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我与鬼车,楼下诸多食客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探头探脑地张望过来。
我走上前去,抓住了一个正在忙碌店小二,问道“发生了何事?”
店小二本不欲回话,却见我气质颇佳,衣着低调却也考究,该不是什么小户人家所有,不便开罪,便也就耐下性子来解释道“客官您有所不知,这一代虽说繁华富裕,可是逃荒来的难民乞丐也是不少的,这不,刚刚有个孩子在这里赖着不肯离开,硬要向老板借钱救他娘,你说说这事不去医馆,来这里,谁也不是救世的活菩萨不是?就将他赶了出去,动静大了些,客官你多担待着点。”
这客栈的做法无可厚非,可我的心里就是无端端地有些不舒服,地府多年,我如同这店小二一般迎来送往,他的客是人,我的客是魂,本是看透生死,但这样一听,有人危在旦夕却无钱看病,到底……
“他离开多久了,朝什么方向去的?”我问。
“哦,好一会儿了,就朝那边。”小二给我指了个方向。
我道了谢,照着人间的规矩,赏了他一串子钱,看着他那欢天喜地地离开忙活去了,自己也就出了门。顺着那个方向寻了去。
好在那孩子还没有走远,我的腿脚又很快,一会儿功夫就追上了。
人命关天,我也没有多费口舌,开门见山的“你就是那个要救娘亲的孩子?”
那男孩抬起头,瘦削苍白的脸上被远处的灯火染上了一丝暖色,缺了门牙,说话吐字不清,“驴怎么次到?”
“这大半夜的就你一个孩子还单独在路上走,我稍微一猜就是你了。”我朝着男孩眨眨眼睛,我天生生就了一双惑人的狐狸眼,怎么看都像一只魅鬼山妖,男孩却一开口就喊了一句“仙女姐姐。”
这称呼真是到我心坎里头了,我对这男孩的好感一下子就上去了不少,尽管我清楚他只是为了骗我给他娘治病。
“你叫什么?”我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感觉这就是一副骷髅架子,半点肉都没有,有些硌手。看来回去之前要带他去好好吃一顿才行。
“唔叫阿补,补足滴补。”男孩年纪不大,却自骨子里透着乖巧灵觉,让我喜欢极了。
尤其是这名字,竟和我还是同音“哈,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啊,我叫阿布,布施的布,阿布和阿补,天生的朋友,不是吗?”
阿补朝我点头,突然下了很大决心一样,握握拳停住了脚步。抬头认真道“森香姐姐不要送,可以捏我点钱吗?”
“治病吗?现在医馆都关门了,还是我同你回去看看好了,姐姐会医术哦。”笑话,我婆娑是谁?十殿鬼王,我不想她死,有哪只不长眼的小鬼敢勾她的魂?想到这里,我有些小骄傲,胸膛都不自觉地挺起了几分。
男孩却很坚持,“不用,家里乱……”
我挥挥手,放缓声音,“没关系,姐姐不会介意……”
“可……”男孩皱着眉,都快要打结了,看得出真的很纠结。
“姑娘等等,姑娘!”我听见声后有人唤我,回头望去,真真是无巧不成书啊,这不正是那个小兔子吗?他怎么在这?看来有的玩了,我的内心暗暗摩拳擦掌。
这小兔子的脸依旧通红,不同于上次,那是羞的,这次却是跑的。看上去身子骨不太好的样子,让我在这边看得颇有些心惊肉跳,这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若非看他四周少了那勾魂的鬼差,我都要以为他下一刻就这么过去了。
终是不忍,我自己走了过去,那小书生像是才认出我一般,被一口气呛得直咳嗽。
“小兔兔,又见面了!”我学着本子里的恶霸开始调戏起良家白兔来,可惜眼前是个凡人,不能召出我的白骨哀扇来,不然是不是会更还原呢?
“我,不是。”小白兔咬了舌头一般,滑稽地介绍起来“小生白昱”。
见逗得差不多了,我也便适可而止了,再下去若昏过去了可如何是好?
“好,那么白昱公子可否告诉小女子为何追我呢?”我开始言归正传了。我可不会自恋到认为这兔子对我这野狼一见钟情了。
“对对对,姑娘不能同那男童回去,他同那骗子是一伙的。”兔子急得马上要落泪了一样,楚楚可怜。
“骗子?”我想起了阿补,朝那个方向望去,已经只余西风吹叶了。对白昱的话不由信了几分。
“你知道他是骗子,不会……”我的话未尽,意已明,跟着见他耷拉着脑袋,面露羞惭,看来又是一个受骗的啊。
“没关系,我替你讨回来!”我拍拍胸脯,女侠做派,堂堂十殿鬼王,栽在一个孩子手里,若是让这冥界的鬼知道了,我还如何立足?我一定要为自己和兔子讨回公道。
就这样,我因为一个阿补,忘记了哥哥们与鬼车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