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奇遇

第三天，张牙肿精心准备了两桌酒席，自家一桌，亲戚一桌，酒杯一碰，喜酒一喝，简单的礼节过后，章欣就算是嫁给张牙肿了。

大炮昌敬了张牙肿和章欣一杯，腼腆地说：“爸，妈，我祝你们新婚快乐！”

张牙肿答应一声，笑得见牙不见眼。张母瞅瞅渐渐变浓的暮色，她想让儿子和章欣早点入洞房，于是她说：“阿昌，过来跟阿婆聊天吧。”

大炮昌识趣地拉着张母的手，到厨房促膝谈心……

第四天一早，章欣才起床，大炮昌迎上去，说：“妈，我要到县城学电器修理。”

“学修理电器要交学费吗？”章欣问道。

“要啊，你给钱我交学费。”大炮昌提高声音，故意让张牙肿听到。

章欣故作为难地望着张牙肿，用商量的口吻说：“牙肿，阿昌要到县城学修理电器，要交一笔学费……”

“要多少钱？”张牙肿问道。

“学费一千五，再加上三个月的使用，估计要二千元左右。”大炮昌清楚地说出来。

“阿昌现在也是我的儿子了，给钱他学手艺是应该的，况且，你嫁给我没要彩礼钱，这钱就当是彩礼钱吧。”张牙肿爽快地说。

张牙肿说完，进房间拿钱。大炮昌瞟一眼章欣，嘴角掠过一丝笑容。章欣按捺住兴奋，不动声色地打扫卫生。

张牙肿捧着一叠散发着霉味的钱，庄重地交给大炮昌，说：“阿昌，你用心学门手艺，学成归来，在圣堂墟开一间修理店，比出去打工强。”

大炮昌欢喜地接过钱，小心地放进包里，他感激地说：“谢谢阿爸！”然后，他对章欣说：“妈，我出门啦。”

章欣来到门口，说：“牙肿，你送阿昌到圣堂墟搭车吧。”

“你不去吗？”张牙肿问道。

“你去就行啦，我不去了，我在家帮阿婆收拾家务。记住啦，送完阿昌就回来。”章欣叮嘱道。

张牙肿心里荡漾着甜蜜，他欢快地说：“我们走啦。”

张牙肿推出家里那辆破旧的二手自行车，载了大炮昌，在山间崎岖不平的路上前行。

章欣等张牙肿和大炮昌出门有十几分钟后，她忽然焦急走近厨房，对张母说：“阿婆，阿昌忘记带身份证了！我要给他送去。”

张母一听，也很着急，她说：“那你快点给他送去啊。”

“阿婆，那就辛苦你忙家务活了，我去找莫提哥借辆自行车用用。”章欣边说边快步出门。

莫提听说章欣要借自行车用，他二话没说，马上推出自行车来，催促道：“你快点追吧，慢了就追不上了。”

章欣道了谢，匆匆忙忙推过自行车，然后潇洒地骑上车，一路往圣堂墟蹬去。

大炮昌到了圣堂客运站，便催促张牙肿回去。张牙肿牵挂着章欣，敷衍了大炮昌几句，便心急火燎地往回赶。大炮昌看着张牙肿的背影消失在拐弯处，他才悠悠然地去往圣堂邮局门口，他和章欣约定，在这里汇合。

大炮昌摸摸挎包里的钱，鼓鼓的，他仿佛摸到了希望。十几分钟后，他望向墟口的方向，他看见章欣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地赶过来。他连忙挥手，压低声音喊：“欣姐，我在这。”

章欣一边骑车一边说：“阿昌，你快跳上车，我们快走！”

“欣姐，干嘛走得那么急？这里离岗坪远了。”大炮昌不解地说。

“如果他们开摩托车追来，我们还是逃不掉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一边骑车走，一边拦过往客车，只有上了车，我们才安全。”章欣说，幸好她在砖瓦厂干惯了重活，这一路逃走，她才撑了过来。

他们又骑行了六七里路，汽车的噪鸣，由远及近，大炮昌望着后面扬起的尘土，兴奋地说：“欣姐，有车来了。”

章欣停下车，把自行车扔在路边水沟里，大炮昌说：“可惜了这辆自行车，不然随便也能卖个几十元。”

“是有点可惜，自行车是借莫提的，莫提是好人呢。”

大炮昌扬扬手，客车便停在路边，大炮昌让章欣先上车，他最后才上。当他坐在舒服的座位上时，他放心地说：“终于安全了。”

停了一会，大炮昌拍拍挎包，说：“欣姐，旗开得胜，我们去玩玩啊。”

“好啊，你说去哪里玩？”章欣眉飞色舞说。

“听说兴阳那边有座龙城寺，香火鼎盛，我们到那里去烧烧香拜拜佛吧。”

“也好，有得玩，有得吃，这才叫过日子。”章欣无比期待。

大炮昌和章欣在兴阳县城下车，然后换乘去龙城寺的中巴车，章欣兴致勃勃，一路上东望望，西看看，比小孩过年还兴奋。

离龙城寺还有几公里时，中巴车渐渐变慢，后来竟然停了下来——堵车了。

此时，一阵阵锣鼓唢呐的声音激昂地传来，大炮昌拉开车窗望下去，原来是坝堤村今天有人结婚，迎亲的队伍占了路，逼停了来往车辆。

大炮昌眼尖，他看见有个小童双手捧着一只大公鸡，与新娘并列走在前头。大炮昌觉得奇怪，他说：“欣姐，你看！”

章欣也看到了这奇怪的一幕，用公鸡接新娘，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她说：“阿昌，你见过公鸡接亲的吗？”

“没有，今天真是开了眼界了。”大炮昌唏嘘一番。

此时，车上有知情的乘客解释说，这是坝堤村一位香港客回来办的喜事，是弟弟为哥哥办的。据说，一九七几年的时候，兄弟俩从大陆偷渡去香港，结果哥哥出了意外，只有弟弟偷渡成功。弟弟经过多年的打拼，积累了不菲的身家，他用钱买了个合法身份。现在，香港客可以自由回大陆，当弟弟的发达了，就想为哥哥办场冥婚，所以就用公鸡代替新郎接亲。

“嫁给一个死人，也有人愿意？”大炮昌不解地说。

“阿啧啧，后生仔不知揾钱的艰难，你不知道当弟弟的开出多么优厚的条件，嫁给他哥哥，县城一间屋，一辆小车，一百万存款，彩礼钱一百万另算。这么优厚的条件，下半世不愁吃喝，就算是嫁给鬼魂，也值了。”知情的乘客羡慕地说。

这时，另外一个乘客说：“听说今晚在坝堤村头摆流水席，这个弟弟真的是太有钱啦。”

“什么是流水席？”章欣问道。

“流水席，就是主家办酒席，无论远近亲疏，凡是路过的，见者有份，以前我只是听说罢了，想不到今天还真有人摆啊。”大炮昌感叹道。

“这样说来，岂不是要花很多很多的钱啦？”章欣问道。

“摆流水席的人，他不差钱，他挣的是面子，欣姐，要不等会我们游完龙城寺，也去趁趁热闹，蹭顿饭吃。”大炮昌提议说。

“好啊。”

……大炮昌和章欣在龙城寺主庙上香，拜佛，许愿，也许受坝堤村吃流水席的影响，今天的善男信女特别多，走了一茬，又来一茬，很是热闹。同时，狭窄的庙堂充斥着浓浓的汗味，熏得人发昏。

章欣念记着坝堤村的流水席，她看看天色已近黄昏，就催促大炮昌道：“阿昌，我们去吃流水席啦。”

两人出了龙城寺，与路上的行人一道，浩浩荡荡地朝着坝堤村出发。他们来到村口，村口有工作人员在负责接待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来人统一在村口集队，每凑够八个人，工作人员就带领他们去入座。

大炮昌和章欣头一次见识这种场面，开心地看，开心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