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梼杌

发现李辙的一刻，梼杌以饿虎扑食的劲头扑过来，他巨大的身躯像一座小山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眼看梼杌的爪子递到眼前了，李辙手中凝起能量团，狠狠向怪兽糊过去。梼杌被打得歪了歪头，但也仅此而已，他很快回过神来，张开血盆大口。李辙急忙在自己和梼杌间筑起能量壁垒，挡住了梼杌的攻击。

“还有点能耐！”梼杌冷笑。

休曲已经赶到近前，一脚踢开梼杌。梼杌撞到一座大楼上，把楼体撞出一个大洞。

“老子不是狗粮！”李辙远远地骂道。

休曲不敢大意，张开翅膀护在李辙身前。只见梼杌从开了缺口的大楼里挤出来，两三步奔回来，再次张着大嘴扑向两人。休曲翅膀一抖掀起狂风，阻住梼杌的攻击。李辙也适时地帮休曲增加力量，一同抵挡敌人。

“这是个什么异兽？”李辙问，“穷奇的兄弟？”

“他是神族。”休曲以嫌恶的口吻说。

“神……神族也有长这么恶心的？”李辙对眼前这个凶猛的大怪物颇有微词。

“你还没见过署的本体。”休曲再度将梼杌打飞出去。

“希望我不用见到。”李辙想到署的同族，大概能猜到署的本体是个什么样子了。

梼杌只花了几秒钟就再次向两人冲过来，他的巨爪向地上一插一掀，成片的地砖纷纷被掀飞，一直延伸到休曲和李辙脚下。休曲及时带李辙飞起来，躲开飞溅的地砖。好在江畔的行人早就被吓得四散奔逃，飞散的地砖只是破坏了一些公共设施。眼看梼杌的利爪已经到眼睛，休曲抱着李辙不能施展，遂将李辙放在一座高层建筑的顶楼，自己飞下去继续与梼杌交战。梼杌强悍无比，一跃可达二层楼的高度，但他却不会飞行，要伤害此时高高在上的李辙是很困难的。

暂时没有了牵挂，休曲可以放开手与梼杌战斗。他喝令道：“梼杌，回异界去！不许在人界作祟！”

梼杌冷笑：“你没看到那个裂口吗？我们神族只有单程票，想再从那里回去是不可能了！现在人界就是我的地盘！”

“那我只能杀了你。”休曲冷冷地说。

梼杌仰头狂笑：“要是你法力完整我还惧你三分，但现在你不过是个废物！”

“是不是废物，试了才知道。”休曲说罢一个俯冲，像炮弹一样击中梼杌，将梼杌深深地打进地里，柏油路面多了个大坑。

梼杌咆哮一声，推着休曲跳上地面来，把休曲狠狠甩出去。休曲用翅膀为自己抵挡了一些扰人的碎石尘土，然后猛地张开双翼，一阵强烈的狂风将梼杌吹飞出去，这次休曲用了更大的力道，道路两边的路灯、植物以及其他设施都被连根拔起，劲风所及之处，建筑的玻璃全碎，连外墙皮都被剥落。梼杌在这阵夹着各种杂物的风中撞上陆家嘴最高的建筑，穿墙而过后从另一端撞出去，又砸向另一座高楼。

休曲展翅追上去，要一举结果了梼杌性命，不料梼杌竟只受了轻伤，见休曲追来，梼杌猛地跃起，利爪直取休曲的左翼。休曲堪堪避过，还是被扯掉不少羽毛。

光滑饱满的翎羽被梼杌抓了一大把在掌中，梼杌的身体忽地收缩变形，化成了一个高大的男人。梼杌把羽毛贴在唇上，阴冷地笑道：“多谢馈赠！”

休曲为自己的失策而后悔不迭：梼杌是个贪婪的家伙，他最可怕的本领是吸食，只要拥有一点来自另一个神族的身体部件，梼杌就能通过吸食而得到身体主人的部分能力。

羽毛很快化成光点消失在梼杌唇间，梼杌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开胃小菜，味道还不错。”

休曲感觉得到，梼杌的力量明显上了一个层次，讽刺的是正自己为他提供了食粮。休曲飞速切到梼杌近身，一拳打向梼杌面部。梼杌接下这一拳，反手肘击。休曲偏头躲过去，翅膀凝起神光冲击梼杌的胸膛，但由于投鼠忌器，休曲仅用了四成的力量，以防造成附带伤亡。神光足以伤害梼杌，但吸食了休曲的羽毛后的梼杌实力大增，他竟用手臂硬接下了休曲的神光，除了手臂的灼伤以外没有受严重的伤，他抬起右手指向天空，指尖上刮起旋风。

李辙在楼顶观望两个神族的打斗，当梼杌作法时他吃了一惊：那明明是休曲的绝招！李辙想上前看个究竟，但他被困在楼顶天台了，通向楼内的门用大铁锁锁着，没有休曲帮忙他没法从这里下去。

休曲飞起躲避梼杌的风暴，他心里暗骂自己大意，竟然栽在梼杌这个恶劣的神族手中。他捻起二指，也聚起旋风，抵抗梼杌的法术攻击。两股强劲的旋风吹得陆家嘴如台风过境一般，躲得不够远的行人和围观者都遭了殃，一时间如世界末日。

见对方难以击败，休曲一狠心加强了风力，终于将梼杌狠狠吹出去，风这才停下来。

“偷去的能力不是真本领，”休曲说，“再怎么相似也是盗版的。”

梼杌从自己撞出的瓦砾堆里爬起来：“盗版？这是人界的词汇吗？你越来越像个人了！”

“这对我来说是称赞。”休曲不被梼杌的讽刺激怒。

“那你就跟人类一起去死吧！”梼杌说着猛地喷出一团火焰。

休曲躲闪不及，被火焰正中面门，山寨版的三昧真火烧得他剧痛不已。不知道这是从哪个神族身上偷来的能力，也许是擅长操纵火焰的颛顼？难不成颛顼也吃了这家伙的亏？当休曲从疼痛中回过神来时，梼杌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休曲首先想到的是李辙，他一扭身飞到李辙所在的楼顶，见梼杌并没来找李辙麻烦，休曲放下心来。

“那家伙跑了？”李辙在楼顶看到了全过程，虽然夜里可视条件差，但是他祭司的感官弥补了这一不利因素。

“跑了。”休曲也有点丧气。

“他也是从江底下出来的吧？”李辙问，“你刚才在下面看到什么了？”

“一个裂缝，”休曲尽量用简单形象的语言描述，“不像召唤产生的通道或者坍塌后的缺口，这是一道很小的裂缝，并且是单向的，只能从那边到这边，不能逆向。”

“那就是个专门把怪物送到人间的水漏子？”李辙叫起来，“怎么会有这种玩意？”

“这个东西的存在是个严重威胁，现在我不知道它的成因，也不知道修补的方法。”休曲的眉头深深地皱起来，“必须找到偍无，让他说出他知道的！”

休曲带李辙飞回地面，此时已经有不少胆子大的人进入破坏得不成样子的战场，拿着手机左拍右拍，还有人举着手机直播。休曲已经化了伪装形态，和李辙两人趁着夜色悄悄溜走，剩下的扔给人们去猜想。

第二天，李辙和休曲再次造访城隍庙，循着记忆去找偃师的摊位。李辙有点担心，偃师被他们发现身份以后是否还会来这里，是否会卷铺盖走人，这都是未知数。但是结果出乎意料地顺利，偃师依然在城隍庙表演他的木偶戏，只不过换了个位置，想来他这种流动小商贩不怎么受欢迎。

当休曲和李辙走到摊位前，偃师头也没抬：“又来做什么？”

休曲直截了当地问：“偃师，你知道江底那个裂隙吗？”

“我不会水，黄浦江也禁止野浴。”偃师一副事不关己的口气。

李辙忍不住抢白道：“上海最近出现这么多异兽袭击事件，你不可能没发现异常吧？”

偃师总算抬起头来：“年轻人，我这三千多年见到的异常多了去了，有些只怕你想都想不到。”

休曲不想继续争执：“我需要知道操控偍无的办法，没有他我们解决不了界的问题。”

偃师摇摇头：“我说过，他早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我劝你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很多人会死！”李辙生气地叫起来，“昨晚有一个大怪物跑出来了，现在不知道吃了多少人！”他的拳头快要挨上偃师的脸了，但是后者岿然不动。

休曲抬臂将李辙拦开，再次耐心地问道：“偃师，你是他的制造者，你应该掌握他的弱点吧？而且我听说偍无的手段虽然超凡入圣，但一直没能习得你最后的绝技，他不会赋予傀儡生命。你既然知道怎么让傀儡活过来，一定也知道怎么夺去他的生命。”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知道！偍无是完美的，我这个创造者最了解不过了！”偃师的气愤不知是因为休曲的纠缠还是对他作品的质疑。

“没有什么人造物是完美的。”休曲点破，“告诉我制服偍无的办法，否则人界难逃厄运。”

“人界毁灭又如何？我活了三千年了，早就成了一具傀儡，不在乎自己和别人的死活。”偃师冷笑。

休曲突然抓住偃师的左臂，猛地一扯使手臂脱离了躯体。

“你干什么？”李辙惊叫道。

休曲举高手中的胳膊，那是一只假肢：“你确实早就成了傀儡，但是你在乎死活，否则这么多年你不会一直换躯体让自己活下去。”

偃师夺回自己的手臂装上：“你有完没完了？”

休曲说：“你一直在找杀死偍无的方法，但是你没有足够的力量实施。告诉我实话，我替你杀了他。”

“你可以滚了！”偃师说，“你不走我走！”他像上次一样，背起家什气冲冲离开。

“这老僵尸顽固不化呀！”李辙咋舌。

休曲的脸上笼罩着不安的阴影，他不是一个良好的谈判家，但他不达目的势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