，连性命都难保，又哪里能同现在的太子妃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真是可笑又可悲。

　　“出冷宫？姐姐，你觉得妹妹我还会让你在冷宫里继续活下去吗？”

　　她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凰鸳忽的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冷宫的床榻上，隐隐约约好像听见房外好像有呼救声。

　　她开门一瞧，被呛得不行。只见对面的宫殿起了大火，整个冷宫的太嫔太妃们都跑了出来，清醒点的在呼救，疯癫的那些则都围在一起看热闹。

　　凰鸳跑到冷宫门前使劲叩门，大喊道：“有人吗？冷宫走水了！”

　　然而无人回应。

　　她继续叩门，只听几个清醒的太嫔喊道：“不好了，火势蔓延了！”

　　凰鸳回头一看，自己所居住的那间屋子也起了火。

　　有那么一刹那，她想到了他。

　　于是，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而今日正是君逸的生辰－－万寿节。

　　随着宫殿外烟花爆竹声响起，君逸似乎有些不太开心。他看向凰鸯，问道：“先帝丧期刚过，不是说朕的生辰一切从简么？怎还放烟花、歌舞升平？”

　　凰鸯道：“皇上放心，臣妾叫宸妃请的都是些教坊司的歌舞伎，绝不会有淫词艳曲摆上台面。至于这烟花……”她笑了笑，继续道：“是臣妾的主意，臣妾没考虑这么多，只是觉得今日是皇上的生辰，放烟花助助兴也没什么。”

　　君逸听罢，不禁点头赞许：“皇后想得十分周到。也罢，朕的生辰自然要好好尽兴一番。”

　　正说着，只见一位长相英俊的华服男子抱着琵琶在歌舞伎的簇拥中出现。那男子清冷得好似天上神仙，指尖轻轻拨动琵琶弦，眼神似诉欲泣，令人仿佛身临其境。

　　这时候，一名歌舞伎从天缓缓而降，脚尖着地，开始翩翩起舞，在那位男子的琵琶声中水袖飘缈，腰肢柔软仿佛不赢一握。

　　裙边的羊脂白玉环佩随着她的舞姿旋转着，穗儿边的两颗玉珠不时地碰撞。清脆之声应和着琴音，又伴着殿外迤逦的几声鸟鸣，为此舞增添的少许妩媚。

　　甩袖，跳跃，与满地的落红交映成一朵旖旎的奇葩；落地，俯身，忽的又昂首，将身子蜷缩成丝带状，向他买弄着自己的水蛇腰。双臂舒展，如雄鹰展翅，钢中不失柔，惊艳中也不失娇媚。

　　乐毕，舞罢，最后一个动作，指尖划过脸颊、玉颈，终在胸口缓缓落下，面带撩人的微笑。欠身，行礼，一系列的动作全部串联了起来，美得不可方物。

　　一曲结束，意犹未尽。君逸一直在痴痴地望着这位女子，赞不绝口。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令君逸挪不开双眼。

　　曦玉瞟了君逸一眼，暗自腹诽，今夜怕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果真没过多久，君逸已疲乏为由，遣散众人回宫，各嫔妃皆怀心事，离席后回宫的路上依旧议论纷纷。

　　夜深露重，月辉洒落；明月皎皎，乐声袅袅……

　　此时养心殿里，正是芙蓉帐暖度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