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他终究肩负起了沉重的责任

　　“什么……”苗队长脸色苍白。

　　“是的，苗队长。我们仔细分析，发现……子弹是从外面击中玻璃的。”

　　苗队长沉思了一下。“刨去今天的这次，上一次直升机修复是什么时候来着？”

　　“呃……”修理员翻了一下日志，“就在上个星期日。”

　　“这期间，有任何人开这架飞机出去过吗？”一旁的部长严肃地问。

　　“我调查一下监控。”修理员打开监视器，调出了这一周的录像。“没有，完全没有任何人在这几天中接触直升机。”半个钟头之后，修理员回答道。

　　“怪了事了，怪了事了。好，谢谢你，我们先告辞。”

　　“部长，苗队长，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吗？”

　　部长看了修理员一眼，又看向苗队长，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看来，需要寻求一下团长的意思。”

　　某座繁华的城市之中，一家报社坐落在大街旁边。一名编辑连夜改完了最终稿，此时正颤颤巍巍地将稿纸交给上司。

　　“什么？丧尸？你难道疯了吗？”上司没看几眼，便把文稿狠狠摔在桌子上，对编辑怒目而视。

　　“老大，这……这群家伙真的不是什么‘暴徒’啊，他们——”

　　“别说废话！”上司狠狠地打断了他，“你还想不想在这个地方干了？”接着，他快速起身，双手紧紧揪着编辑的双肩，“你不知道吗？上头最近盯得太紧了，你难道想让他们说我们造谣传谣吗？你想让我们报社倒闭吗？！”

　　“老大……”编辑的眼睛里噙着泪，“可是，我写的都是真的啊……”

　　上司看着他，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最终轻轻松开了手，长叹一口气坐回了座位。“重写一份，替你自己想想，替报社想想吧。反正都是一个东西，就叫暴徒，别叫什么丧尸了。”

　　张理才和顾从一路小跑，坐着公交车来到那曲折的五环之外，再次跨过那五条熟悉不过的大街马路，进入了大片的郊区。

　　“理才，”跑到了建筑门口，顾从大口喘着气，扶着膝盖。“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张理才连说话都做不到，靠着墙，像快死了似的。

　　“我觉得……你肯定是对的。”将近两个半个分钟后，他们终于调整好了状态。

　　电梯门缓缓开启，张理才、顾从二人来到了这白色建筑的顶层。他们悄悄摸摸地来到那角落中孤零零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请进。”

　　张理才悄悄推开门。团长正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后，仔细阅览着文稿。见到有人进来，她稍稍抬起头来。

　　“团长好。”张理才向团长“请安”，又代替顾从打了招呼。

　　团长的神情严肃起来。“你们怎么了？研究服丢了吗？”

　　张理才冷汗都出来了。他低头看了看，又看了眼顾从。坏了，俩人虽然装备了防护用具，却都没带制服，穿着自个儿的衣服就匆匆赶来了。这下完蛋了，不仅破坏了组织的纪律规定，还有可能损失一身衣服——毕竟，门口时刻有人操作的可是能杀得了朊病毒的消毒仪，怎么说都可能会给衣服造成一点儿损伤吧。

　　“不，研究服在家待得好好的。”

　　“那为什么不穿？难道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是的。我们学校被袭击了。”顾从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

　　“然后呢？”

　　“是被两个千里迢迢赶来的同学袭击的。”张理才补充道。

　　团长皱了皱眉头。“细说。”

　　“我——”

　　张理才话说一半，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团长示意他们一下，拿起了电话。

　　“是我。什么？你确定？好，我会调查。”

　　“咋了团长？”

　　“安徽θ小队曾搭救一支保卫队，荀组长和你说过吧？”

　　“是，我听他说过。”

　　“那好，我长话短说。他们搭救保卫队用的直升机，窗户玻璃有被大口径子弹严重破坏的痕迹。”

　　“什么？他们不是和怪物对战来着吗？”

　　“说的就是这点。所以，我个人——只是个人，有一个猜测：这些怪物有生前记忆，可以使用工具。”

　　张理才和顾从惊呆了，激动地相视一望。

　　“怎么？这是个很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团长，这就证实了顾-053的猜测。”他停顿了一下，看了顾从一眼，“他也认为，那些怪物具有记忆，所以能回到并袭击我们的学校。但是，我们还真不知道怪物都聪明到会使用武器了。”

　　“所以，这就是个麻烦的事情。”团长把签字笔放下，“若敌人真的具有记忆，意味着他们不仅能使用工具，更可能返回各自熟悉的地方，从而导致大范围袭击的发生。”

　　英雄所见略同！

　　“你们就为了这个来找我？”

　　“是的。”

　　团长看起来有些生气。“知道么？你们虽然印证了一种新猜测，同时也打破了两条组织规定——不许在非工作时间进入设施、不许穿个人服装进入设施。”

　　“啥？”顾从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只...只能在工作时间...进来？如果加班怎么办？”

　　“加班是特殊情况。既然你这么想加班，就和张-102一起去吧。”

　　“这是惩罚吗？”

　　“对。”

　　张理才和顾从只得按照团长的指示，来到荀组长所在的调查室加班。

　　“哟，老弟们！”荀组长举起右手打招呼。

　　“荀老哥好。”张理才回话道。

　　“诶？理才，你怎么叫上老哥了？”顾从含着笑问。

　　“人家都叫咱们‘老弟老弟’的，也没叫咱们‘学弟’，那咱们当然也应该叫‘老哥’而不是“师哥”啊。”

　　“哈哈哈，年轻人真是有意思。”荀组长大笑起来。

　　老哥，你好像也没多老吧？

　　“你们干啥呢？”顾从凑上他们的实验桌。

　　“我们在研究僵尸啊！话说，你们怎么这么早来？”

　　于是，张理才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捋了一遍。

　　“有意思……”荀组长托着下巴，“所以，那些僵尸有思想和记忆吗？”

　　“具有记忆？！”部长惊呆了，“我明白，好的。”

　　他挂断电话，瞪着眼睛站了起来，各种事情如同毛线一般团在他的脑海中，扰乱着每个神经细胞。如果……如果那些家伙真具有记忆的话……他不敢再想了。先不说军人变的怪物会怎么样，就先说一个电工，如果一个电工变成了怪物，那他绝对会受脑中疯狂的神经元影响，然后故意搞乱所有电线，甚至将电站搞毁。如果这个电站只是管一个小区还好，假如这个电站为全市供电呢？

　　“部长？”苗队长从门框探出头来。

　　部长回头看去，叹了一口气。

　　“执行任务的时间快到了，我来领命。”

　　然而部长只是摆了摆手。“别领命了，也别去执行任务了。”

　　“为什么？明明之前定好的？”

　　“我们现在，还是蒙在鼓里。”部长居然有些垂头丧气，“你也见识到了，那些玻璃很有可能就是‘暴徒’用枪械破坏的。而我们居然一直认为，这些家伙只是些疯子大力士，随随便便就可以收拾干净。”

　　苗队长沉默了。“那，部长，那那些科学家们怎么讲？”

　　“唉，他们也没有定论啊。”部长看着窗外下方的荒野，“可能到时候还得靠你们。毕竟……要是做活体实验的话，必然得抓一些样本。那个时候，你们再出动吧，最近多休息休息。”

　　“部长，”苗队长的语气突然凝重起来，“我们好歹也算半个武装部队吧？为什么现在反而不让我们出马？”

　　“不，不是让不让的问题，关键你们想怎么对付这些家伙？”

“我们早就有了一份计划的草案啊！”苗队长激动地说，“部长啊部长，你平常明明脑子那么好使，怎么现在反而这么迟钝呢？这根本不是我们怎么对付他们的问题，而是科学家怎么解决他们的问题！但要让科学家解决这些怪物，就得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让他们有的可研究，就得给他们提供样本！”

看着万分激动的苗队长，部长的表情没有多少浮动。“所以呢？”

“所以我向你请愿：从今天起，θ小队申请负责样本的捕捉！”苗队长想都没想，大声说道。

　　部长看着苗队长，突然没话说了，非常无奈和矛盾。“唉……你还是老样子。虽说吧，我是安徽分部的部长；但团长说，不让我全盘操作你们部队的事情……”部长拿起杯子，打量了两眼，又看着面前的苗队长，“我从没有涉足过军队的事情，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可能无权管你们。你是队长，一切由你定吧，最后和我汇报一下就是了。”

　　“是！”苗队长激动地说。

　　“所以，我们就认为这是一种特殊的狂犬病毒。”研究员指着电脑屏幕对张理才说。

　　张理才摇了摇头。“不对吧……虽然长得有些像，但狂犬病毒应该没有能力让患者攻击他人，更不能强化他们的身体吧？”

“强化身体应该可以做到，如果病毒让中枢神经的刺激加大，应该就可以增多激素的分泌，致使感染者变强壮。”一名研究员若有所思地说，“但是......要强迫感染者攻击他人，这病理也太过复杂了。”

房间再度陷入沉寂。

　　“诶？对了！我听说，那个什么朊病毒好像也能导致丧尸产生？”顾从突然想到一个猜测，大声打破了沉寂。

　　荀组长摇了摇头。“不，那是最初的猜测，已经被否决了。因为朊病毒只能让患者变得更瘦弱，不可能增强身体机能。”

　　“荀组长，我找到一条很久之前的新闻。”一名研究员过来说道。张理才看了一眼他的胸牌，上面写着“甲组”。看来，李组长不在的这些日子里，荀组长真是担任起了很多重担啊。

　　“丧尸浣熊？”李组长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好像那时的这些浣熊在白天出没，而且不怕人和狗，伤了好多平民。”

　　“成因呢？”

　　“貌似是一种罕见的瘟热。”

　　…瘟热？

　　“那就是说，这些浣熊还是‘活着的’，只不过是行为受到情绪的影响，根本不像现在的这些怪物一样？”荀组长说。

　　“可能是吧。”

　　“荀组长，”张理才审视了一下周围的人们，小声地说，“你们在这里调查多久了？”

　　“三四天的样子，一条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找到，而且根本没办法研究那些‘暴徒’。”

　　没办法研究啊......“武装小队现在的计划，是设法得到一例暴徒样本，随后交由研究人员检验。”这句话在张理才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荀组长，咱们武装小队有没有获得暴徒的活体样本呢？”

　　荀组长晃了晃脑袋。“不知道。但根据一些报告来说......这个计划可能行不通。那群家伙根本不会让人乖乖抓住，每一次都是在某个地方搞个突然袭击，把那里头搅得一团糟，咬死或者打伤几个人之后在部队赶来之前就跑，跟老鼠蟑螂似的，在当地驻守的武警根本来不及阻拦他们......而且他们压根不会单独行动！真是一群可怕的家伙。”

　　“打了就跑战术？”顾从问道，随后独自嘀咕，“真不愧是保留着记忆的‘超人’，就是这么难对付啊。”

　　“那，政府军队有没有抓到活体样本？”

　　“不知道。”荀组长耸了耸肩，“但是，就算人家抓着了，能随便给咱们吗？”

　　也对，这是个问题。人家自己凭实力获得的样本，为什么要交由他人研究呢？

　　“老秦，最近这吸血鬼袭击事件有些频繁啊，”倪研究员靠在墙上，拿着杯碳酸饮料欣赏窗外景色，“你那粒子束武器要真研发出来，应该很抢手吧？”

　　“嗨，别提了。陕西最近封了好几座城市，我们连基本的原料都进不来了，还造什么粒子束武器呢？现在来看，还是枪杆子和导弹靠谱点。”

　　“唉，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看来我那些十字架和圣水是白买了！”倪研究员自我打趣道，“诶对了，听说总部最近正在调查吸血鬼的事情呢，有个人猜测是什么病毒导致的，我觉得挺新奇。”

　　“你还别说，这个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老秦坐起身来，“之前我听说过，有一种真菌可以让蚂蚁失去理智，变成僵尸的样子，最后爬到植物上排出孢子，然后挂掉。”

　　“哦？那还真是奇了。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东西真的存在。”

　　“唉，别管那些了。各研究各的吧！咱做好咱的物理研究，什么吸血鬼暴徒的让总部那帮天才去研究吧。成了，我该去画新的草图了。”

　　“那行，我也该设计新材料去了。”

　　荀组长、张理才、顾从和甲乙两组的一部分人员滔滔不绝地讨论着。说来也怪，越是到了这种时刻，人们越是不想带头往前冲，都想在后头躲着，都想干一些看起来非常有意义，实际上却很多余的事情。倒不是说讨论是多余的，而是说一味的“讨论”却不做事，是毫无意义的。

　　当然，这种无意义的行为最终总是要停止的。

　　“张-102，”一阵没有感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调查室内的人纷纷向门外看去，是团长笔直地站在那里。“θ小队今天开始准备获取感染者样本，以供你们研究。”

　　“啊？”张理才转向荀组长，“不是说抓活体样本行不通吗？”

　　“不是活体样本，”团长说，“他们改变了思路，既然活体无法捕捉，就转而设法获取死亡的样本。”

　　“然后呢？”

　　“然后，我决定暂时任命你为‘感染者分析小组’的组长。”

　　啥？

　　“为…为什么？我明明才来组织不到一个半月啊？”

　　“这和时间无关。由于‘感染者疾病说’是你提出的，所以自然应任命你为组长。”她看着他，“另外，你的推荐人曾说明你有这样的才能。”

　　全体人员的目光都集中在张理才身上。

　　推荐人？！张理才懵了。难道说......是刘教授？“呃……所以，团长，组员都有谁呢？”张理才谨慎地问。算了，先不管自己是不是组长，看看组员再做决定吧。

　　“我现在开始招募。”团长从随身包中拿出纸笔，“有谁自愿参加？”

　　“既然是老张的小组，那我必须参加。”顾从信誓旦旦地举手。

　　“这个事件看起来闹得很大，必须得赶紧解决。”一名研究员紧跟着举手。

　　“唉，如果这些家伙真的蔓延到全球，指不定造成多大危机呢！咱都当一回救世主吧！”

　　“我可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咬死，至少在死之前多了解点东西。”

　　“我还有三口人在家呆着呢，为了他们我参加。”

　　“被一群没有脑子的家伙取代我可不干，我参加。”

　　时间过得很快，直到报名截止，甲、乙两组在场的已有17人报名参与。张理才，从此刻摆脱了之前那种“普通”。他，终究肩负起了沉重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