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08

那天的湖水和夜风很凉，阿离回去后，伤口发了炎，脑子烧得很严重。

家里的大夫习以为常为阿离处理各种伤口。唯一的不好，是因为伤在头部，需要剪掉一些头发，她变得丑陋了。

她望着镜子里秃了一块缠着绷带的女孩，很久很久盖上镜子不看了。

她没有很多朋友，没什么人来看她。

范闲来周府的时候，她正趴在小几上握着笔写字。

那是学堂的作业，算数很难，她功课拉下很多，阿离在纸上画圈计数。蓦然一只纤长莹白的手伸过来在白纸上点了点。

“是144。”

她侧过头就看见他。

范闲穿着大夫的衣裳。他在京都女孩子中名声不好，没哪个正常人哥哥愿意让他进去。

他很久没见到阿离，乖巧的人不能让人在乎和看重。周府送来珍珠，他才想起来。似乎是应该来看望她。

女孩其实和以往没有区别，没什么病容，还是很漂亮像洋娃娃的一张脸。皮肤在阳光下微微有些透明。只是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显得脆弱。

“你和若若一起来的？”婢女退下后，她眨了眨眼问。

范闲顿了会儿，模糊嗯了声，坐在她身边先看了看她的伤。

“我从阁楼上摔了下来。大夫说，快好了。”

绷带被解开，男人的手指插进头发里，摸到那块皮肤，阿离解释了一句。

他碰过她身上的很多地方，但她此时并不开心。她不愿意展露自己很丑的部位，女人没有不爱美貌的。男人也爱。

很久，他看好，松开手，她将那一小块秃秃的地方又用头发盖住。也盖住额角的疤。

范闲没说什么，只当是一个小女孩的别扭，从药箱里拿了治疤痕的药，又再一次拉开她捂着头发的手，给她涂着。

阿离脾气其实很好，可能是古代女人的温良，在反抗上几乎没有天分。

他有些烦躁，说了句，“动什么。”

她歪着头就不动了，靠在桌面上，黑漆漆的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他们除了看病没说过什么话。像府里的大夫一样。

药快擦好，阿离才讷讷问：“若若呢？”她很想她。

“有事，就让我过来了。”主要的原因是，若若认为他得了礼物，应该亲自看望她，以示尊重。尽管他不需要那些东西。

“珍珠很好看，谢谢你，以后不要送了，自己留着戴。”范闲添了一句。将剩下的差不多治疤痕的药和解毒的药，都放在桌上。

他不常说那种客套话，但阿离说多了，他也习惯了。

“嗯，喜欢就好。”她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