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

走近了朝鬼车身后看去，原是此处的杂技表演，这吞剑吐火，刀山火海，赢来场外喝彩连连，但也就是看个热闹，我这什么神仙小鬼的未曾见过，这样的表演自是不觉有多稀罕，一直是兴致缺缺，鬼车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此前还一直用手挡着，在靠前面的地方给我占了个位。就冲着这份心思，我也要陪着他看完。

　　我百无聊赖地四下望望，这里的人都挨挨挤挤的，身旁是个戴着面纱的粉衣姑娘，目光灵动婉转，顾盼生辉，提着一盏荷叶灯，不停地偷瞄对面的白衣少年郎，可巧的是，这姑娘我还认识，印象深刻，不过她现今是认不得我了，她前世悬壶济世，采药之时失足坠崖，最终还是我亲手递了这孟婆汤看她过的奈何桥。看她今生也算幸福了，可惜啊，这姻缘之事不归我管，不然我还真就给她看看了。

　　我这边正是感慨，一只手突然闯入进来，悄摸着朝着她过去了，还是正正的寻着衣带而去，我皱眉，这凡间女子，礼教甚严，若是被这样当着众人面扯了衣带去，就是衣服没有松，也是清白名声难保，这人怎生了这般的恶心。

　　我用手肘用力在她的腰迹撞了一下以做提醒，她回头，那采花贼见事情暴露，竟是恼羞成怒地往前一扑，就要往人家姑娘身上去。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觉这人恶心极了，眼疾手快地拉过姑娘朝着那人裆部毫不客气地就是一脚，那人一下子眼里泪花滚落，抱住自己的那一处，吃人一样看着我。

　　这回动静闹得大了，无数双眼睛都从杂技移到了我这处，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喊了句“好！”此起彼伏地开始有了一连串的喝彩声，我这号称地府第一厚的脸皮竟也烧了起来，不必去看，也知必然是红霞遮面了。鬼王身份敏感，如今这般太出风头，不妙不妙。

　　未及人姑娘道谢，我赶忙拉着鬼车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是非之地”。

　　“姑，姑娘……可否放手？”“鬼车”吞吞吐吐地声音传过来，我惊觉不对，朝身后望去，哪里还有什么鬼车的影子？一个容貌清秀的小书生哆哆嗦嗦的被我牵着，一双眼睛里是那山雨初歇，雾蒙蒙的，我竟是第一次觉得男子可以用白兔与无辜来形容，尤其是这满脸胭脂红，脖颈霜覆血，还抖如筛糠的，更是像极了受惊的兔子。

　　我本欲放手，可看他如此这般，只觉有趣，故意伸手捏捏，眼中满是迷茫，“你让我干什么？刚才太闹，听不清。”

　　他像是被雷突然劈上一般，石头一样定住了，征愣在那处，在我手心里的那只手滚烫滚烫的，鬼气阴寒，是以哥哥们的手都是凉凉的，他这样的，唔……还不赖。

　　“要不我靠近些你告诉我？”我说着就要朝他走过去，他那石化的表情一下子就裂开，也顾不得我是女子，一下子挣脱了去，连滚带爬的离开，一路不知道撞了多少人，不停地连声说着抱歉，我笑得泪花都下了。

　　“诶，鬼，不是，小九，你在这儿呀。”我转头，鬼车就站在不远处，一直看着我，脸上乌云密布地，比那地府的牢狱还要阴沉三分，我知他的情绪不太好。难道是因为我拉错了人?这事算下来是我的过失，该道个歉的。

　　我张了张嘴，他却是先开口了“回去吧，不玩了。”

　　“刚刚……”

　　“以后不可去跟人间的男子来往过密。”他的声音又低又沉，严肃认真得都不像那个我认识的鬼车了。

　　我不甘，辩驳“我没有跟他来往密，就是逗逗他而已。”我扭头，做了一个俏皮的表情，他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笑，看来他真的很介意这个。

　　他不提了，我也没有说话，就这样，我们一路无言，回了客栈。

　　我的住所在客栈的最高一层，鬼车就在我的隔壁，在冥界时我们形影不离，但是在人间，是要求男女之间避嫌的，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发一会呆。

　　总感觉有一个秘密，哥哥知，鬼车知，只有小婆娑不知，还郁闷啊。

　　我取了一坛酒，椅在栏上听风品酒看人间，好不惬意，微风行过，好像也带走了小婆娑的所有忧愁。

　　下方灯火浮华，有人提着灯行走，来来往往的，连成一片流动的火光，灯火没有星辰璀璨，却比星河更会迷离双眼，我突然想起三哥的话，再看下去，真是有几分看不太真切了，醒在梦里一般。我伸出手去，张开五指，感觉渐入佳境，开始吟诗“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

　　“哐嘡！”楼下一阵重物坠地的响动不知砸坏了什么，倒是把我的美梦情致摔了个四分五裂，细碎。

　　我放在坛子起身，带着一身微醺的酒气朝着楼下走去，扰了我的兴，今日一定要那老板说出个所以然来。

　　待我出门看时，鬼车也正好推门而出，凑到我跟前扇了扇，皱皱鼻子，“你饮酒了？”

　　我伸出手去，比了指尖那么大一点“就一点啊。”

　　我酒量素来不错，鬼车也不是什么刻板的人，便也没有过多计较，只是扬扬手“下次叫上我。”

　　楼下的战局没有停歇，听着动静，好像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们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