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芳宴上,温若寒力排众议,推举清十为新一代仙君,执掌修真界。
江氏虽有异议,却抵不过金氏和聂氏全力支持。
蓝氏对此事未置一词。
清十正式入主雪玉之巅,居玄门之首,号麟华仙君。
偌大的麟华殿光映照人,清十倚在正上方的玉座上把玩着手中的碧色珠串。
颗颗玉石纯粹透彻,清一色的碧。唯独靠近掌心那颗与其他迥乎不同,石中满是赤色纹路,状如炎阳,血一般的红。
盛宿从殿外进来,又是为着同一件事:“仙君,阴司帝君求见。”
清十毫不犹豫道:“不见。”
“仙君,此人已经来过数回,许是有要事同仙君商量。”
清十看着手上的珠串,修长的手指滑过那颗与众不同的石头:“让他滚。”
盛宿微微一怔。他不明白为何清十如此不待见封冥?自从他们在这雪玉之巅落脚,清十便再未接见过此人。
盛宿以为,不论他们从前交情如何,光是助他们离开洪荒境,封冥与他们都是一路人。
但在清十眼里,这个不惜性命助他脱离牢笼、将点神册双手奉上、甚至替他除去心腹大患的人,似乎一点也不值得他感激。
反而,令他分外厌恶。
盛宿十分不解。
“仙君,”盛宿从大局考量,认为封冥与他们是一路人,还是应当留有余地,便再次道,“属下以为,阴司帝君此番前来当是为着上回的事,不如……”
清十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在教本尊做事?”
“属下不敢!”
清十捏着珠串坐起来,冷眼睨着他:“他不过是本尊养的一只宠物,本尊心情好时便赏玩赏玩。轮得到他做主?”
清十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他这人生的温和,眉目慈善带着几分无辜的意味,总是很难让人将他与威严二字联系在一起。
但周遭突然迫来的压力和杀气还是让盛宿胆颤,他战战兢兢的立在下方,只觉得浑身发毛。
“盛宿。”
“是,属下……属下在……”
清十看着他:“你说,这世上从来只有宠物讨好主子,哪有主子讨好宠物的道理?”
“是,属下……”
清十似乎不欲多言此事,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如此压抑了片刻后,又才问他:“神殿进度如何了?”
盛宿觉得喉头都有些打不开,但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回仙君,各地已经相继动工,年底应该就能有些成效。”
清十淡淡道:“这些人的动作还真是慢。”
盛宿解释道:“仙君,三山他们已经尽可能让各国君主动用全国之力修建神殿。年底已经是最大限度……”
盛宿想说,年底也不一定能如期完工。
这样浩大的工程,没有三年五载是决计成不了的。
可他不敢如此说。
只能先拖着。
但清十也并未逼着要个准确时间,他对这件事既上心,但似乎又不是那么上心。
“神殿嘛,可以慢慢建,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子子孙孙,孙孙子子,总归能建成本尊要的样子。”
盛宿突然有些看不懂清十。
他一直都催着神殿,可如今又说可以缓期。
“我吩咐你让人重新绘制的神像,如何了?”
“已经绘制好了。属下从中挑了一副神形兼备的,拿给仙君过目。”
盛宿赶紧从怀里取出画卷呈上去,清十右手轻轻一挥,那副画卷便在他跟前展开,画卷上画的不是旁人,正是他。
一袭如玉锦袍飘逸俊秀,仙神之姿,跃然纸上。
但清十眼中并未有丝毫喜色,反而有几分说不出的冷淡:“这就是你绘制的神像?”
见人语气不好,盛宿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道:“是。仙君,此神像……”
“重画。”
盛宿不明就里,在他看来,这副神像与清十形貌分毫不差,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况且,这是从百十来张神像中挑出的最好的一副。
“仙君,这副神像完全是按照您……”
“我有让你们按照我的样子画吗?”
盛宿愣了愣:“仙君……不是让我们为您绘制神像吗?”
清十看了他一眼:“若是叫这些凡夫俗子轻易便窥到本尊面貌,本尊还有何威严?”
盛宿觉得清十说的有理,将头垂的更低。
可这不按照清十的模样绘制神像,难道凭空杜撰一个?这眼耳口鼻如何设计?这美丑胖瘦如何拿捏?这又是个难题。
看出他纠结的样子,清十顺手从案上拿过一个锦盒以灵力送到盛宿跟前。
盛宿恭敬的将锦盒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副卷轴。
盛宿小心翼翼的将卷轴打开,只见画上绘了一副形容陌生的面孔。
虽然形神皆备,容貌昳丽。
但与清十的相貌截然不同,眉目间更是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反道眉心那颗红痣分外突兀。
“仙君,这是……”
清十依旧在玉座上淡然的把玩着手上的珠串,看也没看盛宿一眼:“就照这上面的画。人间界有关本尊的所有神像、石塑全都以此为准,不得差错分毫。”
可盛宿觉得不妥:“可仙君,这画上之人与您风采迥然不同,若是以此为准,只恐会误导众人,还请仙君三思。”
清十淡淡道:“本尊觉得甚好。”
“可……”
“就如此办。”
清十坚持,盛宿也无话可说:“是,属下这就着人送到人间界。”
盛宿退出去的时候,听见身后的清十喃喃说了一句:“都这么久了,你也该出现了。让我猜猜,这一次又是谁?”
盛宿满心不解,见人盯着手上的珠串出神,狐疑着阖上殿门……
…
凌国。
三日前。
宁王萧兰溪因触怒国君下狱,当朝国师以其不敬上天,忤逆君上为名要求降旨重罚。国君盛怒未消,一道旨意将其夺爵抄家,流放烟瘴之地,永不叙用。
“翊哥哥,翊哥哥,不好了,你快开门阿……”萧兰思一听到这个消息便跑来敲打孔承翊的房门。
阿明劝也劝不住:“郡主,二爷正在午睡,你别……”
“翊哥哥,翊哥哥快开门阿!”
宁王被流放的消息从天凌城传到越齐,已经过去好几日。
押解的队伍已经出发,萧兰思如何能不着急?
“翊哥哥!翊哥哥!”
门吱呀一声开了,孔承翊立在门口看了一眼哭的梨花带雨的萧兰思,旁侧阿明一脸无奈,默默垂下脑袋。
萧兰思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泣不成声:“翊哥哥,宁王府被抄了!大哥被流放了!怎么办阿?”
孔承翊看看她,又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萧子兴和萧子盛二人,两人对萧兰思明显有些手足无措,只能由着人小姑娘哭闹。
孔承翊只好安慰了一句:“圣上在气头上有此旨意,待过两天气消了,说不定会有转圜。”
萧兰思望着他,明显有些不太相信:“真的吗?可是宁王府被抄了,圣上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孔承翊道:“你兄长虽不是圣上亲出,但与圣上情同父子,所谓虎毒不食子,圣上当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当真降罪。”
见人说的笃定,萧兰思又有些安心:“真的?那大哥是不是很快就能回来?”
“应该很快。”孔承翊说着看向萧子兴和萧子盛二人,“子兴,子盛,你们说呢?”
两人莫名对视了一眼,萧子兴道:“二爷说的对,待圣上气消了,殿下自然就会回来。郡主不必太过忧心。”
萧子盛也附和了两句:“是啊,正是这个道理。”
听他们都如此说,萧兰思果然安心不少:“那我回天凌城去等大哥。”
“不可!”萧子兴和萧子盛几乎同时制止道。孔承翊看向他二人,萧兰思也不解的看着他们:“为何不可?我要回王府等大哥回来。再说,我好歹也是郡主,还能进宫给大哥求求情。”
萧子兴道:“郡主安心在孔府等殿下归来就是。不必……不必车马劳顿前往天凌城。”
“我回家有什么车马劳顿?再说,我已经在此叨扰良久,翊哥哥兄长已经归来,我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郡主,这……路途遥远,只恐路上不安全。”
萧兰思道:“有你和子盛,还能不安全?再说,大哥不就是让你们保护我吗?”
萧子兴明显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向孔承翊求助:“二爷,您帮我劝劝郡主,她……她不能回天凌城。”
孔承翊淡淡道:“郡主为何不能回天凌城?”
萧子兴为难道:“这……既然已经被抄家,王府必定乱成一团,郡主此时回去,只恐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更何况,万一圣上还在气头上,再牵连郡主……二爷,殿下将郡主托付给您,她的安危至关重要,还请二爷劝劝郡主。”
孔承翊看看他,也没多问。虽然他心中早有猜测,可他并不想表露分毫。
于是,他转而对萧兰思道:“翊哥哥要去医庐,思思不是一直想习医,可要跟翊哥哥一道去?”
闻言,萧兰思明显有些受宠若惊:“翊哥哥肯带我一起?”
“阿明,备车。”
“是,二爷。”
看着萧兰思乖巧的跟着孔承翊出门,两人莫名松了口气,也随之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