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地下堡垒

在隧道里行进了许久，前方出现一座闭合的金属门，经过扫描识别后，门向两边拉开，里面是一座很大的电梯。周鸿近将车开进电梯，金属门在车后合上，电梯厢开始下降。

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周鸿宾所说的地下避难所终于展现在三人面前，凌越和梁一铭才发现，这哪里是个避难所，简直是一座地下城市：整个地下空间非常大，因为顶部高度较高而不显得逼仄，其下有纵横交错的通道，密集的房屋，看起来颇具科幻感。通道各处都有士兵把守，有车辆依次进出，送来一批批京城的难民，士兵们负责维持秩序，将难民们分配到各处住所里，伤者则送到医疗中心。还有货车运来各种物资，有食物、饮水、生活用品以及重要的能源。看起来避难所有自己的电力供应，而不依靠京城的发电厂。

“我来京城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地下有这么大一片地方呢！”梁一铭发自肺腑地感叹，然后便感觉肋下传来一阵阵疼痛。

“别乱动，你伤得不轻。”凌越话里有嗔怪的意味。

“可惜我眼镜没了。”梁一铭很想好好看看这座巨大的地下堡垒，但是他的眼镜在被人偶们殴打时丢失了，现在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

“这是一座新建起来的避难所，比最深的地铁站还深50米，从第一次出现异兽时就开始筹建，前前后后花了3个月时间。”周鸿宾说，“从电梯到避难所都有屏蔽，神族和异兽都发现不了。”

“速度太快了！”梁一铭再次感叹。

“这可是在中国。”凌越不以为然。

“时间太短，避难所里各项设施没有完善，不过医疗机构是有的，我送你们过去。”周鸿宾说。

梁一铭左顾右盼：“这里能容纳多少人？”

“避难所里能容纳100万人居住，如果算上所有可利用的空间，这个数字还可以乘以2。”周鸿宾说。

“那也只是京城人口的十分之一，”梁一铭拧起眉头，“其他人怎么办？”

“城区的人口可以向山区疏散，山区相对安全，”周鸿宾说，“想要让所有人都安全是不可能做到的，只能尽可能多收容一些市民。”

“那怎么决定谁有资格进这座地下城呢？”梁一铭问出一个尖锐的问题。

周鸿宾说：“现在事出突然，除了重要人士外，其他的能救一个是一个，先到先得。”

“还真是任性的办法！”凌越冷笑。

总有一些人的命比其他人的更值钱，梁一铭在心里嘲讽一句。

“只有京城有地下避难所吗？”梁一铭问。

“各大城市都有，规模不一样，京城的是最大的，上海其次。”周鸿宾说。

“都是同时建的吗？”凌越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

“是的。”周鸿宾答道。

凌越冷幽幽地说：“这么多大型地下建筑在3个月内一起完成，即使是在中国也不太可能吧？你以为老百姓真会相信？”

周鸿宾沉默不语，表情愈加凝重。

梁一铭反应过来：“早早就建起这些地下避难所了？为什么目的？”如果是为可能的战争准备的防空洞，不需要建成这种设施完备的地底城市。

“这还不明显吗？”凌越对梁一铭的迟钝感到恼火。

“什么？”梁一铭还是没想明白。

凌越转而对周鸿宾说：“周警官，我暂且认为你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你难道会相信这是一个短时期内的应对措施吗？”

周鸿宾皱着浓眉，关上了车内的通讯系统：“我也觉得不正常。”

梁一铭虽然是3人中最年长的，却因为社会经验不足而显得呆傻：“你们是说上面早就在各大城市筹建了地下避难所，因为……因为预知到神族和异兽的入侵吗？”

“应该是上头的人早就知道了吧？”凌越把梁一铭充满问号的脑袋按下去。

换成坏脾气的李辙，这会儿他已经在挨打了，梁一铭心想。

周鸿宾语气严肃：“你们应该都知道黄浦江下面的裂隙了吧？”

“当然。”凌越说，“跟这几个家伙住在一起是有点好处的。”

“那个裂隙不是近期产生的，它应该存在了十年。”周鸿宾说。

“十年？但是十年前没有相关新闻啊？”梁一铭努力回忆十年前的新闻，那时候他在上海，不应该不知情。

“我是从保密资料里看到的，”周鸿宾刻意压低声音，“十年前的一场事故造成黄浦江下的实验室被毁，那是劲桐集团最惨的一次损失，事故的真实原因一直没有公布——其实早在事故发生前劲桐已经在进行异兽研究，那条裂隙很可能就出现在那时候。”

“既然这样就应该逮捕陆江桐——我是说陆盛。”梁一铭说，“从他嘴里应该能得到更多信息。”

周鸿宾叹了口气：“我得到的指示是与劲桐秘密合作，目前只有劲桐掌握了克制神族的技术，京城使用的蛛网就是他们的手笔。”

梁一铭不吱声了，已经获得豁免权的陆江桐可谓如虎添翼，可是那个黑心商人曾经差点杀了凌越，他还有什么可怕的计划谁又能预测？

说话间，车已经接连穿过几条交叉的通道，来到一座有白十字标识的建筑前。周鸿宾停下车，对二人说：“到了，你们最好快点进去，以免死在今天。”

凌越率先下车，然后扶梁一铭出来，但是梁一铭的腿吃不住劲，凌越干脆把他抱起来，用脚踢上车门：“谢了警官先生，我们之后去哪找你？”

“我会来找你们。”周鸿宾说着再次发动车子离去。

“搭警察的便车还不被逮捕，这对我来说太新鲜了。”凌越自嘲地说。

“别说了，快去看医生！”梁一铭忍了一路，这时感觉全身都疼得受不了。

“好的，梁老师。”凌越随口答应道。

京郊一座废弃的医院，斑驳的墙面如同死者腐烂枯槁的皮肤，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更加阴森可怖。这里长年黑灯瞎火，还有些闹鬼的传说，周围的居民谁也不喜靠近。

然而，在医院的地下室，此时却在进行着紧张的实验分析工作。杨默和王遥配合默契，几乎不用言语。十四靠在门边看着两位科学怪人忙碌，他们谁也没往她这边看，但是谁都不能忽视她的存在，更不能忽视她手里的枪。

杨默刚被十四以近乎绑架的方式弄到这里来的时候是绝望的，他不敢相信陆念林这么容易就把他卖了，这么长时间以来陆念林一直保护着他，他以为至少在那个小混蛋手里是安全的。可是现在，当更强悍的十四出现时，陆念林便将他拱手让出，他实在后悔相信了那个纨绔——他怎么能忘了，陆念林是陆江桐那个怪物的儿子。

刚被十四弄到这座废弃医院的时候，杨默怀疑这里最先进的仪器只有光学显微镜，在这种地方只能做中学生物实验。但是当他看到地下室里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各种仪器设备时，他着实吃了一惊，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绰号十四的女人真的是陆江桐的女儿，她不仅杀人不眨眼，而且手眼通天，不知还有什么让人害怕的本事。

王遥也在，这倒没令杨默吃惊，看样王遥认识十四不是一两年了。他无心了解她们之间的关系，只想知道完成或完不成十四的要求，她是不是准备就地将他毁尸灭迹，但这话他不敢问十四，也没有机会问王遥。

看到杨默，王遥眼中流露出一丝喜悦，但很快又化作担心。从王遥简洁的说明中杨默得知十四弄到了陆盛的DNA，他和王遥的工作是检测新试剂对陆江桐身体的改造情况，按王遥的说法，这将是他们干掉陆江桐的关键。

可是现在杨默不确定他们这项工作还有没有继续的必要，谁也没想到署神以可怕的完整形态出现，几乎彻底毁了京城。陆念林和叶征是否幸存无法知晓，而他则因为身在京郊躲过一劫，他不禁开始担心陆念林，十四不允许他跟陆念林或其他任何人联系，他几乎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已经很多天没见过王遥和十四以外的人了。

“杨默，你在发什么呆？”王遥的声音惊醒了神游的杨默。

“没……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杨默赶忙掩饰。

“那就休息一下吧，你有4个小时没休息了。”王遥关切地说。

“啊，好的，那麻烦你帮我盯一会儿。”杨默忽忽走出地下室，一不小心撞到靠在门边的十四，他反射性地一哆嗦，逃也似地离开。

王遥有点不满地看了十四一眼：“你不用这么吓唬他吧？”

十四面无表情：“你喜欢他？”

“不关你事。”王遥双颊微红。

“别喜欢他。”十四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奇怪！”王遥促狭地笑。

十四没有被她话中的讽刺惹恼：“你跟他好会倒大楣的，搞不好会没命。”

王遥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接着又是一声叹息：“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