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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园月

无言歌短篇集

  “哦。”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轻轻地看了我一眼,说“你也应该是有几夜没睡了吧?我刚从天津回来,也疲的很,可你这只有这一张床,怎样?”

  我也是一愣,首先是没能想到这张电报居然就能够用这样敷衍的理由就蒙混过去,其次就是他居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这是我着实没有想到的,我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真是除了我们两个现在坐的这两张小椅和我唯一一件木器——黄花梨衣柜之外,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拼凑起来的,直径超过20厘米的东西可以供他休息了。

  思及此,我略一沉吟,故作无奈地说“那就只能委屈你了,和我先挤几日,我过几天,等新的联络人来了,就去打个报告,领个补助,再给你添置一个罢。”

  他摇摇头,起身坐到了床上,拖鞋,躺下,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丝毫不带一丝拖沓……

  所以这又什么用啊!这闷油瓶子真是组织上要求特级保密的最高组织成员吗?太随和了吧喂!

  我叹了口气,也只好转身坐到床上,毕竟这个时候若是再没动作,就未免显得我太小家子气了。

  我闭上眼睛,感觉到身后躺着一个男人,这感觉……真是不爽,虽说大家都是男人,为了这点小事倒还不至于计较,可是还是觉得怪怪地,我翻了几个身,却还是没能寻得一个合适地位置,所以,我决定——一定要叫这个叫我不好受的人也不好受!

  “呐,小哥……你的掩护身份是什么?”我听着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许期期艾艾。

  “嗯,说是你远方的表哥。”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清浅。

  “呃……我应该怎样唤你呢?”我又问了一句,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很快的回答我,只是轻轻浅浅地呼吸着,匀称,而又让人心安。

  过了许久,他都没有回答我,我也竟也耐着性子等着他,久到我们两个都以为对方已经睡着了,不会回答,我才听见身后传来了清晰而沉稳的声音“张起灵。”

  “……”这样啊……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张起灵,你好,我叫吴邪,以后,也请多多指教了呢。

  事实上,前半夜,我都没能睡着,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的兜里有一张足以要了我和我对面那个人命的一张纸。

  我从床上起来,故意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寻找拖鞋,回头看后面的人并没有因我的离开而惊醒,我想了想,取下了几根头发放在了我的枕头旁边,如果他没有起身查探过,那么这个位置的头发,绝对不会自己移动。

  我拿起那个只剩半个蜡烛头的蜡烛,悄悄进到了厕所里面,毕竟有些事情我还是需要确定一下的。

  我把那张纸从兜里拿出来,看着漆黑一片,只有手里着点点的烛泪所发出的幽幽冥光,忽然觉得有点无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在黄埔时,硬塞给我的《三民主义》?截获我的入党申请书?撕碎我的《共产党宣言》?曾经,我信誓旦旦地少年立志,要改变这个可悲的国家,可惜往往是到头来,什么也改变不了。

  离开黄埔之后的路,没有人逼迫我,我选择了自己相信的党派,我选择了我自己的一切,可是,我不是还在这阴暗潮湿的洗手间里,罪恶无奈的猜忌着自己的党方成员?

  不过可笑,可惜,可叹罢了。

  我把宣纸用火轻轻加热了一下,京城解家的解密是最有名的,自打他投身了革命之后,为了联系我方便,直接叫黑瞎子塞给我一大张纸,什么下面是单瓣海棠的落款,掸一点醋在上面,字迹即可显现,什么下面是双瓣海棠的落款,加热至一百度即可之类的,我瞧了就眼晕。

  至于今天,倒是简单得紧,拿火稍微烧一烧,字,也就出来了。

  “自10月以来,潜伏于天津国党内部之高阶,均已察潜,组织怀疑内部人所为,故调任仅剩二人至北平上海,望地方组织加以配合。未免惊扰而提防张起灵,切记。”

  我看到下面的落款是“解雨臣亲启”之后,有一种强烈的脱力感向我袭来,呵,最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想我中华泱泱大国,怎能因内斗区区内斗而放任迩莠之国紧系?

  我攥紧了拳头,却翕动着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我真的,真的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

  真的,我梦想中的中华,又在哪里呢?

  我看着那张纸燃烧着,消失在忽明忽灭的火光中,周围的厚障壁反射着盈盈跳动的火光,这一切无时不刻不提醒着我——我就是在孤军奋战。

  我轻手利脚地回到了床边,看到了还在熟睡着的张起灵,以及似乎没有丝毫变化的头发,心事重重的睡下了。

  却因此,错过了黑夜中那一双锐利而清澈的眸子。

  第二日我其实早上六点就已经起来了,但是俗话说得好,这做戏,也得做个全套不是?我本是香烟装睡瞧瞧这一位从天而降的,小花特地叮嘱我要提防的,居然早上六点就起来到处溜达的组织高级成员,究竟会做些什么,可是听到了他出门关门的声音之后,我本是想要悄悄跟出去的,但是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熟了 ,这一觉,也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巳时。

  等我再醒过来之后,就是被一双有着颀长双指的手给推醒的,那手很漂亮,修长而骨节分明,是一双适合拿手术刀和弹钢琴的漂亮手指——可惜,竟用来握枪,用来残害我们自己的人……

  “起来,吃饭了。”他见我起来,便又回到厨房去端饭菜去了,我揉揉眼睛,看着我那张破旧得不能更破旧的小木桌上,摆满了红红绿绿的好几道菜。

  呦,还是个贤妻良母范啊。我暗自想着,下了床,便也去厨房帮忙了。

  “张……小哥,这是什么?”我面不改色地吃着人家做好的现成的饭菜,终于忍无可忍地问了一句。

  “小黄鸡啊。”他也淡淡地说,理所应当地仿佛只是在叙述隔壁家的大婶又来院子里偷我们学生的蔬菜了。

  “……是的,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这里?”装面瘫真是个技术活。

  “我早上去菜市场的时候看到的。”他顿了顿,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就买下来了。”

  我“……那我待会吩咐房东太太帮忙照看着吧。”尼玛,怪不得能潜入到国民党内部当个高管呢,真是有过人之处啊……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两个探讨了一些别的事情,比如说身份,再比如说这些小黄鸡的处理方式,当然,最后是以我据理力争之后的全盘妥协而结局的。

再然后,我一看表,呦呵,都中午了,一算计,倒也没去学校,直奔了组织的联系点,再一次确认了一下这一位张起灵,以及我下一任的联络员——解子扬。

  我一路往解公馆走去,一边琢磨着,你说这事情也真是怪了,张起灵,我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他,解子扬这名字,我也觉得熟识得很,不过罢了,到了解公馆,我也就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联络员“解子扬”了。

  说起来,小花的解公馆是全上海最安全的地方,只要你进去了那堵由钢筋白灰所组成的墙,就算你在里面裸奔着大叫“我是共产党!”也不会有人听到,因为听到的人,现在都在解公馆后面的海棠园里当花肥呢。

  记得黑瞎子曾经跟我们吹牛,说他之前是军阀的时候,杀的日本人能够铺满半个科尔沁草原,胖子喝了口酒,说他还是土匪的时候抢的军火能塞满整座山,只有小花敏了口手里的茶杯,说“死在这海棠花苑里的人,大概也能有个三四层了吧。”

  我“……”所以我都交了一些什么样啊人啊喂!

  秀秀“……死在我们霍家伙计手里的日本鬼子……”

  我“你们闭嘴!我出去!我出去就是了!”

  现在想来,土匪,军阀,共产党,以及国民党的大家闺秀,大家能够聚在一桌平平静静地喝茶,是多么不可理解的事情啊,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们,却都已习以为常,而现在呢?自从云彩去了之后,就在没能看到胖子,而如今,能够有坐到这海棠别苑里喝酒赏花闲情逸致地,恐怕全上海也没几个人了吧?

  “来,小三爷,里边请。”那伙计把我引到了后堂,一进门,我就被桌子上的一个物件吸引去了视线。

  “呦?你来啦?来来来,吩咐厨下的厨子给我们做一份琥珀双皮奶来。”他揽着手,笑眯眯地瞧着我。

  “呃,小花,”我尴尬地挠挠脑袋,寻了个太师椅坐下,指着八仙桌上的那把刀,说“你这是哪儿寻来的啊?”

  小花也是一愣,估摸着他也是以为我是来和他确认新的联络人的事儿的,不想,我竟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他也皱了皱眉,说“唉,本是伙计不知哪里寻来的,着实是不轻巧,正盘算着怎么打发出去呢。”

  “那,那就送我好吧?”我摇摇头,猛然间想起来一个人,也是在黄埔的同学,那时的他,似乎总是拿着这样一把黑金古刀,而后来,好像也是因为秘密加入共产党而被悄悄送出了黄埔想样子。

  反正不过是投身革命的同僚,现在想来,也应是渡江时流落出去了,要回来的话,也会有一日可以碰见,还给他的吧?

  “……呦,小邪,我可是没想到,这不过是半日的光景,就开始替那黑面神打算起来了?”小花似笑非笑地说。

  “啊啦,不是啦,”我急忙解释,“不过是和一个故人的刀很像罢了。”

  “嘁,我对着个不感兴趣啦。”小花看着我焦急的表情,无所谓地挥了挥手,道“不过,和他交好倒是未尝不可,可是切记,不可轻信于他人。”

  他的表情很郑重,又使我有了落泪的冲动,如今是国难当头,我们表面上是两党议和,共同抗日了,为什么私下里还要这般的猜忌,提防呢?

  有时候,暖一颗心需要许多年,而寒一颗心,只需要一瞬间。

  “好了,小三爷,回神了——”小花拍拍手,随手把把暖手的鎏金双龙小炉放到了桌子上,“我来介绍一下你新的联络员。”

  我眼看着一个人从里屋走出来,穿着一件蓝布外褂,一条蓝布裤子,都是黑布镶滚的,虽是粗布衣裳,看着,倒也干净利索。忽然,有一个熟悉名字涌上了我的心头。

  “老痒!”那人显然也是一愣。

  “你,你是,吴,吴家的三伢子?”

  “呦,看来,也是不需要我引荐了呢。”小花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解子扬,这一下,人可都是齐了呢。”

  因为我当时完全沉浸在了与老痒重逢的喜悦当中,所以完全忽略了小花这至关重要地话,这也成为了,我这些年来一直痛苦的事情。

  “三,三伢子,你,你咋在这?”他也是有些激动,拍着我的肩膀问我。

  “哈哈,我本就是投身革命了啊?话说老痒,你……阿姨近来怎样?”

  我知道,老痒的家境不好,他的父亲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家里只有这一个老母供他上学,他当年本是可以同我一起上军校的,可是为了他母亲,也就留在了杭州。

  “没事,她在天津养病呢。”老痒看了看怀里的表,一边走,一边回答我。

  天津?这是一个使用频率颇高的词汇呢。

  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取了那刀,便也回家了。

  回家之后,张起灵本来是坐在床边逗弄他那几只小黄鸡的,见我回来了,悠悠地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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