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觏这几日常常去那勾栏瓦舍里吃花酒,如今对杨白滺的说法,也用在李觏身上了。
李觏又一次喝醉了,在酒坊一直待到天亮。对一旁抚琴的姑娘道:“你琴弹得不错,却比她逊色了几分。”
姑娘的声音很是甜美,她细声细语道:“公子口中的她,是何人啊?是钟娘子吗?”
李觏有些不耐烦,他道:“钟淑慎弹得算什么,她的琴音,才是最让人难忘的。”
外头想起礼乐,李觏急忙从窗户探出头向外望,轻声念道:“十日了……”
夜里,杨白滺见邹虞将自己那日送的玉佩挂在腰间。他走到邹虞身旁,道:“没想到…你真的嫁进来了。我挺惊喜的。”
邹虞道:“奴家现在是侯爵大娘子了,官人给了奴家这个名分,奴家定会好好待您。”
杨白滺道:“你看重的,只是侯爵大娘子的名号吗?”
邹虞没有说话,杨白滺严肃了起来,他道:“再过几日,官家便会诰封于你。你就会是朝廷命妇了。”
邹虞突然开口道:“官人累了,奴家先服侍官人歇息吧。”
杨燕婉将身边的芣莒当作是邹虞的陪嫁女使,一同送进了杨家。
不出五日,邹虞已是有诰命在身的侯爵大娘子了。这让钟淑慎十分眼红,她几次劝李觏早些让他父亲准许他继承爵位,可是李悦一拖再拖,说要等到齐小娘诞下孩子再谈此事。
杨燕婉在家宴上道:“官人,过两日,殷锡和他的大娘子荀葑莳,要举办马球会,说是要宴请权贵人家。今日,奴家恰巧收到请柬。”
李悦喝了几口汤,道:“嗯,挺好的。”他握起一旁齐忧的手,又道:“大娘子啊,你也把忧儿带上吧。”
杨燕婉道:“官人,殷锡宴请的,皆是各府的正室大娘子,以及嫡出的儿女,岂有带小娘去的?”
“荒谬!忧儿如今怀了我的孩子,她身份卑贱吗!?啊?!”李悦将筷子甩了出去。
钟淑慎见此,想借机展现自己善解人意,便圆场,道:“父亲息怒,齐小娘虽是小娘身份,但她也是怀了父亲骨肉的人,日后生下来,便是儿媳的弟弟或是妹妹。如今不过是在讨论能否去马球会罢了,母亲大可让一步,带着齐小娘一起去。到时,让齐小娘坐在席中看球便是。若是让她一人在家中,父亲难免会不放心她一个怀了身子的妇人。”
李悦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他道:“还是慎儿更能理解我的意思。”他朝着杨燕婉哼了一声。牵着齐忧的手,离开了。
杨燕婉的语气有些怪,她道:“慎儿可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啊。”
李觏没有说话,他再次拿起筷子,给杨燕婉夹菜,道:“母亲何必与她置气,自己的身子最重要。”
子时,和鸾悄悄找到了蒌楚,她道:“姐姐,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不再伺候钟淑慎,而且还能享福。”
蒌楚道:“这多简单啊,你若是做了公子的妾室,岂不是……”
和鸾恍然大悟,蒌楚花钱买了几个小厮,他们先是混进酒坊陪李觏喝酒,待李觏喝醉后带到指定的客栈,和鸾就在屋中。
清晨,杨燕婉得知了此事。一旁的钟淑慎欲哭无泪,和鸾跪在她面前。
和鸾道:“大娘子,奴昨日出府探亲,回来的时候恰巧碰上姑爷,姑爷硬拉着奴,奴也不敢拒绝姑爷……”
蒌楚在旁边道:“大娘子,虽然她身份卑贱,可她也是一条人命啊……”
和鸾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杨燕婉请了郎中来瞧。果不其然,和鸾怀了身孕。
杨燕婉道:“这也算是觏儿的第一个孩子,虽是庶出,但也不能因此拿掉他。那便让她过门。既然是慎儿的陪嫁女使,便随着慎儿姓吧。”
钟小娘便这样过门了。
钟淑慎推开门,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她盯着和鸾,道:“我真没有想到啊,我还未曾与官人圆房,你却……还怀了他的孩子。早知如此,那日我便不该留你性命!”
和鸾道:“娘子这是做什么,奴家何曾得罪过您?若是奴家这胎,生下来是个公子,他虽是庶出却是长子,您有什么?”
她的话,语气中颇带些挑衅,钟淑慎怒不可揭,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道:“你好歹也跟了我十几年,你这么做,良心不痛吗?!”
和鸾笑了起来,道:“现在想起你我二人之间的情谊了?”
“钟小娘,奴来服侍您洗漱更衣了。”女使敲着门,询问着能否进去。
钟淑慎这才离开,她的怒火无处发泄,只得憋在心里。
邹虞手中拿着请柬,对刚下朝的杨白滺道:“官人,殷锡夫妇要举办马球会了,昨日忘记告诉你了。”
芣莒端着一碗珍珠翡翠汤圆,邹虞从她手中接过,道:“官人刚下朝,想必嘴里也有些干渴了,吃碗汤圆吧。奴家想着,明日马球会上,官人可否准许奴家上场?”
杨白滺用勺子舀起一个汤圆,道:“你还会打马球?”
邹虞道:“略懂一些,不是很会。”
杨白滺道:“既然你有这个兴致,不妨明日,你我二人一同上场。我还能为你,拿个彩头。”
邹虞笑了笑,将压碎的茶叶放入茶碾,碾起茶来。
马球会上,殷锡携妻子荀葑莳上阵,二人配合着,打了一场,赢得十分光彩。
第二场的彩头,是荀葑莳托人从外面买的一顶珠冠,很是精致华贵。
杨白滺道:“虞儿,此冠,你喜欢吗?”
邹虞点了点头,道:“这冠子没有其它珠冠那般奢侈贵重,又不失华贵。”
杨白滺伸出手,道:“那你我,便上场吧。”邹虞也伸出手,二人拉着手,一同上场。
台下人纷纷议论:
“如今,这杨白滺继承爵位,还真是风光。”
“诶,别的不说,这杨白滺娶了妻之后,收敛了不少,不在外面吃花酒,还时常捐款,救济灾民。”
“杨白滺生性放荡,也不知这侯爵大娘子是何等人物,能让他收心。”
“这邹大娘子,如今有了诰命在身,同其她大娘子一样,是朝廷命妇。如此年轻便有了诰封,真令人眼红。”
荀葑莳牵着马,笑道:“邹大娘子也要试试?”
邹虞笑了,道:“虞儿不擅马球,还望荀大娘子,能够手下留情。”
荀葑莳笑了起来,她道:“杨大人很是会打马球,十四岁就能得到彩头。我和我家官人一起,都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杨白滺和殷锡皆笑了笑。
第二场马球结束了,杨白滺为邹虞赢来了那顶珠冠。京城里的姑娘本不看好杨白滺,是因他之前放荡成性,给所有人都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现如今,他一位宠妻的人。
这场马球,使整个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了杨白滺的正妻,邹虞。
不久便有人登门拜访,特别是荀葑莳,貌似和邹虞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邹虞对芣莒道:“去把我昨日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拿来,给荀大娘子尝尝。”
荀葑莳道:“当时还不知邹大娘子是如此好相处的人,刚开始还以为,邹大娘子只会抚琴唱曲呢。”
邹虞道:“我家官人之前也劝我,要出门多结识结识别家娘子,我也实属没想到,荀大娘子,是如此痛快之人。”
荀葑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让你也沾沾喜气,早日也生个小娃娃。”
邹虞十分惊喜,她道:“你莫不是……”
荀葑莳点了点头,笑着道:“我家官人那日知道后,真是后悔让我上场打了两场马球。”
邹虞用袖子捂住了嘴,惊住了。荀葑莳道:“还不知是男是女,就想着,你我一起想,给肚子里的孩子取个乳名也好。”
邹虞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昪儿……不论是男是女,总得是快乐一些的。”
荀葑莳道:“这名字好,这么会取名,什么时候也生一个?”
邹虞笑道:“你就别戏弄我了。”
用过晚膳后,邹虞对杨白滺道:“官人,昨日的桂花糖蒸栗粉糕还剩下了一些,不妨,再吃两块?”
杨白滺笑着道:“好。”他拿起一块正要吃,又道:“你可是有什么事?”
邹虞道:“今日荀大娘子到府上拜访,她有身孕了,想让奴家给她的孩子取个乳名。奴家没读过什么书,取了‘昪’字。”
杨白滺道:“‘昪’寓意快乐,这不是挺好的吗?”
芣莒道:“东家,您还没明白大娘子的意思。”
杨白滺有些懵,粉糕从手中掉落到盘子上。杨白滺起身道:“明…明日要上交的劄子还没写呢。”他很快地离开了。
邹虞红着脸,道:“芣莒,你乱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