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风水宝地鸡公山

莫提等了好久，也不见章欣还回自行车，他心急起来，就去张牙肿家问究竟。

“牙肿，你老婆在家吗？她借了我的自行车呢。”莫提一见张牙肿，开门见山说。

“我妈说她给阿昌送身份证了，是呀，都那么久也不见回来。”张牙肿开始心慌起来，他担心章欣走人了。

“牙肿，怕不是你老婆是骗婚的吧。”

事情突然变得严重起来。于是，莫提和张牙肿一起去圣堂墟寻找，莫提找自行车，张牙肿找章欣。

章欣和大炮昌早已远走高飞了，他们哪里找得到呢。

张母得知那个不要彩礼钱的儿媳是来骗婚的消息后，瞬间傻了，她搬个小板凳坐在厨房灶台旁，不说话，只是流泪。

张牙肿的老婆跑路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传遍全村。接着，又传来更坏的消息：张母上吊自杀了。

张牙肿跪在张母的尸体旁，喃喃说着道，妈，你生前没过上舒服的日子，我给你找块风水宝地，让你死后住得安稳些吧。

第二天，张牙肿，王半卦和莫提三人去给张母寻找墓地。匆匆吃过早饭，三人迎着朝阳向鸡公山进发。

鸡公山坐落在兴城的东面，四面是比它低矮的山头，它立在中间，如公鸡探头，故得名鸡公山。鸡公山山高林密，旧社会兴城的大户人家，但凡家中有老人过世，无不选择葬在鸡公山上，说是风水好，能庇佑子孙后代。

王半卦边走边用手挡开长得乱七八糟的野草藤蔓，莫提跟在王半仙的后面，由于躲闪不及，他不是被茅草袭击，就是被藤蔓绊脚，弄得他怨声载道。

莫提就近找个树阴凉快，张牙肿心情不好，背对莫提而坐，沉默不语。王半卦可不闲着，他想，山里宝贝多着呢，找找看有什么收获。

莫提惬意地坐在滴水观音叶子上，美滋滋的吃着成熟的野果子。忽然草丛那边传来呼救声：“哎呀呀，牙肿啊，我被藤蔓缠住了，你们快来救我啊！”呼救的正是王半卦，他被几根蛊惑藤缠住了，困在那里。

蛊惑藤与其它的野藤不同，它喜欢生活在动物尸体腐烂的土壤中，一旦有动物误闯它的势力范围，它会慢慢的把动物缠住，动物动弹不得，尸体腐烂后就成了它的营养大餐，因为它阴险狡猾，故得名蛊惑藤。有经验的人知道，哪里的蛊惑藤长势旺盛，说明有动物曾倒毙在它附近，动物的营养养肥了它。

张牙肿一听，马上感觉不妙：“不好了，他可能是遇到蛊惑藤啦！”说罢，拔腿风一样奔向乱蓬蓬的草丛。

张牙肿跑到的时候，王半卦双脚已经被蛊惑藤缠住，他正在恐慌地挣扎。藤条大如小指，藤身墨绿，粗壮结实，表明滋养它的土地肥力不错。张牙肿急急地说：“你别乱动，你越动，藤条缠得越紧。”

果然，王半卦不再动，藤条的尖端也停止了缠圈的速度。王半卦尝试用手去掰开藤条，可是藤条就像蚂蟥一样坚定地缠着，赶过来的莫提企图拉他出来，可是失败了。

张牙肿倏地拔出砍刀，照着网一般的藤条一顿乱砍。锋利的刀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藤条被割断成一截截，像暴晒下的蚯蚓。可是，才一瞬间，藤条的断口分泌出浓浓的粘液，很快就自动连接起来，恍如神话一般。

张牙肿忙活了好一阵子，不见成效，他急中生智说：“莫提，我们撒尿，臊死它！”

于是，张牙肿和莫提从不同的方向，向蛊惑藤撒尿。果然，在尿液的浸泡下，蛊惑藤渐渐枯萎，松绑，王半卦再一挣扎，终于逃脱了蛊惑藤的纠缠。

重获自由的王半卦，他知道被蛊惑藤缠过的皮肤有微毒，他打算逮一条野壁虎来解毒。他走进树丛，出其不意地抓了一条野壁虎，用衣服擦擦野壁虎身体，然后捏住野壁虎的后背，头微仰，张开嘴巴，愉快地把野壁虎往嘴里塞，他手一松，野壁虎溜进他的喉咙，只见他的喉咙动几下，野壁虎就这样成了他的点心了。

莫提看得目瞪口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生吞壁虎呢，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啦，“半卦，你生吞壁虎，不怕它在你肚子里捣乱么？”

“啧啧，你是少见多怪，这壁虎可是良药呢，生吃，可以治痰多咳嗽，清热解毒。”王半仙侃侃而谈，故意卖弄他的学识。

张牙肿望望天，太阳越来越辣，风儿躲起来，看样子，下午会更热，于是他说：“半卦，我们抓紧时间赶路吧。”

这次，张牙肿在前，莫提在中，王半卦在后，三人继续攀登鸡公山。

莫提一万个后悔答应跟来相墓，又累又热，这找来找去的，也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他正想着，不料踩在一棵灯笼草上，身子一歪，他“啊”的一声惊叫，滚下山坡一侧的草丛。王半卦离他最近，想拉他也来不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像球一样滚下去，大惊失色。

张牙肿见了，毫不犹豫地先后滑下去救人。莫提滚到一个低洼处才停下，他的头发乱蓬蓬的，衣服沾了野草的枯叶，样子狼狈。

王半卦站在斜坡上，调笑说：“莫提，要不要我背你啊？”

莫提正想回骂王半卦，突然张牙肿高声喊道：“啊！莫提，你别动！你身后有蛇！”莫提一听，哪里敢乱动？他缓缓的回头看，他身后两三尺远的洼地，杂乱的草丛中，赫然立着一条响尾蛇！

“牙肿，你快救我！”莫提像雕塑一样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平时那种趾高气扬的威风，早已无影无踪。

张牙肿返身去拿锄头，他打算用锄头对付响尾蛇。王半卦有点经验，他说：“牙肿，不要鲁莽，用锄头如果一击不中，就有可能被蛇反伤。我们要智取。”

“怎样智取？”张牙肿停下脚步，拽住松树枝以防滑落。

“蛇最怕人的汗味，我们把衣服脱下，分两边去引诱它，它顾得了前头顾不了后面，我们瞅准机会，拿汗衫把它盖住。”王半卦说出自己的计谋，大家都说好。

王半卦憋住气，打醒精神，抖着汗衫逼近来挑衅响尾蛇，响尾蛇不甘示弱，向着老大狠狠地喷出几丝毒液，朗朗的阳光下，能看清毒液的浊黄，令人毛骨悚然。张牙肿何等机敏，当响尾蛇专心对付王半卦时，他闪电般靠上去，像撒网一样，娴熟地把汗衫罩住响尾蛇。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响尾蛇，像雨伞一样慢慢瘪了下去。

张牙肿带着胜利的笑容，弯腰把蛇包个结实。莫提这时才恢复胆气，他提议说：“蛇肉补身，强肾健体，可以一蛇三味，晚餐就吃它。”

此时，王半卦拍拍手，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是神蛇啊，不能吃。”

“半卦，此话怎讲？”莫提有点疑惑，不知王半卦葫芦卖什么药。

“我们今天不是来给张母相墓吗？这蛇窝就是神墓啊。”王半卦接过张牙肿手里的蛇，蛇在衣服里软软的，像个听话的孩子。

“半卦，你倒是给牙肿讲清楚，不要说一半，留一半。”莫提也想早点结束这苦差事，既然半卦说这里合适，那就附和他吧，以后想吃蛇肉还不容易？

“是呀，说说看。”张牙肿也想听听王半卦的解释。

“俗话说，蛇藏身，人藏金。你们看这地势，坐北向南，北面密密的树林是靠山，南面有条小溪，代表源源不断。这里山清水秀，风景优美，是理想的墓地啊。”王半卦说得头头是道，唾沫横飞。

“王半卦不愧是神卦，学识渊博，佩服佩服！既然半卦说好，那老母的墓地就选这里吧。”张牙肿拍板选定这里。

“能选中这里，多亏了这条神蛇咧，放生它，让它当你母亲的邻居吧。”王半卦说完，郑重地把响尾蛇交回张牙肿手里。

张牙肿庄严地接过蛇，轻轻地把它放在平坦处，对着它虔诚的拜了拜，王半卦，莫提也轮流过来拜了。随后，张牙肿小心地掀开汗衫，响尾蛇失去了汗衫的束缚，渐渐恢复了神气，它竖起半截身子，昂着头，大摇大摆地游进了草丛中。

三人轮流挖土，他们在用心地给张母挖墓穴。挖好墓穴之后，张牙肿把那件包过响尾蛇的衣服拋进了墓穴，王半卦也学着样子，把他的衣服也拋进了墓穴。

张母死后第三天下午，准备送往鸡公山下葬。

下午，在岗坪村前的空地，举行遗体告别会。浓密的枝叶，勇敢地遮挡了猛烈的阳光，令前来送行的人不至于汗流浃背。

按死者家乡的风俗，参加遗体告别会的人，每人都要喝一碗半热白粥。告别仪式过后，张母便被抬上鸡公山下葬。

从此，张牙肿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莫提起初还念叨他的自行车，念叨了几次之后，他就渐渐淡忘，不再提及。他打算赚钱买一辆新自行车，毕竟，在这偏远的地方，没有自行车是不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