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风潇雨晦
夜幕将至，苍穹闷雷翻滾，阴云密布。
紫叶林里，浓雾朦朦，看不见十步之外的景物。
林中可怕的蛇虫多不胜数，魔军搜查队伍入林不久，有人遭虾头毒蜂叮蛰，失去知觉；有人误踩蚁窝，被一窝食人蚁缠身，腿上只剩白骨；有人受毒花蚊蛰咬，起了满脸肿泡，惨叫声此起彼伏。
数名魔兵小心翼翼地路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他们生怕遇到毒物，不太敢靠近草木之中，只大致看了几眼，便匆匆离开，身影隐入茫茫烟雾里。
在他们走远之后，忽闻一阵沙沙响声，枝叶瞬间颤得凌乱，雷无桀从灌木丛里爬了出来。他头发粘了些小树叶，脸蛋抹了几痕土灰，脖子上盘着一条红黄相间的毒蛇。
毒蛇一动不动，像一条又粗又长的围巾。
方才在道上走着走着，他不小心踩到隐藏落叶里的蛇，险些被咬，幸好反应迅速，几下功夫把蛇给整死了，想着也许可以拿来当晚餐，于是捡起来带走。
「雷无桀！」唐莲从树上跳下来。三人在浓雾中失散之后，他一直徘徊在这附近寻找他们。
「师兄！」雷无桀见面第一句便是「这蛇能吃吧？」他几日没饱餐，中午只吃了几个果子，现在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这是赤金蛇。」唐莲看着蛇回答道，「有剧毒，毒腺在头部，蛇身可以吃。」
「那就好！」雷无桀咽了咽唾沫，笑着说，「晚餐就它了！」
「萧瑟呢？」唐莲环视四周不见萧瑟，问道，「你们没在一起？」
突然，身后一片浓雾里传来急促的犬吠声，叫声很耳熟，雷无桀转身道，「是萧瑟那只小狗在叫！」
他们循声而去，很快便找到夯昊，还有与夯昊一起的萧瑟。
萧瑟站在石洞外，正与两个穿黑鳞甲的魔兵对峙。他俯身抱起夯昊，摸了摸它的头，让它安静下来。「洞里有巨大的毒蟒，你们别进去。」他试图以谎言骗魔兵离开。
「你是哪个营的？怎么没见过你？」魔兵见萧瑟身上穿着与他们一样的黑鳞甲，却是个生面孔，心生警惕。
「我是鹤立营斥候。」萧瑟从容应答。
魔兵听到鹤立营就不疑了，鹤立营的人只听从向楠指挥，他们并不熟悉。正欲离开，却听到石洞里传来无心的咳嗽声。
萧瑟不由怔了一怔，一手按在腰间长刀的刀柄上。
「洞里有人？」魔兵驻足往洞里探头问道。
「是我们营的人。他在洞里被毒蟒吞了半个身子，怕是活不成了。你们要进去看看吗？」萧瑟淡定地扯谎。
紫叶林的恐怖传说在天外天流传很广，有些传言比萧瑟说的还恐怖百倍，两名魔兵以前听过不少，此刻没细想就信以为真。
「我我我们去那边！」他们露出恐惧之色，慌慌张张地往沼泽地的方向走去。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浓雾里，雷无桀和唐莲才现身与萧瑟汇合。
石洞里，无心转醒时，发现雷无桀和唐莲也在身边，与他们小叙一番，打听了外面的情况，欲离开紫叶林，才走了一小段路，不巧却下起了雨。
天色昏晚，雨势又急又大，不便行动。
他们仓促地折了些未湿透的树枝，返回昏暗的石洞里生了火，打算等雨小了再出去。
「这边已经被左丞的人占领了，王军里有不少人叛敌。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萧瑟问无心。
「在我回来天外天之前，廊玥镇部分守军由向楠统领，他们会背叛不足为奇。廊玥镇失守也在预料之中。」无心捂着胸前的伤口，咳了几声，继续说，「我想尽快回画雪山庄。」
「黑鳞军已经封锁道路，四处搜寻你的下落，而你身负重伤，想回去并不容易。」萧瑟望着洞外的雨说，「一会雨停之后，我出去知会你的亲信来此接应。」
无心没有即刻回应。他扶着石壁缓缓坐下，稍加思索，拽了拽萧瑟的胳膊说，「我想问你件事。」他神色凝肃，火光映照下，瞳眸烁亮凌人。
「何事？」萧瑟话音刚落，就听见洞外有人靠近。
远处有魔军发现这边的火光，冒雨过来查探。
洞口，唐莲与雷无桀戒备着。
「现在该怎么办？」雷无桀捏了捏拳头问道。
「你们快扶我起来！」无心欲起身迎敌，可伤口疼得浑身没劲，双腿发不出力。然而雷无桀、唐莲、萧瑟都往洞口凑去，没理会他。
「你好好待着，别出声！」萧瑟回头对无心说。
不到片刻，数名魔兵出现在他们面前，为首的魔将见他们穿着黑鳞甲，问道，「你们哪个营的？在这里干什么？」他仔细打量着他们三人，一手按在刀柄上，步步逼近。
魔将双目瞳孔小，眼白多，双眉间有像眼睛一样的朱红色漩涡纹。头盔上的军徽是一只展翅的鹤。
此人是鹤立营的将领？！萧瑟盯着其徽章，正思忖如何应对，耳边却响起雷无桀爽朗的声音：「我们是鹤立营斥候！」
这话是方才萧瑟用来骗魔兵的，雷无桀记在心里，此时脱口而出。
别瞎说！我们不是！别在真猪面前扮猪！萧瑟怨念地瞪了雷无桀一眼，扶额叹了一声。
一众魔兵在雨中面面相视，既而作出拔刀姿态警戒地注视洞口三人。魔将脸色一沉，长刀出鞘，一声令下，众魔兵纷纷亮出兵器，将洞口紧紧包围。他瞪着一双白眼，神色格外阴沉冷酷，怒道：「你们是谁，竟敢冒充我们鹤立营的人？」
雷无桀尴尬了：「你们是鹤立营的人？」
唐莲握着指尖刃，与萧瑟交换眼色，欲发动攻势。
与此同时，魔将往石洞内望去，看见里面有人影，大喊道：「洞里的缩头乌龟快滚出来！」
石洞中，夯昊龇牙咧嘴，对魔将怒吠了几声。而无心扶着石壁站起，怒目瞅向魔将，冷声道：「聂瞐！你说谁是缩头乌龟！」
魔将聂瞐认出了无心，脸上掠过一丝愕然，随即放下刀说：「魔王，吾等救驾来迟。」
这聂瞐是向楠的心腹，无心懒得和他虚与委蛇，冷嘲道：「救驾？你是想来替我收尸才对吧？」
见无心衣上沾满血，聂瞐勾唇笑了笑，笑得阴鸷瘆人，对魔兵令道，「小魔王受伤了，快带他回去疗伤。」他以为雷唐萧三人是无心的侍卫，将刀锋指向他们，随口安插罪名道，「你们几位护驾不力，当以死谢罪！」言毕，凶暴的刀劲劈断了雨丝，直冲向唐莲。
唐莲侧身一躲，旋即一枚华丽的九瓣莲从他袖口飞出，凌空盘旋成妖冶的水晶莲花，一瞬间，在聂瞐胸前炸开。
惊慌中，聂瞐猛地弯腰后仰低伏，九片花瓣便如水花炸溅，以极快的速度刺穿他身后九名魔兵的胸膛，中招的魔兵重重地摔倒在地，溢涌的鲜血与雨水交相混合，红了一地。
「是唐门暗器？！」躲过一招的聂瞐讶然叫道。
「是唐门最有名的暗器，佛怒唐莲，九瓣莲。」唐莲冷笑着问，「惊不惊险，刺不刺激？要不要再来一朵？」言语间，他掌中又多了一朵莲花花苞。
趁着莲花还未绽开，聂瞐身形如鬼影一般瞬间闪动，他刀上凝了一团黑焰，对着唐莲的脖子砍去。而唐莲偏了偏身，堪堪避开一刀，黑焰在他领口留下一团焦臭的黑烟。
此时雷无桀一记无方拳猝然冲出，当头当脸袭向聂瞐，将他打得七窍流血。在他晕头晕脑之时，唐莲手中的莲花苞刺入了他胸口，在他体内绽裂成一朵艳厉的血莲。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一声痛苦的惨叫被震耳欲聋的雷鸣淹没，聂瞐倒在血泊之中。
一场血战就此结束。
「这石洞不能待了，一会可能还会有人过来。」萧瑟看着一地魔兵说。
「这里往东南走三十步，有个云霓洞，我们先去避一避。」无心乏力地靠在萧瑟身上说。
于是，四人一犬往云霓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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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鬿雀城，栖梅客栈。
典雅的客房里，小巧的金花火炉上架着一个鱼纹陶壶，壶中酒已温透，淡烟袅袅，酒香洋洋。黄漆木窗边，瑾仙捧着一杯香梅酒，随手推开一扇窗户，静赏屋外银雪狂舞。
他奉命前往天外天向新任魔王献上贺礼，三日前已到达鬿雀城，却不急于赶路，而对外宣称水土不服，停歇在此以观望局势。
门口一声轻响，侍童灵均推门而入，报信道：「瑾仙大监，天外天那边又开战了，这一次似乎不是小冲突。」
新王继任，旧党不断起事，风波难平。瑾仙感慨说：「果然。这次是左丞吧？」
灵均答：「是向家的黑鳞军。」
一片雪花融入酒杯中，瑾仙晃了晃清澈的酒水，「自从叶鼎之败亡，天外天左丞与右丞分庭抗礼，共掌朝政。小魔王回来之后，右丞段辰逸起兵叛乱，而向佐则表面臣服，实则妄图牢牢掌控小魔王。上个月小魔王拟定的新政策被左丞向佐及其党羽全盘否定驳回，气得小魔王连续三日没上朝议事。却有人顺水推舟给小魔王打造了耽溺于酒色声乐，不理正事的名声。」他冷笑一声说，「我们陛下早料到他们党派之间总有一战。当初陛下放小魔王回归，也是想看他们鹬蚌相争。」
灵均黑眼珠一眨，揣测道：「莫非北离要出兵打魔域，取渔翁之利？」
话语甫落，瑾仙立马朝他瞪了一眼，严肃警告说：「这等事非你我可妄议。」
灵均意识到自己失言，忙低下头，转问道：「大监，为何不等天外天局势安定再来献礼？小魔王若败了，我们岂非白行一趟？」
空杯敲在桌上，瑾仙捻起一串碧绿的佛珠，深沉地说：「小魔王败了也还是魔域之王。向佐想拿他当傀儡，不会要他的命。献礼之事不过是幌子罢了，此行关键那只狐妖，萧瑟。」
关于萧瑟的真实身份，他们仍未确认。有人说萧瑟是战俘亡魂所化的妖孽，也有人说，他是卖色求荣的北离叛徒，还有人说他是六皇子，为了颠覆天外天而接近小魔王。
灵均疑惑道：「萧瑟究竟是敌是友？」
瑾仙对着一窗风雪，喃喃道：「依我看，关于他的种种说法都是谣言而已，有心人恶意造谣，无知者妄加揣测。小魔王是半魔半妖，又与妖族人交好，魔族权贵担忧自身利益不保，仇妖情绪大增。而左丞右丞的党羽正好利用魔族对妖族的旧恨新仇来压制小魔王。另一方面，我们陛下担心六皇子投敌叛国，于是借探子之口传了一些话。如今魔族人认定萧瑟是蛊惑小魔王的妖孽，此战过后，即便他能活命，也无法在小魔王身边立足。」
灵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雪花随风飘入屋里，瑾仙将飞落的雪花捧在掌心，看其在温热中消融，沉声道：「再等等吧，大概用不了多久，便能知晓他到底是不是陛下要找的人。若是，就设法带回北离。若不是，他是死是活，也与我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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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天。
紫叶林。
他们冒雨来到一座刻着「云霓洞」三个大字的石碑前，却不见洞窟，只有一片高大的山壁。无心让雷无桀搬起石碑前一块不起眼的砖板，露出一个月牙形的机关，一脚踏下去，山壁上立马出现了一个山洞。进去看了看，比方才的小石洞要宽敞一些，里面铺有许多干枯的枝叶。往里走，还有个小洞，小洞里放置一些器具，丹炉、铜鼎、铁壶、大大小小的碗碟、还有一口大石锅。
无心说以前曾有人在此洞居住。是一个修炼毒功的修士。修士登仙之后，这山洞就荒废了。
天已黑全，雨还未停。
洞口挂了一帘急雨，像个小瀑布。
洞里，几套淋湿的外衣丢在地上。他们用干枝条生了火，火堆毕啵毕啵的响声回荡着。
赤金蛇被雷无桀顺手带了过来，切成了小块，装入石锅里，架在火上炖煮。唐莲撒了一些香料进去，时不时翻搅肉汤，肉香渐渐散发。
夯昊趴在萧瑟脚边，盯着石锅垂涎欲滴。潮湿的风在洞里打转，萧瑟抱着狐尾御寒，呆坐着望向洞外漆黑的雨夜，听雷声轰鸣。
无心打坐调息了一番，起身走到洞口看着雨水叹道，「这雨或许会连下几日。」他抬袖擦了擦吹在脸上的雨花，退到萧瑟身边坐下。
「不管天气如何，天一亮马上离开。」萧瑟凝眸郑重地提醒无心，「你必须尽早回去统领王军，别让他们等太久。」
「我会的。」无心蹙眉问道，「你怎比我还着急，担心我会败给向家？」
「不是。」萧瑟低头说，「只是，我累了，希望这事能早日了结，然后睡个安稳觉。」他故作轻松地对无心微笑，掩不住眼神中深重的疲倦感，令人不安。
无心情不自禁地攥了攥萧瑟的手，似想从他身上攥紧一份安宁。
而萧瑟若无其事地说，「我去接桶雨水，一会烧热喝。」他起身提起一个小木桶，欲往外走。
「萧瑟……」无心扯了扯他袖口，庄重地说，「我们来谈谈正事。」
「正事？」见他如此严肃，萧瑟略显拘谨地问，「你想谈什么？」
小木桶咚一声放下，萧瑟又坐回原位。
唐莲和雷无桀回头望向他们，饶有兴趣地听着谈话。
无心开口道：「接下来，我与左丞之间或许会有一场大战。」
继任数月以来，无心没急于以强硬手段从向佐手中夺回政权，反而以温和姿态的对其一再安抚。然而向佐党羽将他的和善视为软弱，一再挑事，不仅在朝堂上处处与无心作对，妨碍他改革旧政，还在私下造谣抹黑他。无心早已对左丞一党心生不满，可他没敢贸然与他们决裂。
天外天内部战事连连，而与北离相邻的地区又时常有暴力冲突，他顾忌北离会趁机来攻。无心问出堵在心里许久的问题，「如果左丞一方不顾一切全力与我王军一战，结果势必两败俱伤。若彼时北离乘虚而入，攻打天外天，你站哪边？」
唐莲与雷无桀屏息凝视萧瑟，期待着他的答案。
本以为毫无悬念，然而他给了个说了等于没说的回答。
「我两边都不站。」萧瑟毫不迟疑。
「没有这个选项！」唐莲强调。
「你不选北离？」雷无桀讶然道。
「不能中立！」无心不满。
萧瑟依然没有选，「只要魔域不去攻打北离，北离不会主动出兵。」他自信地说。
「为何不会？」无心不以为然，驳道，「这些事可不由你作主。」
洞外雨水越下越大，哗啦哗啦作响，冷风吹过，点点滴滴的小水珠跳溅乱飞，沾湿了狐尾。「当然由不得我作主。我只是猜测。」萧瑟挪身坐到无风的角落里，稍加思索，低声透露道，「去年在你回天外天之前，北离皇帝确实想过与魔域开战。可后来瑯琊王一案导致北离朝廷局势大变，内政不稳，加上南部大片地区天灾不断，征战只会加重负担，近一年之内，对外不会有大动作。」顿了顿，他黯然叹道，「再说，曾与琅琊王同心同德的文官武将，死的死，辞的辞，能征善战的老将大多已不在岗位了，而接替者擅守不擅攻。无良将可用，也无丰足的物资供给，这种情势下他们不敢贸然发动战争。」他不由感到痛心亦悲凉，昔日的北离是可凭尖牙利爪威震八方的猛虎，而今已不是了。
北离武将之中，最常与魔域交战者，乃叶啸鹰。此人有「人屠」之称，他喜怒无常，凶勇强悍，杀人不眨眼，魔族人对他颇为忌惮。
「人屠叶啸鹰是琅琊王旧部，可他并未受牵连，反而晋升为镇国大将军。近十年里，叶啸鹰曾与魔军多次交锋，斩杀魔将魔兵无数。他杀起人来比我们魔族人更疯狂，还多次扬言要将魔域并入北离版图，他可不是保守派。以他的野心，未必会错失良机。」无心忧心道。
「叶啸鹰确实是因为常年对抗魔军，战功赫赫，才被封为镇国大将军。如今他驻守天启城，不可能轻易调离，你大可放心。」萧瑟一言带过。关于北离的军政，他自幼便有研习，常与长辈讨教，知之甚多，但不想与无心多谈，免得不小心泄露了军机。
「其他人呢？」无心放心不下，有时不管形势如何，只要有人想战，就能打起来。他说，「你们北离皇室尚武，皇亲皆以立战功为荣。琅琊王一案结案后，北离皇帝册封了白王与赤王，目前二人皆无战绩，难保他们不会想借机表现。」
「他们不会。」萧瑟断言道，「白王萧崇性情温和，并非好战之徒。他身有残疾，无法上战场，不会主动请战。而赤王萧羽，行事作风有失端正，他只会想着如何斗倒萧崇，不会花心思去建立功勋。」
「……」唐莲欲言又止，若有所思地看着侃侃而谈的萧瑟。
「萧瑟，你以前是在天启城当官吗？」雷无桀心直口快，插话道，「听你说这些事，好像跟皇帝一家子都很熟，连他们在想什么你都知道？」
萧瑟回避三人的注视，否认道，「不是。都是些揣测而已，我哪能知道他们的心思？」此时飘来一股淡淡的焦味，他忙说，「你们的蛇羹烧糊了！」
此话成功转移了他们的注意，二人手忙脚乱地把石锅里的蛇羹端离火堆，享用热腾腾的晚餐。
而无心也没再追问，默听八方风雨狂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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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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