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恶水城黄雀捕蝉

大商永盛二十三年正月十一日午时，极乐坊极乐楼。

　　燕无双斜躺在豪华的床榻上，燕青菱站在床前。

　　“你说那人这两天都没有回西门客栈？”燕无双声音懒散，说道，“可有其他踪迹？”

　　“咱们的人完全没有发现他的任何踪迹，就像在极乐城消失了一般。”燕青菱说道。

　　“这神秘人越来越有趣了。”燕无双笑道，“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如果昨天在这里出现过打斗，那这神秘人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了。”

　　“姐姐为何如此肯定？”燕青菱问道。

　　“整个极乐城，敢派人来我极乐楼的，除了白力，还有何人？”燕无双说道，“以白力的性格，既然派人来了，自然是有足够实力的人。”

　　“姐姐意思是他会派出亲信十九鹰？”燕青菱又说道。

　　“昨天的打斗痕迹，你能看出来什么？”燕无双反问。

　　“一个善掌之人，一人善爪，另外一个应该是用锤之人。”燕青菱答道。

　　“三个人，说对了，但那人用的并不是锤，而是铁齿狼牙棒。”燕无双笑道，“妹妹可知白力亲信十九鹰里，谁善掌，谁善爪，又是谁会用铁齿狼牙棒？”

　　“妹妹不知。”燕青菱说道。

　　“铁无冕一对铁掌可谓天下无双，铁九龄鹰爪功也是独步江湖，白豪随身兵器就是铁齿狼牙棒。”燕无双淡然说道。

　　“铁无冕不是铁掌门的掌门？铁九龄不是西门客栈的掌柜？白豪不是易宝坊的管事？”燕青菱满脸惊讶，说道，“他们都是亲信十九鹰的？”

　　“白力的亲信十九鹰是他手中最强大又最神秘的力量，自然也都在他的各大产业中占据重要位置。”燕无双说道。

　　“我以为十九鹰都在黑楼里。”燕青菱心中波澜未平，叹道。

　　“黑楼是黑楼，十九鹰是十九鹰。”燕无双笑道。

　　“如果是铁无冕，铁九龄和白豪三人一起，都没有抓到他的话，那他难道到了半圣境界？”燕青菱皱着眉头说道，“这不可能吧？”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若是到半圣境界，那真是闻所未闻。”燕无双说道，“但如果不是，他怎么会从那三人的合击中全身而退呢？”

　　“现在找不到他的踪迹，白力那边也没有满城搜索，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燕青菱说道。

　　“传令下去，晴婉和曦月负责时刻查询神秘人的下落，让其他几个过来见我。”燕无双说道。

　　燕青菱领命退下，没多时，幻音五伶除了曦月都扭着腰肢来到燕无双榻前。

　　“你们几个上前来…”燕无双侧卧在床榻之上，懒散的说道。

　　四人上前俯首，燕无双低声吩咐不提。

　　恶水城和天火城是距离极乐城最近的两座城池。

　　极乐城在最北面，紧靠南山山脉，恶水城在极乐城西南一千里，天火城在极乐城东南一千里，三城成三角之势。

　　与白力上台不同，恶水城主朱波和天火城主贺伟成都是从家族上一任城主直接继承的城主之位，两人的境界并非最高，甚至朱波和贺伟成仅仅只有初阶贤者境界，比极乐城主白力相差太远。

　　但恶水城和天火城的局势一直比极乐城稳定的多，这并不是因为恶水城和天火城里的人们安居乐业，相反的，恶水城和天火城从朱家和贺家获得权势开始，就用近乎恐怖的高压政策统治全城百姓，但凡有违抗者，直接诛灭，甚至违反政令都可能被诛杀。

　　这种高压政策统治了近百年，早就把恶水城和天火城里的百姓压制的没有半点违背的念头。

　　也正是因为如此，朱波和贺伟成上台以后，日日淫奢，夜夜笙歌，恶水城和天火城依旧没有四分五裂，百姓虽苦不堪言，但没有能够扳倒城主的势力，自然一切照旧，真正应了极荒之地的苦寒之境。

　　大商永盛二十三年正月十一日，清晨。

　　恶水城，春雨楼。

　　如果要在恶水城中挑最赚钱的地方，那一定是春雨楼。

　　春雨楼是城主府创建的最奢华的地方，又功能多样，可吃饭，可住宿，可赌博，可娱乐，集吃喝玩乐于一体，是恶水城男人们最爱的地方。

　　春雨楼有整个恶水城里最好的酒，最美味的菜，最多样的赌局，当然还有最多情的姑娘。

　　因为恶水城实行的是赋税制，每个恶水城的百姓每月要缴纳规定的灵晶，而且城中严谨偷盗抢劫掠夺事件的发生，违反者会被执法者当场诛杀。

　　所以绝大多数的百姓都是依靠到城外的山脉猎杀灵兽或采矿来换去灵晶，缴纳赋税。

　　这无形中刺激了恶水城中的百姓修行的决心，但那些资质平庸修行缓慢境界低下的百姓，不得不在城中做着最低贱的职业，才能勉强养活自己。

　　整个恶水城，除了城主府不用纳税外，其他任何人都必须按时纳税，即使是城主府下属的顶级势力也不例外。

　　恶水城外有两处山脉，一个荒野，里面毒虫猛兽无数，很多顶级势力为了保留家族实力，便雇佣其他灵修到城外狩猎，这也推动了恶水城雇佣兵团的壮大。

　　其中最大的雇佣兵团属于北城的蝗虫兵团。

　　蝗虫兵团最强盛时期有三万八千多人，其中超凡境的强者就有十八人，贤者三人，化元境的高手也有数百人。

　　蝗虫兵团每个超凡境强者带领一直队伍，在城外狩猎，收获之大，让其他雇佣兵团既眼馋又无奈。

　　而蝗虫兵团的首领，是人称城隍的贤者强者，黄歇。

在恶水城中，贤者境界的强者有十人之多，城主府实力最强有四人，蝗虫兵团两人，白虎兵团一人，尖沙帮一人，炎龙帮一人，福远镖局一人。

　　此时清晨的春雨楼最豪华的包间中，蝗虫兵团首领黄歇刚刚从柔软的床榻上翻身坐起，房间里异香扑鼻，白蒙蒙的烟雾弥漫在偌大的房间里。

　　黄歇低头看了看床榻被褥中那趴着的光滑肌肤，不由得又咂了咂嘴，一夜春宵，说不出的欢愉，这新来的头牌果然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都好，意犹未尽。

　　想到这里，黄歇不由得又弯下那肥胖的身体，伸出粗大的手指在那光滑的后背上轻轻划弄。

　　那身体扭了扭，发生嘤咛的声音，柔软的像棉花一般。

　　黄歇终于还是忍不住，扑了上去。

　　春雨楼的大厅里，一个怒气冲冲的大汉身后跟着几个一脸阴沉的灵修，正往楼上冲。

　　“白爷，白爷，您老有什么事吩咐奴家就是，为何怒气冲冲的？”春雨楼的老鸨打扮的花枝招展，拉着那大汉的左臂，娇声喊道。

　　“呸！老子再慢一点，就成乌龟王八蛋了。”那白爷向老鸨脸上啐了一口，骂道，“小蹄子赶紧滚开，老子要把这春雨楼掀了。”

　　“使不得啊，白爷。”老鸨顾不得擦掉脸上的唾沫，紧跟着白爷上楼，嘴里嚷着，“这要是让朱老板知道了，咱们都承担不起啊。”

　　那白爷听到朱老板几个字，愣了一下，脸上的怒气也消了几分，但依旧嚷道，“不想我掀了这里，就快点帮我把那贱人找出来。”

　　“白爷，您找谁啊？”老鸨哭丧着脸，问道。

　　“老子家里那贱货。”白爷骂道，“有人看到她昨晚进了春雨楼。”

　　“白爷家的？”老鸨眼神飘忽了一下，转眼嘻笑道，“白爷您是不是开玩笑？这每天来春雨楼的都是你们大老爷们，哪有姑娘家来的？春雨楼的姑娘，那可都是朱老板精挑细选的。”

　　“怎么？嬷嬷认为我白济会说谎话？”白爷说道，“那贱人身上带的东西，我可以追踪到，希望嬷嬷不让妨碍我找人。”

　　“白爷这么说，那我勉为其难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不过既然白爷可以追踪贵夫人的踪迹，希望白爷不要打扰别人享乐，否则我也不好向朱老板交代啊。”老鸨笑道。

　　“一柱香时间够了。”白济抬起左臂挣脱老鸨，带着一群人直往三楼而去，上了三楼，从楼梯左转，直奔最后的一个房间。

　　那是春雨楼最豪华的房间之一，门外挂着淡粉色的纱帘。

　　白济走到门前，一脚踹开木门，当啷一声，木门炸裂，轰然倒地。

　　“哎哟，我的白爷。”老鸨在后面带着哭腔喊道。

　　“我赔。”白济嘟囔一句，壮硕的身体已经冲了进去。

　　房间内，低矮宽大的雕木床榻上，一个肥胖的一丝不挂的身体刚刚爬起来，还喘着粗气。

　　听到有人闯进来，那肥胖的身体突然像灵猫一般，从床上跳起来，顺手披上衣服，一个翻身落地。

　　“大胆何人？”黄歇大喝一声，声如洪钟，震的房间的家具哗啦啦直响。

　　床榻上同样一丝不挂的娇躯而惊讶的转过身来，当她看到房间里站着的几人时，猛然大叫起来。

　　“玛德贱人。”白济一脚跨出，直奔床榻，作势要去抓那娇躯。

　　砰！一道残影抓向白济伸出的右手，白济顺势右掌击出，两掌相碰，发出一阵巨响。

　　“白团长这是做什么？”黄歇显然是认得白济。白济在恶水城的名声，比黄歇低不了多少。

　　黄歇是蝗虫兵团的首领，而白济则是另一大雇佣兵团白虎兵团的首领。

　　虽然蝗虫兵团在兵力上比白虎兵团多出一截，但作为首领的两人，实力境界是相当的，都是四阶贤者境界。

　　“黄团长问我？”白济和黄歇分开对立，脸上怒气未消，说道，“黄团长可知这床上的贱人是谁？”

　　黄歇转眼看了看床上那满脸惊恐的柔弱身子，转头对白济说，“怎么？白团长也对春雨楼的花魁感兴趣？不是听说白团长金屋藏娇，自家里藏着的姑娘不比春雨楼差么？”

　　“黄团长你是在羞辱我！”白济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浪蹄子就是白某人的正堂夫人。”

　　黄歇脸色一变，这每天来春雨楼找个花魁玩玩不算什么，如果是和白虎兵团的团长夫人弄到一块，问题就严重了。

　　“白团长，不是开玩笑吧？”黄歇的肥脸有些尴尬的说道。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白济怒道，“黄团长和我夫人一夜春宵，这事传出去，我白济在恶水城还有脸面吗？”

　　“黄某不知道她是白团长的夫人，她只说她是春雨楼的花魁。”黄歇心中郁闷万分，怎么堂堂白虎兵团的团长夫人会在春雨楼，而且说自己是花魁，是疯了还是活腻了？

　　“我看她是活腻了。”白济沉声说道，“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拖回去。”

　　“是，团长。”白济身后上来两个壮汉，怒气冲冲走到床前，一人拿起被子，一人一把拎起赤条条的娇躯，用被子裹住，就往外抬。

　　“郎君救我。”那娇躯在被子中只露出一个头，头上的发髻都还没来得及梳理，蓬头垢面，望着黄歇娇声喊道。

　　黄歇本不想管白济自己如何处理，但听到那让人酥麻的叫声，又想起那一夜的风流，身上还残留余温，不由得双眼一亮，厉声说道，“放开她。”

　　一声怒吼，那两人差点没跪下。

　　“黄团长，你这是做什么？”白济脸色阴沉，等着黄歇说道。

　　“白团长，既然你不想要她了，不妨给我算了，何必手上沾着血腥？”黄歇眯着眼，说道。

　　“我的东西，就是撕碎了，也不给别人。”白济怒道，“黄团长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白团长何苦呢？”黄歇说道，“恶水城里好看的女人多得是，何必和一个弱女子一般见识，这样，你开个价，这女人归我了。”

　　黄歇随意的说着，白济的脸都黑了，二话不说，双掌瞬间打出。

　　黄歇身子一闪，两人已打了起来。

　　两个贤者境界的高手对决，白济身后带来的超凡境高手只有瞪眼看着的份，根本无法插手。

　　转眼间，两个贤者境强者从屋内打到屋外，从三楼打到一楼，又打到春雨楼的门外。

　　大街上早就站满了人，众人又不适时宜的在街道上留出足够大的空间，围观两大雇佣兵团团长的对决。

　　很快蝗虫兵团和白虎兵团的数百精锐雷霆而至，但那两人激战正酣，根本不是贤者境界之下的人能够相助的。

　　几乎与此同时，恶水城北城，西城和东城的几个区域，几大势力的摩擦都在发生。

　　一时间城主府的朱波收到一封接着一封的快报，忍不住拍着桌子怒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来人，即刻将他们拿下。”

　　城主府一声令下，数千铁甲军团兵分四路，直奔冲突现场。

　　而南城春雨楼下，黄歇和白济从原来点到即止的比试已经发展成大开大合的对决，两人已经用上了随身法器，那破坏力陡然增大，街道两旁的商铺被毁去大半，街道上的人群早退出百丈距离。

　　蝗虫兵团和白虎兵团的精锐也早没了观战的兴趣，混战一团，整条街道瞬间变成血流成河的战场。

　　双方激战正酣，突然街道远处一阵震耳欲聋的铁蹄声传来，一群身穿银灰色铠甲的铁骑军团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城主有令，即刻停战，违者斩立决。”铁骑军团带头的将领勒停坐骑，朗声喊道。

　　那厢黄歇和白济听到喊声，两人收回招式，白济怒道，“夺妻之仇，不共戴天，你等着。”

　　“老子怕你不成，有种城外再战。”黄歇也不示弱。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人骂起架来，毫不逊色。

　　主街上的蝗虫兵团和白虎兵团的人加起来有数百人，那铁甲军团的将领一声令下，听到的人赶紧停下了争斗，但还有一半人打的忘乎所以，哪里听得到别的声音。

　　那铁甲军团的将领怒不可遏，纵马向前，刚要再次阻止，突然，混战的人群中有人喊道，“他们来增援了，兄弟们，上。”

　　这声呐喊之下，数十个化元境高手手持兵器就朝铁甲军团将领杀来。

　　那将领在马上还没反应过来，噼里啪啦无数刀光剑影袭来，也怪他倒霉，堂堂超凡境的强者，又是城主府铁甲军团的将领，平时在恶水城街道上那都是横行无阻的存在，即便是顶级势力也得给他面子，谁曾想被一群化元境的暴徒一顿猛揍，顷刻间倒在血泊之中。

　　其他人也都傻眼了，黄歇和白济闪身过来，已经来不及了，那将领已然气绝。

　　铁甲军团的副将纵马过来，厉声喊道，“胆敢袭杀铁甲军团，死罪当诛，杀无赦。”

　　“杀！杀！杀！”铁甲军团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

　　“玛德，被你害惨了。”黄歇看着白济骂道。

　　“我还被你害惨了呢。”白济说道，“现在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

　　“想死你去死，老子才不会坐以待毙。”黄歇骂道，大喊一声，“蝗虫兵团，突围。”

　　说着，身影往前一窜，一马当先，冲向铁甲军团。

　　白济也不是胆小鼠辈，到了这个地步，哪里退的了，也是大喝一声，跟着冲了出去。

　　大街上数百蝗虫兵团和白虎兵团的精锐看着首领都冲了，不再犹豫，呐喊着冲向铁甲军团。

　　铁甲军团也有数百之众，这几声呐喊，几股队伍早就缠在了一起，一场大厮杀顷刻而至。

　　恶水城另外几处的骚乱，同样没有因为铁甲军团的出现而停止，相反的是，铁甲军团的出现，导致了更大规模的暴乱接踵而至。

　　恶水城，几乎就在一瞬间，从原本风平浪静，变成了不受控制的大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