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张氲这边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又换上了另一匹马，不过这马却是凉州产的，体型打的很，不过张氲也心情管这么多，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想等下怎么赢回三场。

　　随从带着李觐走到张氲这边，换下了一个骑士，张氲问道：“怎么换人了？景山这么办，是想在这安排个内奸吗？”

　　那随从连忙说道：“非也非也，这位公子是我家阿郎的相识，马球打的也好，说句得罪的，是想让让小姐。”

　　张氲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自己要靠别人让了？刚想回绝，可想到自己一连三场都没中，索性死马当做活马医，赢了大家都好，输了就甩给这公子哥，算有个台阶下。

　　“行吧，上场别拉胯啊。”

　　李觐自然是喜不自胜，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接近了她。

　　随着一声铜锣，李觐一把跨上马匹，前几个月在朔方经历果然没有白费，他毫不费力的就骑上这凉州大马，催动马鞭，她这一路烟尘便冲向了马场。

　　马场中央的劲装骑士纠缠成一团，烟尘四起，小小的鞠丸在几柄月牙杆中来回弹跳。李觐找到一个空档，握紧月牙杆，一下子将鞠丸打向张氲的方向，张氲瞅准时机，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子，高举手里的月牙杆，接过鞠丸，再往云板方向上用力一挥，“彭”的一声，鞠丸很很砸在云板之上。

　　一场结束，张氲竟连中两球，喜不自胜，好好夸了李觐一番，“没想到你个公子哥还挺会打的吗？我叫张氲，字萱柔，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觐骑在马上，心怦怦直跳，面前的张氲虽有薄汗，却难掩其美貌，一双灵巧的大眼睛看的是李觐心乱如麻，过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叫李宪。”

　　张氲挑了挑眉毛，“没成想还是国姓，你是哪个亲王吗？”

　　李觐：“我这李不是关陇燕李，而是河东赵李。”

　　张氲皱了眉头，“一个姓氏而已，这么多规矩，也不嫌累。”说完，就驱马往一旁休息去了。

　　李觐从紧张中缓过来，远远看见了皇甫郦，就朝他的方向做了一个叉手的动作，皇甫郦也遥遥做了一个回礼。旁人不知，皇甫郦却知道，这一礼为的是他放水。

　　李觐虽然会骑马，却哪里会打马球？不过仗着在朔方打过几天仗，底子好一些，这才勉强能看过去，而那两次给张氲传球，还是靠着皇甫郦放水才完成的，在意中人面前留了个好印象，李觐得了好处，可却苦了皇甫郦，张氲常常混迹于各大马场，故意的放水很容易就看出来，所以这水还得是‘不经意’‘失误’放出去。因此皇甫郦受这一礼，于私不为过。

　　接下来的两场，皇甫郦继续安排人放水，李觐也连连将鞠丸传到张氲手中，张氲也连连击中云板，高兴之余，也对李觐有了一个好印象。

　　可到最后一场、第六场的时候，却出了变故。

　　皇甫郦手下一个骑士传球‘失误’，让李觐截胡，李觐擎起月牙杆将鞠丸再次传向张氲时，出了差错，打在了一个骑士的马匹的眼睛上，那马受惊撂了蹶子，一下子将背上的骑士摔倒了地上，这还没玩，那受惊的马在场中四处冲撞，偏偏十几匹马还离得很近，那受惊的马猛烈的装在了张氲的座驾上，张氲的马也受惊了，场面一下变得混乱起来。

　　张氲也算是骑马的好手，可是她骑的是凉州大马，不习此马心性，难以控制，扯了几下缰绳就是安抚不了这凉州马，正要被甩下马鞍时，李觐纵马赶了过来，与张氲并排骑行。

　　李觐左臂控制住缰绳，低声说了一句，“多有得罪。”话音未落，他的右臂紧紧圈住张氲的腰身，往自己的方向拉。

　　张氲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双脚紧紧的踩在马镫上。

　　李觐：“松开马镫，相信我。”

　　张氲心一横，两脚一松，那受惊的凉州马兀自跑开来去，她整个人悬在半空，李觐感到右臂一阵撕裂的疼，他却还是咬紧牙关，将她放在自己的马鞍前，两手握缰绳，双臂正好环住她的身躯。

　　张氲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羞涩，自己从小到大还没哪个男人这么亲密的抱过的......

　　李觐同样的也是面红耳赤，如果他没有穿前胸护具，张氲应该能清楚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

　　李觐纵马走到马场边上，早有医官在此等候。

　　张氲让医官看过，并无大碍，可李觐的情况却没那么好了，他在拉扯张氲时用力过猛，右臂肌肉损伤，红肿了一大片。那医馆用冷水麻布给李觐敷上，后者疼的龇牙咧嘴。

　　张氲看着他的伤，不禁有些心疼，这还是因自己受的伤，想开口安慰几句，可与生俱来的小姐性子让她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萱柔。”身后响起一个好听的女声。

　　张氲转身看去，只见姐姐出现在身后，交领白衣，恰如渭水蒹葭一般出尘。

　　“姐姐。你怎么来了？”

　　张氤撇了嘴，说道：“你还说呢，你这一连两天都没回家，爹爹已经放下话了，若你今天中午还没到家，就让京兆尹给你抓到牢里。”

　　张氲“啊？”了一声，很是不可思议，往日自己出去玩，爹爹最多派家丁把自己‘抓’回去，这次可是说了要让京兆府来抓，他们可不会讲情面。她抬头看了看时辰，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午时了，当即拉住张氤就要王家赶，可刚走了几步，就折返了回去，走到李觐身前，解下腰间的桃花玉佩，扭捏了好一阵，说道：“我欠你个人情，你拿着这块玉佩，虽时可以到乐仁坊的张相府里来找我，就这样吧。”说完，顶着一张大红脸，逃也似的走了。

　　姊妹二人坐上早就安排好的马车，晃晃悠悠的朝乐仁坊赶去。

　　张氲还没有从春心荡漾中挣脱出来，张氤早先就到了马场，张氲跟那个骑士的事情，张氤尽收眼底。她见张氲脸如红玉，忽然玩心大起，兀自念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张氲越听脸越红，“哎呀，姐姐你说什么呢！”

　　“不对吗？我看那小子，长的还算俊俏，又会打马球，又是河东赵李氏，陪得上江东张氏，若是他来提亲，想必爹爹是会同意的。”

　　张氲脸更红了，摸上张氤腰间的软肉，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说什么呢。我跟他不过才相识而已，倒是姐姐你，到现在还没个意中人，爹爹要担心，也担心你。”

　　张氤：“好啊，你敢来消遣我？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说着，就朝张氲的两肋伸出了手。

　　车马之中，传来一阵一阵的嬉笑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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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西内苑。

　　西内苑说是西内，可是位置一点也不偏西，这组宫殿坐落在长安城最北，右临大明宫，南邻太极宫，来往交通便利，不用出皇城，便可在三大组宫殿之间来往，不过，这还不是西内苑最难得的。

　　一条润通渠流过西内苑，渠水周围遍种李花，因李花又称玉梅，李璀还给这一路风景起了个名字，叫‘玉梅溪’。

　　此时的玉梅溪多了许多人影，溪边已经摆上了一条条巨大桌案，上边还有各色珍馐。

　　张肃就带着一众大臣坐在这玉梅溪的案旁，他们收到的诏令，是于玉梅溪宴饮，可是圣人诏令，哪有真正宴饮的道理？

　　李璀坐在北首，首先举起了酒杯，看来他心情大好，还出了一个‘李花’的题目来让一众臣子来写文章。

　　几个有文采的臣子见到圣人放松，自己也跟着放松下来，无论写的好不好，都开始了创作，张肃却坐在一旁，极少言语。这文会，只是前戏，圣人大女儿回京，安西都护是一定会做出变动的，这才是重头戏。

　　不过小半个时辰，李璀便收到了好几篇文章，只是大略扫过一眼，便连连叫好，他将厚厚的一沓文章放到一旁，转头朝向崔远，问道：“敬山啊，今年会试的人安排了没有啊。”

　　崔远叉手道：“回陛下，臣已经联络了国子监、翰林院，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李璀：“那就好，千万别出岔子，你举荐的谢阖，看看他的能力，若是能干好，上个奏，让吏部留用。”

　　“喏。”

　　李璀忽然抬头看着溪边的李花，喃喃道：“说起李花，朕记得琼华公主五年前还在这西内苑里跪了三个时辰，一晃五年了，她也该回来了。”

　　张肃有预感，重头戏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