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探清水河唱尽人凄惨

二爷投了商，当然是有大把大把的钱买下北平里的华奢邸府。那出宅子我熟悉的很，是去日燕王爷府。

　　小时候，提着花灯，经常跟着娘亲出入那与人腰一样高的王爷府门槛。小时候看那门槛是真的高，小孩是跨不过的。燕王妃喜欢小孩儿，每次都是她抱着我跨门槛。嘴里还念叨着：“我要是生个男娃娃，这小丫头该是我燕府的媳妇儿。”

　　自燕王爷离开北平，宅子被倒卖了不少次，门槛改低了，也方便进出。燕王爷一家不知了去向，那些年的奢华不复存在。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宅子，可算姓张了。

　　“徐小姐许久不曾回北平，可有忘记旧京的糕点小吃？”

　　二爷的话问到了根，还真是忘了旧京的味道。以往胡同里的冰糖葫芦如今是吃不到纯味儿了，心里想念的要紧。

　　只见二爷眉间得意一笑，说：“刚好，我后厨有几个当年做小吃的厨子。今儿就请徐小姐尝尝，可还是当年的味道？”

　　“那，我就不与二爷客气了”

　　哪是要我客气，是他有求与人投其所好罢了。

　　“徐小姐肯赏脸，是张二荣幸”

　　这会儿又恭敬了，我还真猜不透眼前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似云似朝烟，似月似雾川。心底城深府广，却不是奸诈小人。一时，看不透他是好是坏。

　　张筱春戏楼还搁着，与二爷说了声不在府里吃饭了，二爷点头准许，张筱春带着陈筱芸回了听雨楼。

　　前脚刚走，张二爷后脚又派人送了些家常点心去，吩咐伙计叮嘱：“叫他莫太累了，他若不累，那筱芸妹妹也累了。”

　　我噗嗤一笑，笑他是个操心的命。他回过头来问我笑什么，我只回了一句：“无事”，他也便不问了。

　　莲儿是要回家的，不然那难缠的主儿宋老三得找上门了。虽难舍的很，佟小六也不能留她在府上过夜。他若有那个胆子，二爷也是不许的。

　　找了车把莲儿送回京蓝靛厂，佟小六依依不舍的被伙计架去房间换了身衣服。

　　再到眼前时，他身穿淡灰大褂，眉目如画，虽有愁上额头，却也抵不住俊俏好看。好一派少年天成，掀袍走来。在佟小六身上，能看见那当年在戏台上风华绝代的张二爷的影子。

　 “小六，坐下”

　　张二爷发话，佟小六乖乖挨着他坐下。张二爷侧身去替佟小六理了理大褂领子，顺手又将自己手上的串珠塞到少年手里。

　　“哥这几日跟张筱春淘的，那半仙儿说能辟邪，你好生带着，莫丢了。”

　　佟小六迫不及待观赏起手上的串珠，被二爷嘲笑了声“没见识，客人还在呢！”。

　　佟小六抬头望着我笑了笑，这才规矩的把串珠收好。

　　桌上的人又寒暄了几句，后厨开始上些糕点。白玉盘里摆的是桃花酥，自我去了英国就再也不曾吃过。

　　尝遍了糕点小吃，几人这才把话题引上正轨。

　　“小六的事儿徐小姐可有法子？”

　　“那宋老三是我父亲手下雇商，我父亲做起生意来是不讲究情面的。不怕外人笑话，我是看不惯他这些年压榨雇农雇商。

　　李大帅儿子想娶莲儿过门儿，宋老三定是收了不少好处才答应的。若以徐家的名义，给他更多的钱娶莲儿，宋老三说不定就答应了。”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歪不歪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徐家没那份钱娶莲儿。

　　“若能得徐小姐相助，我们定当感激不尽。这钱自是我们自己出”

　　还算他识相。

　　事情貌似计划着要圆满结束了，佟小六舒心多了。我也不必在人家府上多留，这顿饭还是有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