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九指神偷探虎穴

大商永盛二十三年正月初十，正值正午，极乐城西城孤山，一座高大粗壮的楼矗立在一道山坡之上，山坡傍着孤山山腰，面对的是无底的深渊。

　　这座楼用纯黑色的精石建造而成，在烈阳下浑身散发着紫色的光芒。

　　“黑楼，极乐城最神秘也最恐怖的地方。”花清溪指着黑楼，撇了撇嘴说道。

　　“通常最神秘最恐怖的地方，都是城主直属的特殊机构，负责刺探暗杀和情报收集。”商羽笑道，“不知道黑楼是否也是这种机构？”

　　“这种神秘的机构一般人当然是不知道的。”花清溪笑道，“不过…”

　　“不过你不是一般人，对吧？”商羽笑道。

　　“那是。”花清溪笑道，“对我来说，极乐城里已经没有多少秘密了。”

　　“那你告诉我这黑楼是什么？”商羽问道。

　　嘘！花清溪伸出右手食指放在嘴唇上，悄悄说道，“隔墙有耳，回去再说。”

　　从西城门到黑楼，共有八道关卡，每道关卡都会限制进入的人数，所以当最终进到黑楼的时候，花清溪身旁只剩下了商羽一人，带来的数十个侍卫都被拒在大门之外。

　　黑楼之外，陆陆续续汇集了数十人，没过多久从黑楼里走出两个黑袍遮身的人，前面那人冷声说道，“都跟我来。”

　　说完，转身又走进黑楼门里，其他人似乎心有灵犀，排着队跟了进去。

　　从黑楼大门进入，是一道幽暗狭窄的山道，弯弯转转绕了几圈，才又往上走了一段时间。

　　在如此幽暗狭窄的陌生空间里走了如此之久，是十分压抑的，但这数十人却老老实实的跟着前头领路人走，没有一人在路上发出一丝声音，只有轻轻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看来这些人不是第一次来。”商羽走在花清溪的身后，在队伍的中间，心中嘀咕道，“而且这些人实力至少都是化元境，白力召集他们所为何事？”

　　出了幽暗的窄道，是一间雾气腾腾的房间，浓雾中亮着几盏微弱的发着红光的灯，红光浓雾，在幽暗的房间中异常的诡秘。

　　众人在房间里排成三排，静静的站着，没人发出声响，只有那两个带路的人转身走出房间时吱呀的开门声。

　　没过多时，门吱呀又响了一声，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参见总楼主。”众人看到那进来的身影，齐刷刷的低头抱拳，齐声说道。

　　商羽反应神速，也急忙低头，心想差点做了出头鸟。

　　“各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召集所有楼主，是有件重要的任务，大家稍后回去把各楼所有黑士集合起来，随时听从城主的指派。”总楼主沉声说道。

　　“是。”众人齐声应答。

　　“花楼和白楼。”总楼主又说道。

　　“在。”花清溪和另外一个声音齐声应道。

　　“花楼加派人手勘察恶水城和天火城的动向，确保一个时辰传达一次信息。”总楼主说道。

　　“是。”花清溪回答。

　　“白楼传令下去，天火城和恶水城明日午时开启黄雀计划。”总楼主又说道。

　　“是。”另一个声音回答。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总楼主挥了挥手。

　　花清溪拉着商羽，同另外两人转出房门，迎面走来一个黑袍遮面的人，说道，“跟我来。”

　　商羽跟着众人又是七拐八绕的沿着暗道走了出来。

　　出了黑楼，花清溪拉着商羽头也不回的快步往外走，从八道关卡又带回原来的侍卫，一群车马顺着官道哒哒哒的扬长而去。

下午申时，烈日当头，花家的豪华马车已经停在黑店门外。

　　黑店二楼，花清溪在两个瘦弱的乞丐旁耳语几句，两人频频点头，等到花清溪摆了摆手，两人便从二楼的窗子上翻身跃了出去。

　　“羽哥哥，你想找的人有线索了。”花清溪转身对旁边坐着的商羽笑道。

　　“不愧是花爷！”商羽伸出右手，翘起大拇指，笑道。

　　“那是。”花清溪双眼往上一瞥，神情得意，说道，“不过找到这个人的消息却是真的不容易，真不知道羽哥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人的。”

　　“我也不认识此人，不然怎会劳你花爷大驾。”商羽笑道，“我是替一位朋友找他的。”

　　“你的朋友找他？什么朋友？”花清溪反问道。

　　“你先说说那人的情况。”商羽说道，“我那朋友十分低调，不说也罢。”

　　“好吧，神神秘秘。”花清溪哼了一声，说道，“据手下打探的消息，这九指之人乃白力座下亲信十九鹰的一位，人称九指神偷，这人平时行踪不定，又很少在人前露面，异常神秘，难怪花爷我没有听说过这一号人物。”

　　“还有吗？”商羽问道。

　　“没了。”花清溪摊了摊双手，撇了撇嘴巴，说道。

　　“没了？”商羽盯着花清溪，一字一句的问道，“就这些？”

　　“就…这…些。”花清溪使劲点了点头，叹道，“你不知道白力的亲信十九鹰都是多么厉害的人物，除了那几个抛头露脸的人，至少有十个是极乐城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的，我这些信息还是从爷爷以前的一个徒弟那里打听到的。”

　　“那真是难为你了。”商羽叹道，“不过既然知道他是白力的亲信，相信总有一天会遇到的。”

　　“你那个朋友非要找到他不可？”花清溪问道。

　　“嗯。”商羽点头，又转过话题，说道，“你如今有黑楼密令在身，我就先行回去了，如果有需要我帮助的，记得找我。”

　　“嗯…好！”花清溪停顿了一下，又点了点头，说道，“白力这次发出黑楼密令，必定是要把天火城和恶水城吞并掉，若他得逞，三城归一，定会更加肆无忌惮，恐怕到时候花家也不是我愿意留下的花家了，羽哥哥，答应我到时候带我离开。”

　　商羽伸手揉了揉花清溪的脑袋，笑道，“好，我答应你。”

　　商羽作别花清溪，出了黑店，转入暗巷，又黑袍黑纱遮面，消失在巷尾街角。

　　黑店中，花清溪转身对花老掌柜说道，“祥叔，招一堂二堂来见。”

　　“是，小姐。”花老掌柜应喏退出。

　　“花家…”花清溪抬头望着厅堂墙壁上挂着的一副雕花大字，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

　　时间回溯到极乐城永安十年，极乐城主白力上台十年间，极乐城中大部分势力已被吞并，原本城中东南西北四派的顶级势力几乎被斩草除根。

　　白力之所以人称玉面阎王，就是从这个时间开始的，对敌对的势力不择手段又不留任何后路。

　　在邵武极统治的时代，极乐城中顶级势力有十家，除城主府和铁掌门外，还有北城白沙帮、联竹帮，西城的西城帮、莫家，东城的三水帮、齐家，以及南城的乐天坊和花家。

白力上台十年以后，原本的顶级势力依旧除了城主府和铁掌门外，只剩下了西城的莫家和南城的花家，白力又自己培养五家顶级势力，这五家顶级势力与铁掌门、莫家和花家一起共称八大家族，除了八大家族外，白力还培养了更强大的势力，西城的黑楼。

　　极乐城永安十年，中秋，深夜，月圆风高。

　　整座极乐城各条街道上灯火通明，街道两旁的商铺张灯结彩，人群像是嗷嗷待哺的一群锦鲤，拥挤着攒在一起，每条街每座商铺都已经挤满了人。

　　这一天白天，最繁华的极乐街上突然出现一座由极乐城主白力亲自揭牌的极乐坊，极乐坊主一出现，数以千计的极乐城男性昏倒在地上，不得不被人生生抬了下去。

　　极乐坊主燕无双一曲琴音，俘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其中的每一个男人在接下来的有生之年，在每一天都想着去极乐坊，若是哪一天没有赶上去极乐坊，他们恨不得砍断自己的腿。

　　燕无双在极乐城是一个传奇，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年龄有多大，在所有见到他的男人的意识里，燕无双都是他们心中最漂亮的脸蛋，最诱人的身材，和最美好的年纪。

　　“今天是极乐坊开业吉日，所有人在极乐城的所有消费都由我来承担，大家尽情享受。”燕无双一曲終了，起身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回到极乐楼。

　　“我没有听错吧？女神说的是极乐城，不是极乐坊？”有人惊呼道。

　　“我听到也是极乐城。”旁边有人附和。

　　“怎么可能是极乐城，我猜说的是极乐坊。”有人反驳道，“人家是极乐坊主，在极乐坊的花费可以免单，极乐城这么多商铺，所有的花费那是多少，她为何帮你免单？”

　　“说的有道理。”旁边的人点头附议。

　　“大家静下。”极乐楼外台阶上，另一位身材容貌也是顶尖的女子娇声说道，“坊主有言，今天极乐城所有的开销都由我们极乐坊承担，大家在极乐坊玩乐后，去极乐城其他地方玩乐的开销，照样免单。”

　　哇！数万人拥挤在极乐坊的广场上，一阵欢呼，几乎要把旁边的几座高楼掀翻。

　　“燕无双，燕无双…”人群高呼极乐坊主的名字，激情澎湃。

　　白力望着台下欢呼的人群，压了压双手，人群即刻安静了下来。

　　“既然极乐坊主开口了，大家也不用挤在这里了，各自散去享乐吧，记得，全天免单，过了今天可就没有免费的事了。”白力中气十足，朗声说道。

　　“城主威武。”人群中，不知谁大喊了一声。

　　“城主威武，城主威武…”有人开头，无数人也齐声喊道。

　　白力玉面白皙，虽年近五十，但面庞依旧俊美，身形依旧孔武有力，望着台下喊叫的人群，白力笑了笑，说道，“好了，都退下吧。”

　　人群四散而去，极乐坊占地千顷，除了极乐楼外，雁归、不醉、幻音和藏宝四楼都能容纳数万人之多，一时间四楼人员爆满。

　　消息传出，几乎整座极乐城的所有人都走出家门，走进平时看也不敢看想也不敢想的商坊酒楼中，花天酒地，大快朵颐。

　　没人知道那一天整座极乐城到底花费了多少，也没人知道极乐坊有没有承担了所有费用，只因那一天无论如何消费，真的都不用自己掏钱，所有人都不在乎了。

　　夜深月高，极乐城的倾盆大雨一刻都不曾停下，乌云密布，却唯独留下一处空缺，让空中的圆月露出脸，悬挂高空。

　　这是极乐城最独特的地方，方圆数千里的极乐城，白天艳阳高照，夜晚大雨倾盆，月中又会圆月当空。

　　即便是大雨磅礴，极乐城的各条街道上依旧是络绎不绝的人群，很多人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能吃，这么能逛，这么舍得消费。

　　极乐城主府，在极乐城最高的位置，占地也是最大。

　　人们评价极乐城中最难进的十处地方，黑楼第一，极乐楼第二，铁掌门的密室第三。但没人把城主府排进去，因为极乐城主府不是最难进的地方，而是没有密令就根本不可能进去的地方，哪怕是一只苍蝇都进不去。

　　白力一直以来最得意的事情有两件，其中一件就是将城主府打造成为最安全最神秘的地方，比西城的黑楼还安全十倍，神秘十倍。

　　直到这一天深夜，他从极乐坊醉醺醺的回来，走到自己的书房，坐在豪华的皮椅上，翻看黑楼从密道递过来的机密文件。

　　这些文件由白力亲自从旁边的一道玄石打造的抽屉里拿出来，文件被洁白的皮套封住，一尘不染。

　　文件是原封不动送来的，白力打开其中的一封，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翻开另外一封看，还是很满意，一盏茶的功夫，白力翻看了二十封文件，每一封都很满意。黑楼做事一向都是毫无差错，这是他最得意事情的另一个。

　　呼！看完文件，白力锁好抽屉，靠在皮椅上难得的伸了一个懒腰。

　　突然，嗖得一下，白力的身影就像一道利箭从皮椅上窜出，直冲房顶。

　　嗖！嗖！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快如闪电在书房中上下飞窜，噔，噔，噔，脚尖轻点桌面，两道身影已交手了十个回合。

　　“无论你是谁，有两件事我已经对你刮目相看。”白色身影的白力双手击打而出，嘴里冷冷说道。

　　那黑影没有言语，快速躲过白力打出来的六招。

　　白力似乎不急不慢，手中招式不断，嘴里依旧说道，“首先你能进来我的书房而没有被我发现，其次你能接住我二十招而没有落败。我欣赏你，所以不管你是谁，来我书房为了什么，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亲信，我既往不咎。”

　　说话间，白力的攻势密不透风，又猛烈无比。

　　那黑影已是渐渐不支，只有招架躲闪的份。

　　“只要你现在跳到我的书桌旁，坐在那张椅子上，你就是我的亲信，否则两个呼吸间，我让你生不如死。”白力冷冷说道。

　　那道黑影身子一翻，跳到白力的书桌旁，走到旁边的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

　　白力靠在自己的皮椅上，半仰着头，目光往下斜视的看着那人，一身漆黑的夜行衣把他从头到脚包裹的严实，就连眼睛都用黑纱遮住了。

　　“摘下你的头套。”白力冷冷的说。

　　那人伸手摘下黑纱头套，露出一张黝黑消瘦又无比沧桑的脸。

　　“洛诚？”白力看到那张脸，不禁有些吃惊，随即又淡淡的说道，“没想到联竹帮被灭了八年，你这个九指神偷居然还活着。”

　　洛诚低下眉眼，用只有四根手指右手拍了拍左手中的头套，笑道，“没想到我苦练了八年，连偷袭你的机会都没有。”

　　“我说了，你能做到那两件事，已经令我刮目相看了。”白力说道，“从现在起，你就是老十六。”

　　说完，白力敲了敲身前的桌面，吱呀，房门打开，两个侍女疾步走了进来。

　　“城主。”两人跪地待命。

　　“带他去飞鹰堡，传我口谕，洛诚从现在开始就是老十六。”

　　“是。”两人领命起身，走到洛诚身边，异口同声的说道，“十六爷，请。”

　　洛诚站起身，看着白力冷冷说道，“你不怕我再找机会？”

　　白力哼哼一笑，摇了摇头，说道，“你不会了，去吧。”

　　两个侍女带着洛诚离开书房，绕过七道走廊，来到一座高大的假山前。

　　“口谕。”突然，假山上传出一声冷漠又浑厚的声音。

　　“七星点灯。”两侍女又异口同声。

　　轰隆隆的一阵声响，假山中间突然出现一道漆黑的山洞。

　　两个侍女带着洛诚信步走进山洞后，那道山洞又轰隆隆的消失不见。

　　洛诚眼前再次出现光亮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一间宽大豪华的房间中。

　　洛诚不明白为何自己一直在漆黑的山洞中走着，再睁开眼就出现在这里。山洞中虽然没有光亮，但他相信自己的耳朵胜过自己的眼睛，如今他更加怀疑自己的眼睛。

　　“城主口谕，十六爷入堡。”两个侍女宛如一人，同行同声。

　　“恭请十六爷！”

　　“恭请十六爷！”

　　突然，原本安静的房间突然闪出七八个身影，对着洛诚行礼喊道。

　　“十六爷，奴婢已将您送来飞鹰堡，就此告退。”侍女在旁边说道。

　　洛诚黝黑的脸抽动了一下，嘴里不由自主的说道，“有劳两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