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探清水河唱尽人凄惨

　　在张二爷口中，佟小六是个不听话的种。从小让他干什么，他就偏不干了。家里兄弟各自拜师学戏，二爷将佟小六送去学商，这佟小六偏自己拜了家唱戏的老板，也学起戏来。

　　唱戏哪那么简单，张二爷是从小熬到大才熬成了个角儿，张筱春老板又何尝不是呢？唱戏的苦，两人是不想让自己兄弟吃这份苦了。

　　就着佟小六那一番话，说：“学商不苦吗？掰了几天算盘，管了几天账本，头都大了几圈，倒不如台上唱戏快活。”

　　二爷犟不过他，也只能顺着他。这些年也不安分，北平里哪没有他闯祸的身影。

　　话到二爷嘴里，说着佟小六叛离不听话，可旁人还是看得出来那一份宠溺。就二爷自己的话，“家里最小的弟弟，不宠着能怎么办”。

　　这眼下又不知道哪里去了，人家姑娘都找上门来了。两人才发觉，佟小六确实有许久未回家了。

　　莫不是做了负心汉，辜负了这姑娘吧。

　　我这话是打趣儿，还未说完便被陈筱芸拦住。陈筱芸也是真的心疼哭得梨花带雨的莲儿妹妹，哄了好一会儿才问出缘由。

　　佟小六与莲儿的事儿两个哥哥还是知道的，不然今日莲儿也不会指名道姓说来找张筱春张老板了。

　　莲儿是蓝靛厂宋家女儿，那李大帅二儿子看上他家闺女。这么好的姻缘宋老三是不会，放过的，就这么答应与大帅结亲了。

　　陈筱芸听不下去，叉腰骂来一句：“宋老三是卖大烟卖糊涂了吧，这是连自己女儿都往外卖吗？那李大帅平时在北平作恶做惯了，今儿欺负到我莲儿妹妹头上来了。师哥，要不咱把地窖里的那几个铁疙瘩扔他府里去得了”。

　　自家师妹说话是直爽了些，张筱春笑了，手指轻敲筱芸的额头，宠溺的说了声：“唱你的戏去”。

　　“师哥，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妹妹宁玉拉过我附耳来问铁疙瘩是什么？这我到哪里去知道呢？估摸着是厉害的武器吧。

　　宁玉又紧接着说到：“姐姐，这个莲儿我好像见过。去年冬月，那些商铺的老板来给爹爹送账，我在院子里见过这个姐姐”。

　　曾听姑姑说过，京西那边也有徐家的部分产业。也许，那宋老三是父亲手下雇商。

　　一旁的张筱春早已安排人去寻那佟小六，二爷静坐闭目养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桌案。旁人也不敢出声，直到伙计在门外禀报的声音打破了这个局面。

　　“二爷，张老板，人找着了”

　　二爷问声睁了眼，问了声：“人在哪儿？”

　　“二爷，人在码头上”

　　佟小六有意躲过寻他的人，让二爷跟张筱春好找一番，这倒有趣的很。

　　宁玉不爱看热闹，早早的叫了车夫回去。我呢，跟着一群人到了码头。

　　码头上的货物与搬运的工人多的很，伙计们不再让二爷跟张筱春上前去。眼下灰头土脸，想逃的人被抓个正着。

　　被扼住双腕的佟小六挣扎着想跑，一旁扎着辫子的小姑娘立马拦在佟小六身前。

　　“你们要带小六哥哥去哪儿？”

　　“鸢儿，让开，别让他们伤到你”

　　佟小六倔强的很，前来抓人的终于开口说话了，“小六爷，跟小的们回去吧，二爷与张老板找您都找疯了”。

　　佟小六被架到两人跟前，这会儿也不挣扎了，乖乖跪下叫了声“哥…哥”。

　　“还知道叫哥哥，赶紧起来”

　　张筱春自是心疼的很，上前拉起跪在地上的佟小六。二爷不动声色，手里的扇子落在身前那少年的额头上。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还带几分宠溺。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

　　张筱春替佟小六单去衣上的灰尘，佟小六嘿嘿一笑，说了声：“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儿”。

　　二爷合扇道：“找你不一定是坏事儿，那莲儿姑娘的事儿你可知情？”

　　“莲儿，怎么了？”

　　筱芸扶着莲儿从远处的车上下来，在远处叫了声“小六哥哥”，而后飞奔入小六的怀里。

　　两人相拥，眼里倒映着彼此的身影，与众人之中圆满。如同眼前就是浮生已歇，世间再无这般才子配佳人，到真是羡煞旁人。

　　筱芸挨着张筱春站着，眼里都是师哥。两人小指微碰，两人说了些什么我未能听清，只知道后来再望过去的时候，张筱春的披风到了筱芸肩上。

　　哪儿哪儿都是终成眷属，说来，是我自找不快了。还是有个张二爷陪着我的，天再冷，也有个人作伴。

　　佟小六掏出一叠又一叠皱掉的银票，在座众人都不解。张家三少爷，本就家财万贯，哪里需要这般清苦自己挣钱。

　　张筱春说到：“小六，你缺钱直接与我说，这是做什么？”

　　佟小六摇头，望向莲儿。

　　“我自己挣钱，带莲儿离开北平”

　　离开，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现在扯进一个李大帅，事情的去向就更复杂了。

　　众人这才与他说了莲儿与李大帅儿子的事儿，佟小六也是个火性子，说要与那李大帅拼命。

　　张二爷出声：“你以为就那么容易吗？李大彪入驻北平带了多少兵多少枪你知道吗？到时候，谁也保不了莲儿姑娘，谁也保不了你。”

　　这倒是实话，可谁爱听呢？若不是众人拦着，他早跟李大帅拼命去了。

　　“那…就坐以待毙吗？”

　　张二爷寻思良久，那扇子绕过芊芊手指，奔着我身前而来。

　　“不知徐小姐有何见解？”

　　好嘛，还真会“祸水东引”。看着那对可怜的有情人，谁都动容。这宋老三是徐家雇商，也许这事儿，还真得我才能解决。

　　“二爷，我都饿了大半天了，您现在让我来想法子，脑瓜确实转不动啊”

　　张二爷笑着将折扇转到身后，负手大步流星，好一派帅气潇洒。

　　“回府”

　　众人跟在身后，好大的威风。我笑着跟在身后，暗想，这是个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