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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北峰遗仇(四)

九霄英雄录

待各门高手辞别,谭囦领着丐帮弟子把幸无恸的尸体好好葬了,因怕给江湖上痛恨八煞门之人撞见而对幸无恸尸身不恭,是以连碑也不敢列,伏在黄土前拜了几拜,才辞别梅秦二人,领着众弟子走了。梅嫦曦跪在幸无恸的坟前,不住地饮泣抽噎。秦远修在旁看得心酸,将她搂进怀里,细语抚慰。

梅嫦曦问道:“他…他们…为甚么非要杀了他?他…不是悔过了么?为甚么还要杀…他?”秦远修听她泣不成声,心里也自难受。想出言相劝,却又不知道该说甚么。惟有在她背上轻轻拍打,口中安慰,以减轻她心灵上的痛苦。

梅嫦曦哭了片刻,忽然从秦远修怀中跃起,似是想起了甚么。立时止声不哭,伸袖擦干眼泪,口中念道:“我不能哭,师父叫我莫怆,我不能再哭……”秦远修虽不知她在说些甚么,但见到她不再哭泣,心下甚慰,连忙跑到她身旁,道:“曦儿不哭就好,天快亮了,你还没休息呢。”梅嫦曦点点头,伏在幸无恸坟前拜了拜,挽着秦远修的手,朝岸边去了。

二人来到舟旁,舟中赫然多了一支木桨,想是谭囦临走时放上去的,顿感胸间一暖。二人踏上小舟,此时天已微明,湖边村落,鸡鸣报晓声远远可闻,一轮朝日已破晓东升。秦远修划桨缓行,舟身随波荡漾。梅嫦曦的心,仿佛也随着湖水小舟一般,动荡不定,波澜起伏。如今湖水依旧,游人的心境却大有不同。

梅嫦曦想起幸无恸临死前的温言蜜语,心里阵阵凄凉。在凄凉的同时,却又大为不解,于其间很多情理都想不明白:“师父武功那么高,为甚么不逃走?为甚么会突然弃暗投明,以死谢罪?为甚么跪在山上任人宰割?为甚么……”这些问题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越想越是糊涂。

秦远修也同样茫然不解:“幸前辈为何要哭?为甚么不跑?为甚么非要死在谭帮主掌下?为甚么要传曦儿武功,这其中难道有甚么大阴谋?还是另有隐情?”秦远修脑中一片混乱,越想越是烦躁,索性放下通通不想。

他年龄比梅嫦曦稍长,心智也比梅嫦曦成熟,突遇难题时可暂且置之不理,但梅嫦曦却是极难放下。她原本天真烂漫,对这世间的仇恨忧苦全然不懂,这一次突遭人间大悲,委实是难以承受。

她虽与幸无恸相处不久,对八煞门的作风也一向痛恶,但当她见到幸无恸将自己苦修多年的内力传给自己时,竟对其产生了同情之心。

她从幸无恸眼中看到的不是仇恨,不是恐惧,而是悲苦,被世人所冤枉,无可奈何的悲苦。她隐约觉得这整件事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似乎有着一件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个秘密除了死去的幸无恸以外,恐怕再也无人知晓。

不觉间舟已抵岸,二人携手上岸,在附近的小镇找了间客栈歇下了。二人共占了两间房。梅嫦曦坐在房内,把玩着桌上上的茶杯,支颐(yí)而坐,又悲又愁,思潮起伏:“师父是被冤枉的么?难道在江湖上行恶的不是师父而是另有其人?那这人一定长得很像师父了。

“嗯,八煞门易容的功夫高明之极,定是有人冒充师父的名号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这人修的武功和师父的一样,又冒充成师父的模样,是以所有人都将罪过全怪在师父头上。

“那这个人是谁,他又为甚么要陷害师父?”转念又想:“我这样苦苦琢磨,总是想不出,一直执迷此事不知该是不该。”

正忐忑间,忽听得楼下一阵喧哗,噼里啪啦地好不吵闹。出房看时,只见一大队官兵闯进店来,各个手持大刀,为首一人大声呼喝,店里人本不多,被他们这么一喝一叫,全都跑将了出去。只吓得那掌柜面无人色,连忙跪在为首那人的面前,不住地磕头道:“不知官老爷驾到,照顾不周,请官老爷恕罪,恕罪。”那长官大喝一声:“呸,贱骨头!”怒道:“见到老子来了,还不快摆上好酒好菜!”更不等那掌柜答话,一脚就往他腰里踹去。

那掌柜白须飘飘,年纪着实不小,身子又极为单薄,哪里承受得起他这么一脚?被他一踹,身子登时飞了出去,连跌了三四个筋斗方才停下,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那长官见他不动,怒喝:“还不快去!又想尝尝老子的鞭子么?”说着伸手按在了腰间的鞭柄上,那掌柜叫了一声,立时连滚带爬地朝后厨去了。 众兵一阵大笑,似对掌柜狼狈不堪的样子极为满意,那长官更是洋洋得意,似乎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甚是光荣。

这时秦远修察觉异响,已从房中走出。看到官兵欺压百姓,怎能不怒?正要跳将下去与他们打斗一场,只听得耳边风声一过,眼前青影一飘,梅嫦曦已悄然站在了人群中央。众人还不及反应,那长官已口喷鲜血,倒在地上,扭动了几下,便即一命呜呼。众人一阵大喊,拔出兵刃,齐齐朝梅嫦曦围将过来。

梅嫦曦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尸体,一动也不动,神情中满是惶恐。她本想以‘梅花掌法’点住这人穴道,稍作惩戒,等将他折磨够后,再给他解开。哪知一出手便要了他的性命。还不及思索,身后官兵已到,两人挺枪刺来,梅嫦曦惊恐之下,还了两掌,当即又有两人毙命。

梅嫦曦只吓得几欲哭出声来,但官兵也不畏惧,一个个舞刀冲来。任管梅嫦曦如何减力,仍是出手便要了人命,杀到最后再也不敢动手,在店里被官兵追着四处乱窜。

秦远修察觉情势不对,跃下楼来,飞指点住追兵穴道,见梅嫦曦全身颤抖,心怕有异,急忙过去查问。

刚到梅嫦曦身边时,便听她口中颤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双目发呆,脸上满是惊恐之色。秦远修心中难受,伸手将她抱起,梅嫦曦搂住秦远修的脖子,呜咽道:“我杀人了…我不想杀他的…我不想……”秦远修柔声道:“杀得好,他们欺负百姓,他们该杀,曦儿一点也没做错。”

这是梅嫦曦第一次杀人,势必是难以承受。秦远修抱着她走出客栈,乘官府还未惊觉,买下两匹快马,择东而行。途中秦远修一直开导梅嫦曦,均不奏效。两人行了七八里路,才放慢马步,稍作休息。

秦远修道:“曦儿,咱们先到嘉兴境内避几日,再回陕西可好?”秦远修等候片刻,一直不得回应。见梅嫦曦兀自六神无主,对自己的问话,浑若不知。叹了口气,叫了几声,梅嫦曦才见反应,问道:“怎么?”秦远修道:“你别太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习武之人,杀人在所难免,何况曦儿杀的是坏人……”不等秦远修说完,梅嫦曦咦的一声叫了出来,伸手向前指去。

秦远修顺她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一大队官兵赶着一群百姓正朝二人这边过来。众人相距愈来愈近,远远可见是一群衣衫破烂地中年汉子,又有一些骨瘦如柴的少年,年上六七十岁的老汉皆有。十几名官兵在旁扬鞭抽打,口中呼斥,却不知在喊些甚么。

众兵走近了几丈,随风飘来几句:“快走,别误了时辰…到黄河修…总有你们的好处,别……”相距太远,秦远修实难听得清楚官兵在说些甚么。秦远修道:“这些官兵要赶百姓去做甚么?”梅嫦曦冷哼一声,道:“又能干得出甚么好事?自己不愿动手,便让百姓去做。”秦远修吃了一惊,问道:“做甚么?”梅嫦曦道:“他们要赶百姓去修治黄河,自己不愿动手,便让百姓来出苦出力,好不可恨!”秦远修又是一惊,心想我听不见他们说什么,怎地曦儿会听得这么清楚?正要询问,梅嫦曦突然大喊一声:“驾!”随即纵马往人丛奔驰过去。

秦远修大惊,纵马追来,喊道:“曦儿,你做甚么?”奔腾之中,只听梅嫦曦道:“你说的对,他们欺压百姓,是坏人,坏人该杀!我这就去把坏人杀个干净!”秦远修又惊又喜,说道:“你总算想通了。”两脚不住踢打马身,疾向梅嫦曦追去。

众兵行走之时,忽听得前边马蹄连响,只见两骑奔将过来。还不及防备,梅嫦曦已纵身飞至,双掌挥处,两名官兵已中掌毙命。她身子一落,两掌原地一转,又有两名官兵中掌飞出。那官兵长官大骇之余,还来不及拔剑出鞘,噗的一声,胸口不觉间,已然中掌。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身子扭动了几下,当即便不再动弹。

梅嫦曦身法快极,行同鬼魅。向东边一冲,几名官兵连她身影都没瞧得清楚立刻丧命。向西一窜,兔起鹘(gǔ)落,顷刻间又杀了十几人。

秦远修只看得目瞪口呆,万万也料想不到,梅嫦曦转眼之间便将三十多名官兵杀得干干净净,就如草芥一般,随手即灭。梅嫦曦出手之快,别说抵挡,就连瞧也瞧没能瞧得清楚。秦远修默然不语地注视着梅嫦曦与官兵的杀斗,见到她诡秘的身法时,蓦地幸无恸力战群雄的场景又在眼前浮现,只不过幸无恸换成了自己所怜爱的梅嫦曦罢了,越看越感心惊。

秦远修根本没能出手,梅嫦曦已将众兵尽数杀了,就连骑马逃跑的官兵,也必定兜马拦截,杀完方止。此时的梅嫦曦就如血腥杀戮的恶魔一般,在她眼中再无仁慈,再无同情,只有杀戮。秦远修看得一颗心怦怦乱跳,再也不敢去瞧梅嫦曦杀人的情景,转过身子,不禁自问:“这…这是我的曦儿么?”

梅嫦曦杀完众兵,想到对幸无恸的诺言,心中大感畅快,心道:“师父,弟子总算为八煞门办了件好事,算是没有辜负您的重托。今后弟子定要多杀恶人,重振八煞门昔日风光。”想到此处,于近日心结终于解开,对那些被抓去做苦工的百姓道:“你们快些逃命去罢,今后没人再敢欺负你们。”

众百姓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这时听梅嫦曦这么一说,哪里还敢稍作逗留,也不道谢,一溜烟全走了。梅嫦曦也不以为然,转身走向秦远修,道:“咱们走罢,我衣服上全都是血,赶紧到嘉兴买件衣服换一换。”秦远修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跃上马背,等梅嫦曦也上了马,二人便即往东北行去。梅嫦曦骑在马上,迎风驰骋,只感全身如释重负一般,说不出的轻松愉悦。心想:“我又何必一直苦思此事,它既然过去,就让它过去好了。我此刻应该想的是如何除恶扬善,达成师父遗志!”

二人马不停蹄的行了一日一夜,到了嘉兴境内。随即找了家客栈投宿,又到城内买了身新衣裳给梅嫦曦换上,烧了血衣,这才渐感宽心。

这日梅嫦曦与秦远修共处一室,近几日来二人很少言语,连话也说不上两句。梅嫦曦心中一阵冰凉,于这几日经历来回思索,只道自己做错了甚么,惹得秦远修生气,可苦想三天三夜,兀自茫然不解,终于不耐,亲自来找秦远修问清楚。

梅嫦曦道:“我干了甚么,你为何不理我?”秦远修一呆,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自己,顿了顿,才道:“你没干甚么,怎么了?”梅嫦曦道:“那你为什么不理我?这些天也不跟我说话,是不是我做甚么惹你生气了?”秦远修一怔,缓缓站起身子,将梅嫦曦拥进怀里,柔声道:“你没有惹我生气,也没做错什么。只是这一路来,你杀了太多人,我有点……”有点甚么,却是说出来了。

梅嫦曦道:“原来是怪我杀人。可你不是说那是恶人,恶人该杀么?”秦远修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梅嫦曦见他无言以对,心中更是奇怪。隔了半晌,秦远修仍是不发一语。梅嫦曦怕就此僵了,说道:“好,我答应你以后少些杀人便是,你可不许不理我了。”

秦远修本在苦寻答案来回她,这时听她一说,自然喜不自胜,看着她红晕迷人的脸颊,心中一热,抱得紧了些。梅嫦曦嫣然一笑,道:“干吗,怕我跑了么?”秦远修微微一笑,只感她身上幽香扑鼻,不禁心中一动,低头便吻了下去。

梅嫦曦脸颊被他嘴唇一碰,登时脸红,一颗心突突乱跳,双颊发烧,欲想挣脱,但即想到其日后便是自己丈夫,心中一甜,也只好由得他了。

秦远修不敢亲久,嘴唇在她脸上碰了一下,便即抬头向后。讪讪的退到一旁,不敢言语。梅嫦曦满脸绯红,也是站在原地,不敢再与他目光相视,但总情不自禁地向他瞧上一眼,瞧他时,他也正瞧着自己,两人目光相接,随即转过头去。又是害羞,又是高兴。

呆立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梅嫦曦道:“其……其实我也不想出手杀人的,不知怎地,控制不住轻重,出手便要命。”秦远修定一定神,说道:“我也奇怪,你的武功怎地一下变得这么厉害,连我也敌不过你。啊!恐怕只有谭帮主才敌得过。”梅嫦曦笑道:“不会,连我爹爹也打不过谭帮主,我哪有那么大本事。”秦远修点一点头,暗自琢磨。梅嫦曦也陷入沉思,忽地想起幸无恸传授梅嫦曦武功,二人都是啊的叫了出来。见对方仿佛想的一样,又羞又喜,相视一眼,都哈哈一阵大笑。

秦远修喜道:“幸前辈传给曦儿功夫,曦儿的功力自然今非昔比。”梅嫦曦抢着道:“难怪我总觉得自己这几日,有股热气一直在丹田乱闯,精神也比以前好了不少,特别是这对耳朵,好像连南湖湖边树上的鸟叫都能听见。”秦远修道:“幸前辈将毕生功力一下传给曦儿,曦儿内力突然变得深厚,自是难以控制,这才内劲收放不住,出手便要了人命。”二人终于将这几日心中困惑化解,怎能不开心?团团抱在一起,大呼小喝地好不欣喜。但想到幸无恸的惨状,随即黯然伤神。

秦远修带了几锭银两,便出房上街买点途中所需的衣物干粮。二人到嘉兴已有七日,料想官兵也追查不来,便准备起行前往梅嫦曦的老家长安。

注:这里的长安指的是今西安古城,非长安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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