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这是人间的景色。

　　此时人间正值霜降，天气渐寒，万物凋敝，极目尽是荒凉。然而靠海为生的山河镇，不显寂寥反倒热闹的像过年。

　　每日里，大小商船往来频繁，商客如云。由此，镇中专门起了一家名为“春满楼”的歌舞坊，富丽堂皇，令人嗔目结舌，只招揽自八方而来的富贾豪绅。

　　彦佑也是这里的常客。他既无银钱，也非商贾，但他总能在此处喝上酒，且从未喝醉过。

　　但今夜，他醉了。

　　倚着二楼临街的栏杆，晃了晃手里的竹叶青，恍惚感觉自己醉得不清，因为他看见了润玉！

　　那个去哪都是一身白衣的夜神大殿，此刻站在他的旁边……仰头望月？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了那人肩膀上。

　　彦佑“好巧啊！夜神大殿，您这忙里偷闲，也来赏月？”

　　谁知对方二话不说，出手反击，一把就将他的手臂反拧。

　　彦佑“……嘶！大殿留情，留情啊，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这不能恩将仇报呀。”

　　背后之人闻声松手，却道：念之“我并非夜神。”

　　转头便走。

　　彦佑醒了醒脑，再次看向那人，这才觉出不对劲来。此人相较润玉，更显清瘦，也矮上几分，可那通身的君子遗风，又如出一辙的相似，尤其是……都带着仙气。

　　彦佑“仙友留步！敢问仙友是天界哪方神君？我叫彦佑，刚刚多有得罪哈。”

　　白衣青年停步转身，端详片刻，端平手臂行礼道：念之“神君不敢当，小子名唤念之，不过是个替人着墨的门客，给蛇仙见礼了。”

　　还别说，这一行礼更像了，再看五官也隐隐带了润玉三分影子，只这男子眉心添了一颗朱砂痣，倒比润玉多出一股孱弱的风流和妖冶。

　　彦佑确定，面前的男子的确不是润玉，而是一介凡人沾染了几丝仙气，想来是有什么特殊机缘。

　　念之“蛇仙？”

白衣男子轻唤。

　　发觉自个儿看呆，彦佑哈哈一笑，彦佑“什么蛇仙不蛇仙，我早被贬下九重天了。现如今，我不过是个云游四海的青衫小妖，咱俩差不离。”

　　晃晃手中的酒坛子，彦佑“怎么样，一起来两口？”

　　念之整了整衣袖，微微颔首。

　　暖阁内，两人推杯换盏，在彦佑不依不饶、软磨硬泡的攻势下，念之亮了底牌。

　　念之“小子本是下界散修，生死之际被太巳仙人的掌珠邝露仙子所救，把我带上天界，恰又入了太巳仙人法眼，便留我府内做了一名客卿，念之也才有了栖身之所。”

　　寥寥几句，冷冷道来，如彦佑这般神经大条也听出几分悲凉与辛酸。不禁回想，自己亦是走投无路被人收留，此后便也身不由己。再看念之，难免升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彦佑饮了口酒，彦佑“我说呢，难怪窥不见你的真身，呵呵，原来当真是个凡人。这凡人修仙，着实不易。诶~说说嘛，到底是碰见了什么生死大事，才会被邝露所救？”

　　倾了倾身，挤眉弄眼。

彦佑 “那可是天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呐，你小子艳福不浅。”

　　念之一手托盏，一手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闻言一愣，随即道：念之“往事如烟，尽已随风，不提也罢。”

仰头吃了一盏清酒，低声喃喃，念之“但邝露仙子，的确人美心善，没她就没我。”

　　见他满目伤情，彦佑啧啧几声，彦佑“瞧你这样子，是被心爱之人所伤？哎呀，自古多情空余恨呢，原是参不透这‘情爱’二字，那你伤得不怨。”

　　念之反问，念之“彦佑君自比风流无双，想是已经参透了？”

　　念之“那既已参透，又为何还在这温柔乡里……独自愁。”

　　手腕一转，施法撤了结界，靡靡之音就从屋外飘了进来，不必亲观亦能料想，外间有多荒唐。大庭广众之下都能如此荤素不忌，可想而知，其它屋内又该是何等香艳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