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鹤蚌争渔翁得利

极荒之地，恶水城，几场突发的暴乱在东南西北四城的主街上同时爆发起来。

　　这劲爆的消息迅速扩散，也就一柱香的功夫，全城皆知。

　　城主府里，朱波勃然大怒，自从登上城主之位，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有悖逆，连在他面前抬着头说话的都没有，今日却全城暴乱，这种愤怒可想而知。

　　“来人，传令铁甲军团，全员出动，速速镇压骚乱，格杀勿论。”朱波怒道。

　　“城主，那些都是八大势力的人，格杀勿论的话，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骚乱。”旁边闪出一人，忙说道。

　　朱波一看，下方弯腰站着的，乃本族长老，论辈分还是他叔叔的贤者境强者，朱高照。

　　朱波怒气未消，说道，“这群叛徒白日暴乱，罪该万死，照叔为何说杀不得？”

　　“他们是罪该万死。”朱高照说道，“但此事牵扯八大势力，影响巨大，稍有不慎，会影响城主府的根基，请城主三思。”

　　朱波虽然脾气暴躁，但并非昏庸之辈，朱高照所言不无道理，只是那种情况下，作为城主必然表现出不可亵渎的威严，这朱高照的进言正好给了他缓和的台阶。

　　“依照叔该当如何？”朱波问道。

　　“依老臣之见，恶水城数百年来都国泰民安，城主雄才，百姓乐业，从未出现暴乱之事，但今天在东南西北四城同时出现暴乱，绝非意外。”朱高照说道。

　　“照叔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挑拨？”朱波说道。

　　“城主可派人先安稳住八大势力，再彻查缘由，若是真的有人蓄意挑拨，定会查出来。”朱高照说道。

　　“照叔所言极是。”朱波点了点头，随即对下方的将领说道，“传我命令，让参与暴乱的人立即停止，城主府既往不咎，若是还有人违抗命令，诛三族。”

　　“是。”将领领命离去。

　　“严翀，严明听令，限你们今天之内调查清楚四城暴乱的原因，记住，我需要搞清楚来龙去脉。”朱波又说道。

　　“遵命。”下方闪出两个中年，异口同声的应道。

　　“恶水城是平静太久了。”朱波缓缓靠在高椅上，闭着眼说道，“很多人只怕是忘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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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厢，恶水城四城的暴乱已经死伤无数，尤其是蝗虫兵团和白虎兵团的乱战，双方都是常年在城外狩猎，刀口上舔血的热血汉子，此时杀红了眼，那数百铁甲军团的兵将哪里抵挡得住，可怜那些平日里目中无人高高在上，自诩为恶水城最精英的铁甲军团，在雇佣兵团的围剿下，全军覆没。

　　当城主府的特使带着援军赶到的时候，鲜血已经把整条街道染红。

　　那骑着铁甲战马的将领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浑身发抖，那群站在血红街道上浑身沾满鲜血的雇佣兵，一个个像是从地狱中走出的恶魔。

　　“城主有令，即刻停止打斗者，既往不咎，违抗命令者，诛连三族。”将领勒停战马，手持城主金牌，朗声说道。

　　黄歇和白济此时早已清醒过来，这是何等弥天大罪，两人心知肚明，但此时城主有令，再不就范，那就真的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了。

　　“遵城主令。”黄歇上前朗声说道。

　　“遵城主令。”白济也同步上前，朗声说道。

　　“黄团长，白团长，城主亦有令，请两位团长即刻入城主府。”铁甲军团将领对两人说道。

　　黄歇和白济互相看了看，然后同时转头回应道，“遵。”

　　“蝗虫兵团和白虎兵团的壮士们各自回去吧，此次冲突到此为止。”将领对两人身后的数百人说道。

　　将领转而又大喊一声，“铁甲军听令！”

　　“诺！”数百铁甲军齐声大喊。

　　“清理现场。”将领说道。

　　“诺！”数百铁甲军行动如风，迅速将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阵亡尸体清理完毕。

　　“黄团长，白团长，请吧。”铁甲军团将领说道。

　　“请将军稍等。”黄歇说完，走到蝗虫兵团的队伍前，在一个中年汉子旁耳语几句，然后又走到铁甲军团将领的战马前，说道，“有劳将军。”

　　白济同样对白虎兵团的属下耳语几句后，也跟着铁甲军团一同离去。

　　蝗虫兵团和白虎兵团剩下的人纷纷快速遁去，两个团长混迹恶水城这么多年，早是老奸巨猾的存在，表面上顺从了恶水城主，背地里早已安排属下，随时备战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黄歇和白济跟着铁甲军团的将领来到城主府，被带到大殿之上，城主朱波斜着身子坐在正殿中央的皮椅上，两旁站着恶水城的十大长老。

　　“启禀城主，蝗虫兵团团长黄歇和白虎兵团团长白济带到。”铁甲军团将领上前禀报。

　　“属下黄歇，白济，参见城主。”黄歇和白济俯身上前说道。

　　朱波似笑非笑，说道，“两位团长今天怎么有如此雅兴，在闹市切磋？”

　　“城主明鉴，属下有罪。”黄歇和白济忙齐声说道。

　　“有本座在此，两位不妨说说，是何缘由？”朱波说道。

　　“纯属误会，一场误会。”白济说道。

　　“是，属下和白团长之间因为一场误会发生了争执。”黄歇说道，“不曾想惊动了城主，请城主赎罪。”

　　“一场误会？”朱波冷笑了一声，说道，“今天不知道是个什么日子，宜误会，宜争斗？本座座下八大势力同一天都发生了误会，真是巧合。”

　　“什么？”黄歇和白济同时一愣，心想怎么还扯到八大势力上面来了。

　　“来人，把其他人都请上来。”朱波说道。

　　少卿，大殿外两个侍卫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黄歇和白济转头一看，不由得心中大惊，为何？盖因进来的这群人无一不是恶水城中响当当的人物，都是城主府下属的顶级豪门，八大势力的头目。

尖沙帮帮主，炎龙帮帮主，西城程家家主，北城马家家主、岳家家主，南城福远镖局总镖头，六个在恶水城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势力巨头，居然同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城主府的主殿里。

　　六人进来看到主殿上站着的两人赫然是蝗虫兵团和白虎兵团两大恶水城最顶级雇佣兵团首领的时候，惊讶程度同样不亚于任何人。

　　朱波看着下方面面相觑的八个人，不怒反而笑道，“八位都到齐了，平日里难得八位当家的聚在一起，今日倒是不约而同。”

　　“城主…”黄歇刚要说话，朱波抬了抬手，说道，“本座和各位相识几十年，对几位当家的还是了解的，此次在我恶水城同时发生这样的事，本座敢断言不是各位的错。”

　　下方八人都是年过六十的老江湖，当然明白朱波的意思。

　　“有人居心叵测，想骚乱我恶水城的安宁，然后趁机混水摸鱼，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本座问各位当家的，若是有人蓄意破坏恶水城，该当如何？”朱波沉声说道。

　　“恶水城在城主英明领导下，国强民富，百姓安居乐业，若有人胆敢破坏，尖沙帮必定听从城主号令，唯马首是瞻。”尖沙帮帮主大声说道。

　　“程家附议，唯城主马首是瞻。”西城程家家主说道。

　　“马家附议。”

　　“岳家附议。”

　　马家和岳家的家主也随声附和。

　　“嗯。”朱波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尚未表态的黄歇，白济等人，问道，“黄团长以为如何？”

　　恶水城除城主府外，八大势力中实力最强的，当属蝗虫兵团，不仅因为蝗虫兵团兵多将广，又骁勇善战，主要是蝗虫兵团还有两大贤者境界的强者，首领黄歇更是四重贤者境界的巅峰强者。

　　论个人实力，黄歇和恶水城太上长老是一个层次，其他人是另外的层次。

　　“若真的有阴暗小人蓄意挑拨，属下定支持城主铲除奸佞。”黄歇说道。

　　“好，有黄团长的支持，本座十分宽慰。”朱波笑道，“本座已派严翀严明去彻查此事，相信很快就有结果，正好各位当家的都在，那择日不如撞日，本座就提前召开群英宴，大家边吃边等消息吧。”

　　“谢城主。”八人齐声应道。

　　“来人，传令群英阁，即刻备宴。”朱波下令群英阁准备群英宴，将八大势力的巨头留在城主府，等待后续消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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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楼，严翀端坐在高椅之上，下方跪着老鸨。

　　“禀严爷，老奴知道的就是这些。”老鸨向严翀说道。

　　“那白虎兵团团长的侍妾怎么会到春雨楼？”严翀问道。

　　“老奴真的不知。”老鸨战战兢兢的说道，“昨晚老奴明明是派人将春雨楼的头牌紫菱姑娘送进黄爷的包房的，包房里后来发生的事，老奴无法知晓啊，黃爷向来不允许别人私自进入他的包房。”

　　“那你们何时把紫菱姑娘送进包房？黄歇又是何时进的包房？”严翀问道。

　　“昨晚酉时送进去的，黃爷是酉时一刻来到春雨楼，到了之后就直接上楼了。”老鸨说道。

　　“紫菱姑娘现在何处？”严翀问道。

　　“下落不明。”老鸨回道。

　　“这紫菱姑娘是何时入的春雨楼？从哪里来的？”严翀又问道。

　　“去年三月，南城福远镖局送来的，说是大夏皇朝某个罪臣流放过来的家眷，因容貌秀美所以送来春雨楼。”老鸨回应道。

　　“福远镖局。”严翀沉吟片刻，说道，“带我去黄歇那间包房。”

　　老鸨不敢违背，带着严翀走到黄歇的包房，这是一间豪华但并不宽敞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张靠墙的圆桌，圆桌的墙上挂着一面铜镜，圆桌上摆放着一些胭脂水粉，嫣然是一个梳妆台。

　　严翀四周望了望，这间包房三面都是墙壁，只有正面的大门方能进入。

　　“这包房连个窗户都没有？”严翀向旁边的老鸨问道。

　　“黃爷要求的，只留着一扇门可以出入。”老鸨说道。

　　“如此说来，这间包房是个密室，那紫菱姑娘如何凭空消失？”严翀心中自忖，边想着边走到梳妆台前，那梳妆台下方有个抽屉，严翀顺手拉开抽屉，双眼猛地睁大。

　　抽屉里，一张精致的人皮面具呈现在眼前。

　　“可认得这张脸？”严翀拿起人皮面具，对着老鸨问道。

　　“紫菱？”老鸨看到那人皮面具，大惊失色，说道，“这是紫菱姑娘？”

　　严翀微微一笑，说道，“早上的那个白济的侍妾去哪了？”

　　“当时慌乱，没有注意到。”老鸨说道。

　　严翀知道老鸨不会说谎，带人离开了春雨楼。

　　东城，严明调查到福远镖局和尖沙帮的冲突起因是福远镖局昨晚丢失的一辆价值三百万上等灵晶的镖车，就停在尖沙帮辖下的一座客栈庭院里。

　　福远镖局总镖头亲自去追讨，但尖沙帮帮主却说这镖车是昨晚他在千利赌坊从一个赌客那里赢来的。

　　双方互不相让，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而千利赌坊说那位赌客不是熟客，但出手阔绰，在贵宾包间里一晚输掉近千万上等灵晶而面不改色，如今早不知去向。

　　北城，严翀调查到炎龙帮和岳家的冲突是因为炎龙帮主的嫡孙出现在岳家千金的闺房。炎龙帮和北城岳家有着数十年的恩怨，而炎龙帮主的嫡孙和岳家千金也是素昧平生，往日并无交往，况且还差了一辈，这让岳家家主愤怒不已。

　　这岳家千金相貌俊美，可谓有倾城之貌，但因天生智力低下，四十岁仍未婚配，被岳家家主圈养在府中终老，却被炎龙帮那个纨绔的嫡孙糟蹋了，可想而知岳家家主有多愤怒。

　　说来也怪，炎龙帮帮主的嫡孙在岳家家主千金闺房被发现时，已经气绝身亡。经诊断，却是精血失尽而亡。但炎龙帮帮主一口咬定自己的嫡孙是被岳家所害，而岳家家主千金被辱，怒气正盛，两家因此大动干戈。

　　西城，程家和马家的冲突是因为程家在西城最赚钱的一个产业，被程家大公子以三千万上等灵晶的价格卖给了马家，而程家家主拒不承认这笔交易。马家付了三千万上等灵晶，得不到产业，自然不会善罢甘休，而程家大公子突然消失不见，程家家主又否认收到那三千万，两家直接就打了起来。

　　四场冲突就如此巧合的在同一天发生了，而且都有各自充足的理由，互相又毫不相干。

　　严翀和严明带着调查的结果，急匆匆赶回城主府。

　　朱波正与八大势力的首领共进精英宴，听说严翀和严明回府，便对众人笑道，“各位当家的，严翀和严明也回来了，想必也调查清楚了一些事情，大家一起听听看。”

　　“是，听凭城主吩咐。”众人齐声回应。

严翀和严明应召入内，将调查的结果详细的做了汇报。

　　“各位，大家有什么想法？”朱波望着众人问道，“白团长，你能说说那个侍妾怎么回事吗？”

　　“禀城主。”白济听完严翀的汇报，心中也是一阵骇然，说道那个侍妾，当初只道是个穷苦人家卖过来的少女，如果她真的假扮春雨楼的花魁，那问题就大了。

　　“属下在两年前偶遇一少女卖身葬父，不忍其身世可怜，便收下了她，平日里将她圈养在南城别苑里，三天去看一次，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府里侍卫丫鬟也没反映过异常。”白济说道。

　　“如此说来，白团长对她的过往一概不知了？”朱波问道。

　　“属下疏忽了。”白济忙说道。

　　“还能找到她吗？”朱波又问。

　　“能。”白济说道。

　　“嗯。”朱波点了点头，又转头问炎龙帮帮主魏炎，“魏帮主可知你的嫡孙昨晚的行踪？”

　　“禀城主，昨晚我那不孝孙是和几个狐朋狗友去了千利赌坊，后面为何到了岳家别院，属下确实不知。”魏炎回道。

　　“千利赌坊。”朱波笑了笑，说道，“福远镖局和尖沙帮的冲突也有千利赌坊，程家和马家亦是和千利赌坊有关。”

　　“城主，这千利赌坊是天火城使馆开设的产业，难道…”魏炎皱着眉头说道。

　　“天火城向来与恶水城交好，难不成却在背地里筹划这些阴谋？”马家家主接话道。

　　“严翀，即刻去千利赌坊，带管事来见我。”朱波说道。

　　严翀领命离去，众人继续说道，“天火城在恶水城中尚有不少产业，我们恶水城在天火城也一样，两城数百年来互惠互利，那天火城如此处心积虑，意欲何为？”

　　“听说天火城附近山脉的灵兽和资源近年来逐年减少，天火城的几大雇佣兵团都不得不去往数千里外的山脉狩猎，会不会是天火城觊觎咱们恶水城的资源？”黄歇说道。

　　“那极乐城距离天火城更近，资源更丰富，而且他们之间关系恶劣，为何天火城不向极乐城下手，反而来恶水城？”白济疑惑道。

　　“你们难道忘了极乐城主白力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吗？”朱波旁，坐着的城主府长老朱高照，说道，“那白力为人奸诈，又心狠手辣，手下又高手如云，以天火城主贺伟成的性格，断然不敢和他直面争斗的。”

　　“这是欺我们恶水城无人？”马家家主愤愤说道。

　　“城主，我倒是担心这是一出挑拨离间之计。”朱高照对朱波说道。

　　“哦？”朱波看着朱高照，说道，“照叔请直言。”

　　“城主明鉴，若是恶水城与天火城爆发冲突，谁最得利？”朱高照反问。

　　“极乐城！”朱波眼神一冷。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朱高照一句话如当头棒喝，众人皆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