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非亦非，亦正亦非 4

翌日清晨，君渡正在屋中打瞌睡，被一阵吵闹声吓得滚下床。

她从来都是大小姐脾气，一辈子最重的就是起床气，听到竟有人吵她安睡，立即披了外衣走出门，誓要将人剥皮抽筋。

然见到吵架的人她才想起来，自己昨夜借宿在墨家据点，此处自己不是老大，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比较合适。

想到此她准备趁众人还未发现自己就退回去，不想盗跖眼尖，一眼瞧见正偷偷摸摸准备回房间的君渡。而他的速度更快，一把提溜了君渡扔在几人面前。君渡抬眼看，有一人是墨家统领，又有两人是流沙的。

君渡后退一步，道：

君渡早啊。

盗跖挡在她身后断了她后路，笑眯眯道：

盗跖你不是说那魂魄是来膈应卫庄的吗？怎么我看他们两个相处，十分融洽啊？

君渡打了个呵欠，抹抹眼角的泪花，道：

君渡我怎么知道她之前是什么玩意儿，在树林里我问她和卫庄什么关系的，她自己和我说卫庄害死她全家是仇人。

她又扫了流沙那两人一眼，道：

君渡顺便还和我说了仇人有一个叫韩非另一个叫张良。

听到“韩非”的名字，赤练微微失神，怅然道：

赤练哥哥……

白凤斜了赤练一眼。

盗跖不依不饶：

盗跖那你说说现在是怎么回事！

君渡也急，摊手道：

君渡从昨日卫庄十分想保住她的魂魄来看，很有可能还有私情。

众人下巴纷纷落地，惊呼：

盗跖私情？！

盗跖悄悄看了眼赤练，凑在君渡耳边道：

盗跖你也不看看当着谁的面在说呢！

君渡欲哭无泪：

君渡你们的小九九太多了，恕我无能，实在是摸不透。

盗跖和她解释：

盗跖赤练喜欢卫庄很久了，这是我们这儿都知道的，不过就怕卫庄不知道。

君渡心说卫庄这么个只要天下不要美人的木头到底哪里好了，值得这么多姑娘一个个前赴后继要对他死心塌地？

不过想来也就是情之所钟，一往而深，不知所终。

君渡自诩经历两世，对情一事比旁人要懂不少，于是笑眯眯将盗跖推向白凤道：

君渡你们两个年轻人一大早不去练功在这儿聊什么劳什子？快去快去。

盗跖莫名其妙地看了君渡一眼，心说这疯女人突然又发什么疯，刚才还聊得好好的？白凤会意，拽过盗跖衣领往栏杆外一扔，下面是波涛汹涌的海，盗跖没有准备，一声惨叫起，片刻后才见白凤跳下去。

君渡摸着下巴向墨家另一人道：

君渡方才我还见高先生在找你。

雪女心知肚明，却道君渡赶人走的方法太假，于是一笑道：

雪女我这就去找他。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地方一时间只剩下君渡与赤练。

赤练不冷不忍地瞧了她一眼，道：

赤练你想说什么？

君渡我不知道她是……

赤练摆摆手，无所谓的模样：

赤练你不用道歉。

君渡点点头继续道：

君渡我约莫是看出来了，白鹿和你都喜欢卫庄，但也不知道卫庄怎么想——不过或许多半他是没有想法的。

赤练一耸肩，虽还是满不在乎，眼中神色却暗了下去。

君渡再不说话，她想开解开解赤练，不过也得等她愿意将自己的事说出来才行。

不过赤练倒是不负期望，沉默片刻后开了口：

赤练我也知道……我同一个死人争什么？我怎么争得过她？

君渡静静站在她对面，此时有微凉的海风拂过来，赤练随手将挡在眼前的碎发别过脑后，似是许多年前她还是韩国最得宠的小公主时经常做的动作。君渡见她一双眸子深沉动人，想来无忧无虑之时必然也曾是灵动摄人，却不知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蜕变，才让她变成如今的模样。

关于韩宫的那场大火她也有所耳闻，也只停留在耳闻罢了。

赤练他救过我，教我剑术，后来他走了，再无音讯，却在我成婚当日回来杀了我夫君。再后来……

忆起昔年旧事，赤练眉眼间的成熟风貌终于褪去，回到了当年那个可以向人随心所愿撒娇的小姑娘。

赤练再后来他杀了我父皇，烧了皇宫，可我没有半点恨他，那一天在山崖上，也是这样的风，他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

赤练我愿意，愿意的不得了，我虽知道今后的路艰险异常，可能在他身边，这算得上什么？他说，要还我一个全新的强大的韩国，我知道那是他和哥哥的约定，而哥哥……那时候已经去世了。

他要还她一个盛世，当有一整个强大的国家保护她，她就不用沦为一件工具，一个赏赐，她就可以过她想要的生活，主宰自己的命运。

末了赤练竟微微一笑，道：

赤练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小丫头，你有喜欢的人吗？

君渡承认道：

君渡有啊。我为了他，和地府翻过脸，折过寿，最后……还没到最后。

赤练点了点她眉心，笑道：

赤练你看你，胡说什么，哪里有什么地府呢？

君渡歪着头道：

君渡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