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

几年的时光如流水。沈易每日在家不过侍花弄草，看书品茶。闲来无事便教教陆玦学问，有时也喜欢出去听人说书。有着陆绎每月的银饷支撑，日子过得也很滋润。没有官场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沈易的身体也好起来了。

转眼就到了嘉靖四十五年。陆玦也已经是八岁了。

这几年里，先有景王崩逝，裕王成了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又有高拱和徐阶因为胡应嘉一事势同水火。张居正升了国子监司业，兼右春坊右渝德。日后天下贤才尽出张门。

陆府

沈易悠闲地倚在庭院里晒太阳。温暖不燥的阳光，入口软糯的云片糕，配上芳香清远的茶水。沈易满足地眯起了眼。想了想还在外面奔波的陆绎，沈易只能说一句。

人生不易，大人请你争气！

”娘——！“

一个七八岁大的蓝衣孩童，提着一个小笼子，欢快地跑进庭院里来，一头扎进沈易怀里。

”娘，你看！这是什么!"陆玦稚嫩的脸上满是欢乐，他扬着小脸，看着沈易道。

精巧的竹笼子里俨然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

沈易微笑着摸了摸笼子里怯怯的小兔子，又拿出绢子细细地给陆玦擦去脸上的汗珠。

”跑那么快做甚，我又不会跑。“

”我想早点让你看到嘛。"陆玦撅撅小嘴道。

沈易轻捻了一片云片糕递给了陆玦，又问了问他的学问。

陆玦只好扳着手指头回复道。

”今天是陈以勤老先生给我和裕王殿下的世子授的课。讲了《礼记》，我们今日还习了字，背了策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沈易连忙点点头。”去玩吧。“

”娘，你怎么一点多不上心呢？“陆玦嫌弃地瞥了瞥沈易。

”你一个小孩子，不用学那么多，培养好心性就是了。“沈易柔和地摸了摸他的头，轻声细语道。”因为我知道，你是最棒的呀。“

陆玦满意地点点头，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沈易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人小鬼大。“沈易爱怜地戳了戳他的小脸，心里已经软化了水。

北镇抚司

陆绎一如往常，在北镇抚司里处理公文。几年的时光让少年的目光越发坚毅，他微微蹙着眉，手执玉笔仔细地批复着公文。

诏狱里关进了一个特殊的犯人。此人名唤海瑞，为人固执刚正，为官清廉，尤其痛恨贪官污吏。因为上书谏言触怒了嘉靖，被关进了诏狱里。

陆绎看着手中的文书，眼神沉着。

——“嘉者，家也；靖者，净也。嘉靖，家家净也。

——“盖天下之人，不值陛下久矣！”

言辞刻毒，一针见血，难怪嘉靖也会如此气恼。

只是，这样敢痛斥君王的臣子不知嘉靖会如何处置。若是想做明君，将其无罪释放，只怕嘉靖没有那个气度；若是杀了海瑞，天下必定民怨沸腾。于是，人也只能被丢进北镇抚司的诏狱里，不闻不问。

陆绎无奈地摇了摇头，合上了公文。

内阁

海瑞的那封折子，不仅到了嘉靖手里，也传到了文武百官的耳朵里。徐阶看着这封言辞犀利，犯上直谏的奏折，忍不住拂须长叹。

想当年，他也是如此冲动，如此的刚直不屈。面对张璁作乱，群臣敢怒不敢言，他在朝上放言从未依附于张璁。后来张璁怀恨在心，陷害他入诏狱。又将他贬谪。

此情此景，历历在目。

”这个海瑞，胆子也忒大了，谁敢触碰陛下的逆鳞？就是当年严嵩在时，也不敢说及道这个字。“一旁的郭朴出言道。

可不是，这些年广开言路，有人上书说奢靡，有人说腐化，却唯独没有人敢说嘉靖沉迷道教。谁都知道，那是嘉靖的逆鳞。

”如此忠贞之士，是大明的福气啊。“徐阶喟然长叹道。

”希望陛下从轻发落的好。“郭朴心有余悸道。

谁说不是呢。但愿他能熬过去。

徐阶摆摆手，合上了奏折，不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