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街·年味篇
1996年2月17日 晴
还有一天就是年三十,除夕了。
诶嘿,闷油瓶,今个儿碰见你还叫小爷我愣了好一会。
真没有想到你这种学霸居然也会去老师办的班。
今天早上本来我是不想去那儿的 你说还有两天,就过年了,那糟老头子非叫我们去补课。
补课!
补课!!
补课!!!
丫我们才高二诶!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也会在那里。
我进门的时候,从氤氲的蒸汽里,我就看到了你。
一群带着眼镜的四眼坐在那里,一人捧着一本大厚书,听着那个老头子吐沫横飞的长篇大论。
只有你一个,穿着素素静静的白衬衫,坐在那里。
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那些师母蒸馒头的,氤氤氲氲的水蒸气似是打柔了你的面容。
你的手支着你的脑袋,慵懒的半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打盹。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你旁边,拉开椅子,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来,张起灵,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你微微皱了一下眉毛,睁开了眼睛。
我第一次巴不得掐死这个老头子。
丫你们都想不到刚刚他的样子有多好看。
眼睛微微眯着,嘴唇微微抿着,但是嘴角却有些上翘。
丫闷油瓶子能露出这种表情是有多不容易。
他睁开眼睛,又露出了那种他平时一贯的淡淡的神情。
——这样,m(x+y)共计……
他侃侃而谈,全然不顾那群自认为很厉害的,眼高手低的四眼惊讶的神情。
糟老头子倒是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个上课就打盹的,似乎总也睡不够的,但却总是随时可以答上问题的闷油瓶子。
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羡慕,嫉妒,与无奈。
……没办法,这是我家的闷油瓶。
……
出门的时候,我特地在门口拖沓了他一会,就是为了等他。
“小吴啊……你这都系了几遍鞋带了?”师母忙忙活活的从厨房里出来,把一个铝的饭盒塞到我手里。
“去,替我跟你妈道声过年好啊。”她不放心的叮嘱着我。
我打开了饭盒,里面是她刚打好的年糕。
纳豆年糕团。
我想起了某些人似乎喜欢这些东西。
我正想着,就看到了那个叫心心念念了半天的人出来了。
“等很久了么?”他走到我身旁,却看也没看我,只是说了这一句话。
“没有,师娘给了我一些纳豆糯米团子,想着你爱吃,等会你。”我解开那天蓝色碎花布的包裹,取出了铝饭盒。
“呼……还有一天就过年了呢,小哥,师母家都开始做纳豆的糯米团了呢。”我看着呼出的哈气在空中慢慢的飘散,若有所思地说。
“嗯。”我随着他取出了存在车库的自行车,他也不骑,就是这样不徐不疾的推着。
这是我们的秘密。
每天放学我们两个都一起走。
一开始,我也不太理解他为啥有自行车,并且一堆女孩子争着抢着的想要坐在那个自行车的后座上,却偏偏总是放了课,同我一道回家。
于是一开始我总是心中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想要补偿一下他。
所以午餐补给的牛奶,就全进了他的肚子。
就这样,把他一下子催到了180。
不过还是比我矮一公分啦~
正胡思乱想着,他打开了那个铝制的饭盒,叮叮当当的声音里,他用手捏起了一块。
晶莹的糯米糕颤巍巍的在他颀长硬朗的手指上站着。
“……张嘴。”他把糯米糕放在我的嘴边,突然说。
“哦哦。”我赶紧张开了嘴,接住了他手指上的糯米糕。
嘴里面混合着糯米的清香与黄豆被发酵好的纳豆的味道。
余味中又带着些许酱油的微咸滋味。
新年的滋味。
我透过他呼出的,大团大团的哈气中,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他的耳朵尖似乎有些发红。
“小哥,你也尝尝,好吃。”我一边嚼着,一边同他说。
“好。”他说着,欺身轻轻的压住了我的嘴唇。
……他的唇角微凉,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吧,但是却出乎意料的非常柔软。
那个吻,混合着纳豆糯米糕的味道。
微咸,带着糯米的清香。
就像是青春的味道。
微涩中,带着些许的甜蜜。
纳豆糯米团,日本著名传统小吃。
在腊八时节把黄豆放在稻草里,深埋至雪下,十天后取出。
黄豆发酵完成,内软外灰,名为纳豆。
去新糯米倒撵至米糕装,加入料酒,酱油等调味。
热糯米团粘着纳豆酱,滋味微咸,后味留涩。
“哎嘿,我妈做了饺子,回头给你尝尝去?”
“嗯。”
摘自吴邪日记
2002年1月23日 晴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看到了日历。
——中国历,腊月二十九。
啊,明天就是除夕了啊。
我忽然想到了那人。
不知道他在地球的那边,干什么。
正想着,就来了电话。
我想,一定是他。
我拿着手机,脱掉了白色的实验服,跟同行的科助Mike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出了门。
明明心里面是很高兴的,但是在接电话的时候还是要不由自主的用平常的语气——
“怎么了?你知道现在是北京几点么?”
“知道啦,小哥,喏,现在是北京时间23点整,纽约时间10点整~”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笑嘻嘻地说。
“怎么还不睡觉?”我倚着操作台,虽然不是FaceTime,但是我还是有点觉得脸红。
不是别的,一说起睡觉,就总是想起他穿着白色睡衣的样子。
“嗨,这不是睡不着吗?于是打电话来骚扰骚扰你。你……不忙吧?”他沉默了一会,说。
我回头看了一眼在身后实验室里忙得手忙脚乱的科助,歪着脑袋想了想,“不是很忙,最近有一批文物送到我们这里来了,我正做碳14的年代检测。你呢?导师有没有难为你?”
“没有啦,我最近可是有乖乖交论文啦。我就是打电话告诉你,明天可就是年三十啦,别嫌麻烦,去唐人街订一份饺子,你老是跟纽约那群洋鬼子带着,可别被酒吧里面穿着艳服的金发碧眼的女郎,给勾了魂,忘了咱老祖宗的节日,忘了这大四九城还有一个傻小子等着你呢~”他一口气的说了一大堆,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嗯。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其实这么些年也早已经习惯了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我也习惯了倾听。
“嗯,那就这样,你忙吧,拜拜~”他挂断了电话。
我在滴滴的忙音里,回到了我的座位上。
——Kylin,your girlfriend?
——Nope.
是啊,早已经习惯了。
这么多年,我却也是越发的看不穿他了。
半年前学校要我做交换生去纽约,本来我是不想答应的,但是他还是劝我,说万一在洋鬼子里找到比他更好的呢?
虽然这些都是一些戏语,但是我却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了他的不安。
但是,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跟我说呢?
如果他愿意,我张起灵可以给他一个承诺。
一个肯定会兑现的承诺。
可惜,他却从来不肯向我开这个口。
吴邪啊吴邪,我如今是越发的看不透你了。
忙完这些事情,又录好了音,去进行修复,以及考古发掘方面的文献整理……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
凌晨两点半。
Mike已经回家去了。
“……今天,就是除夕了吧。”我看着天边灰蒙蒙的一片暗夜,轻轻地说。
在中国的今天,大概已经万家团圆,各家灯火了吧。
凌晨的纽约,灰暗,而又寂寥。
我脱下褂子,拿出了我的大衣,围上围巾,锁好门,走出了实验室。
走到地铁站,看到空空荡荡的候车室,忽然想到了那人电话里的嘱咐。
于是起身,走出了地铁站。
唐人街里灰暗一片,一个人都没有,每一家店门上都用中英双语写着,“春节休息,祝大家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是啊,今天是年三十了呢。
是中国的除夕夜啊。
我选择了走回家,路过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瓶劣质的波尔卡顿红酒。
回到了家,因为是学校赞助的,所以不小,但是空荡荡的一片,在黑暗里,有那么一丝丝的晦暗。
我没有打开灯,只是脱下了外套,到厨房打开了那瓶红酒,在橱柜里面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个咖啡杯,没有醒酒器,就直接倒进去,端到了床边,盯着窗外。
我想,这种彻骨的寒冷,大概,就是人们所谓的孤独吧。
孤独啊……
吴邪啊吴邪,你真的改变了张起灵呢,他从前从不会有这种情感的啊。
他原来只是一个没有情感的人啊。
看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真的是有些道理的啊。
……
迷迷糊糊间,听到了手机响了起来。
睁开眼睛,本来以为是实验室催结果,看也没看就接通了。
“喂?小哥,打开门,我在你楼下。”电话边的那人声音好熟悉……
“……吴邪?!”我想了想,一下子就起来了,手里的红酒差点洒出来。
“嗯哼,快下来啦,别浪费话费,这样算海外啦。”他在那边催促道。
我匆匆挂断了电话,下了公寓楼。
“诶嘿,小哥儿~过年好啊~”他站在楼下,笑的一如我们的初见那日灿烂。
我接过了他手里的包,他熟稔的随着我上了楼,一边上楼一边说,“小哥,我告诉你啊,你说你住在这个地方啊,我就每天拿着地图,一遍一遍的看,你们家附近的每一家便利店,每一家超级市场,甚至没一趟开到你们家附近的地铁,我都一清二楚。”
“我啊,就是怕你过得不好。”
“你这个生活能力九级残障。”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眼睛里面亮的就像撒了一把碎钻。
熠熠生辉,叫我沉沦在里面。
他随着我上了楼,打开门,打开了灯。
灯闪烁了几下,屋子里一下就是亮堂了起来。
“呦,小哥儿,在这自斟自饮呐?可是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啊。”他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
“嗯,你能来,我很高兴。”我说。
我看看屋子里面,我可是明白了,怪不得当年我们两个住在10平米的小出租屋里面,却还是那样开心。
就是因为有他啊。
也只是因为有他啊。
“小哥,”他轻轻地揽住了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我爱你,你愿意爱我吗?”
“……我愿意。”我在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中,听见自己清晰的承诺。
我轻轻吻住了他的唇。
他的唇一如既往地柔软,清新,带着些许的薄荷糖的味道。
就这样,在除夕的晚上,我许下了一个承诺。
口中弥漫淡淡的红酒味,交织着他的薄荷的味道。
清新而又自然朴实。
就像是承诺的味道。
美好,而又自然淳朴。
波尔卡顿红酒,尤其以Saint Emillon的法国酒庄而文明。
据当地的风俗习惯,当两个相爱的年轻人决定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去偷一瓶红酒。
一瓶波尔卡顿红酒。
红酒的口感前调激昂热情,象征着婚前的浪漫夺目的爱,中调平淡中带着微微的涩口,像是中年时朴实无华的陪伴与付出,后调回味悠长,甘美里带着一丝丝的沉香,说明了老年时的相互依附与帮助。
波尔卡顿红酒,听说只有经历过爱情承诺的人,才会明白其中特别的味道。
红酒中,酿香的,爱情的味道。
“去去去,把我袋子里的鲟鱼拿出来,早就想到你不会去买的啦,路过楼下便利店的时候给你捎带上了一条鱼,今天我给你露一手,给你做一尾清蒸鲟鱼,明年咱俩都年年有余啊~”
“嗯。”
摘自张起灵日记
2008年2月5日 晴转阴
早上回家,我发现咖啡壶差点被烧穿了。
这大概就是某些人给我的新年surprise吧……
于是起来趿拉上拖鞋,去看看狗。
嗯,还是前天早上我起来喂的。
食盆和水盆也还是空的。
连个渣都没有。
嗯,看样子我最后的一个幻想也破灭了。
没错,闷油瓶已经3天没有回家了。
三天,没有一点消息。
连个人影我特么都没见到。
要不是黑瞎子和小花劝着我都要去报警了。
果然,我还是配不上他。
他张起灵是什么人?
他是神也是佛,岂是我们这群凡人可以仰仗的?
他妈的没了谁这地球都照转。
何况,我是真的配不上他。
他从纽约回来之后和我一样留了校,一起做讲师。
本来考古系人就少,他现在已经是副教授升教授级的了,但是我还是建筑系的一个小讲师。
其实,我们两个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城市打拼也是真不容易,但是我一直都知道,他没了我,不一定怎样,但是我若是失去了他,我不知道会怎样。
而现在,他似乎就是这样,离开了。
潇洒的,离开了。
我在楼下看到他的时候,就是一副睡眠不足的低气压的状态,霍玲搀着他。
亲昵无间。
我不知道我应该做什么,我是应该像个泼妇一样的去质问他为什么不回家呢?还是应该像是一个黄脸婆原配一样把那个青春靓丽的姑娘挠花了脸呢?
我不知道。
所以我选择了离开。
我不想请一个心已经不在这里的男人和他的女朋友来到我的家。
……呵,也对,我的家?
这个房子是我们两个的。
也好,我收拾收拾行李,就算是落魄的离开,也没有什么不好,不是吗?
快过年了,我刚和我妈他们出完柜,家里看到我跟他分了,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正想着,他可是上楼来了,敲门的人,只有他自己。
我还是挺庆幸的,要是霍玲跟着上来,我估计着我明天就该叫一些伙计去会会霍家的霍仙姑,请好好管管她的宝贝女儿了。
我一言不发的打开门,拎着行李走了出去。
“……回来,吴邪。”他一把拽住了我,力气大得惊人。
我现在明白了,原来之前在床上那些小打小闹都是他让着我的。
“……呵,凭什么?”我站住了,就这样直视着他。
“就凭我有过承诺,我会永远爱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忽然有点佩服起闷油瓶了。
听说马可以站着睡觉,但是我没见过人也可以站着睡着的。
四九城独一份啊。
我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狠不下心来啊。
和他,怎么能够吵起来么。
我把他连拖带拽地拽到了床上,正准备关上门离开的时候,他抓住了我的手。
我一下子怔住了。
他的容貌看不出有多大的改变,但是时间在他的脸上还是留下了一些痕迹,细细小小的鱼尾纹……
我忽然想起来上回我发现了他生了白头发的时候,我们两个还特地开了一瓶红酒庆祝了一下。
我以为,我们真的可以就这样一直到白头的。
#我们说好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
我以为,我们可以这样一直相伴到老的。
我以为,时间,空间,什么,都改变不了我们。
我以为……
但是可惜,我以为错了。
转眼,十五年过去了。
我总觉得,时间还像是十五年前。
我坐在他的身边做卷子,他手拄着脑袋打盹儿,我的胳膊不经意的碰到了他,他蝶翼一般都睫毛轻轻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现在,就好像那时。
他在床上,轻轻抓着我的手,睫毛轻轻地颤动着。
我心中的蝴蝶,翩翩欲飞。
我正当感慨的时候,手机响了。
出了门,接通,来电的人是那个黑眼镜。
小花的男……姘头。
他们的关系很微妙,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
他如今是小花的伙计,我不知道他打给我有什么事。
所以接通了。
“小三爷啊,这儿是瞎子。瞎子我就是个粗人,一个当伙计的,也不知道您是怎么待哑巴的,他也不许我过来告诉您,但是我还是多一句嘴,哑巴他也不容易,你别看他这样,其实他骨子里古板的很,他特别在乎那种百年之后名字是不是可以写在一起这一类的路数,所以正赶上这几天春节,学校放假,他为了尽快结束这个手头上的课题,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了,回来我让霍玲送送他,他还不许,说不想你着急,你……”
我挂断了电话。
在忙音里,我似乎觉得,自己有些无奈。
看着他的脸,我苦笑了一下。
张起灵,看来,时间终究还是改变了一些东西啊……
我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嘴里混杂着我给他做的凉茶的味道。
清甜里面,混杂着些许的苦涩。
或许这就是改变。
两个人在一起,总是会磨掉彼此的一些棱角,不是吗?
凉茶,是上古时期的一种中药。
取枇杷,山楂,巴戟,菟丝子,覆盆子,金钱草,夏枯草,薄荷,茯苓,陈皮等各十钱,煮沸后文火慢煮。
待到汤汁呈自然黄棕色后依个人喜好加入糖调味。
凉茶性属寒凉,适合长期饮食及睡眠不规律的人食用。
只是制作方法极其复杂,传统凉茶已经很少人在做了。
但是或许爱情就是这样,既有白开水的单薄,又有咖啡的浓厚,偶尔还会像山楂糕那样,来上一口酸酸涩涩的感觉,却独有一份飘逸清新之感。
饮茶之方法不尽相同。有人似喝酒豪饮,拿着个大杯子喝,只因他已爱上茶,离不了茶;有人遵循饮茶之道,用小茶杯喝;更有甚者,喝前先得品香气,喝下后含在嘴里一会……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品法,但那是没有优劣之分的,因为不同人有不同的习惯,则也会有不同的品法。不同国度里的人也是不同的,中国人喜欢不加调味的茶;英国人喝时喜欢加糖和少许的牛奶;俄罗斯人常加柠檬一片……
但是我知道,无论其他人,其他事是如何的,独有我这一份冰镇在冰箱里的凉茶。
牵动着,他的心。
就像是……陪伴的味道。
“小哥?起床啦?待会收拾收拾,咱俩去趟超市,明天就过年啦,咱俩待会得去采购采购,不能就这么破破烂烂的去不是?”
“嗯。”
摘自吴邪日记
2016年2月6日 晴
早上起来,我看到他还没有醒。
是不是昨晚做的太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他这副慵懒的模样,也有些想跟着犯懒。
其实我也不太理解为什么我居然能够跟着他抱着被子窝在家里看一下午的香港警匪片。
但是晚上的活动我觉得还是不错的。
我们两个一般是轮着做早餐的,今天忘了是谁,但是我就是想好好看看他。
好好的,看看他。
不带任何的评价眼光的,去看看他。
看看这个,陪伴了我许多年的男人。
我深爱着的人。
我忽然想起来张爱玲在《红玫瑰,白玫瑰》里,有那样的一句话,她说, 一个男人的一生中,至少会拥有两朵玫瑰。
一朵是白的,一朵是红的。
如果男人娶了白玫瑰,时间长了,白的就成了桌上的米饭粒,而红的就成了心头的珠砂痣。
但如果他要了红的那朵,日子久了,红的就变成了墙上的蚊子血,而白的,却是床前明月光。
我不知道他是那朵红玫瑰,还是那朵白玫瑰,但是我清楚我自己。
我从没有想过那种开最快的车,喝最烈的酒,找最漂亮的女人的那种生活。
但是我向往的是如今的这种生活。
一转眼,我们都已经37岁了。
我是在17岁认识的他。
彼时,他是高二,其实我也不太明白,明明学习很好,为什么,他会被安排着坐在最后一桌。
后来他同我解释说,他觉得,最后一桌会邂逅爱情。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准确,但是至少,当年的我是邂逅了爱情。
他就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上课的时候,和他前桌的那个胖子一起捉弄老师。
下了课,牵着人家女孩子的手不放。
基本上,也属于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类型。
我每次都是拄着头,半眯缝着眼睛,看上去是在打盹一样,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沾染了金色的模样,脸上细细小小的绒毛,都是金色的。
我不敢触碰,我怕他灼伤自己。
他的笑容,明亮得灼眼。
我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每年都要做一些纳豆的糯米糕。
原来他也是眷恋着过去的人。
我忽然明白了,原来我们所谓的回忆,所谓的一切,所谓的时光流去。
都不存在的。
他们从来没有离开。
他们,一直储存在我们的味蕾里。
“啊,小哥……你醒啦?”他睁开眼睛,揉揉肩膀,问我。
“……嗯。”
“早上想吃啥啊?”
“……咱家好像啥都没有了……要过年了,对付一口吧,咱妈让咱们晚上回去过年去……”他揉揉脑袋,从床上爬起来。
“好。”我应到。
“核桃饭?”他迷迷糊糊地从厨房里探出了头,问我。
“嗯。”我穿上拖鞋,去厨房看他。
自从他升了副教授之后,就越发的闲了,建筑系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他除了两个礼拜5个课时必须要去,基本上都是在家里,鼓捣鼓捣吃的。
现在,解家的事情已经是黑瞎子在全权打理了,解雨臣那家伙倒也是落得个清闲。
瞎子给他盘下了个戏楼。
他每天想去看看就去看看,到了冬天,跟着瞎子回戏楼,想唱戏就去,也不用担心那些事情。
前一阵子,他们也不从哪儿捣鼓回来了一堆山核桃,给吴邪送过来了。
吴邪对着那一堆山核桃犯了半天的愁,想了好一会儿,才决定了做核桃饭。
那些东西都是比较费事的,他拿着那个蒜锄子捣了一下午,弄成了糊状。
味道倒是出乎意料的好。
把核桃糊放到米饭里,按1:6的比例煮好。
然后放到冰箱里冷却。
再加上一些樱桃酱,咸菜一类的东西佐食。
吴邪经常一边吃一边跟我说他现在是越来越像个贤妻良母了。
每天不干什么正经事,就是琢磨这怎么吃饭。
“小哥?听见了么?下午要去超市,穿衣服去,穿着睡衣瞎晃荡什么?冷不冷啊……唔。”
“……呼呼,你丫搞突然袭击啊喂!一下子吻上来……”
“很香。”我听见自己清楚的说。
“……?”他疑惑地抬头看着我。
“……啥?”
“核桃的香味。”
“嘁……老夫夫的,弄这个做什么。”
制作核桃饭,要是想完全激发出核桃的香气,必须在捣碎时用力均匀。
使其完全融化在油脂里。
与稻米香煮的时候也要均匀搅拌。
不能有片刻的差池。
就像是,记忆中,用心守护的味道。
时光街里,有许许多多的,我们品尝过的,深刻记忆的,或是遗忘的味道。
而阿毓的工作,就是,让你们回想起,这份浓浓的回忆的味道。
在阿毓手中,这份味道不曾改变。
更是那,不会改变的,家乡的年味。
也是,爱情的味道。
预告,下期是时光街·黑花篇
黑花会尝试什么好吃的呢?
大家,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