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江底的秘密

休曲和李辙暂时先回宾馆，李辙跟周鸿宾开了视频，屏幕上警官放大变形的脸看起来很可笑。

“周警官，你让我们来上海，不会是早就知道劲桐在江底搞的东西了吧？”李辙不快地问，他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周鸿宾说：“我们有所怀疑，但是并不确定。”

“你怎么一开始没告诉我们？我们怀疑的方向完全错了！”李辙以为上海可能存在另一位祭司，现在看来他依然是这个时代唯一的祭司。

“哦？你们怀疑什么？”周鸿宾抓住李辙话中的重点。

李辙见说漏了嘴，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我们以为上海可能有另一个祭司。”

周鸿宾没觉得好笑：“那里有什么怪东西都不奇怪，变脸也是从上海跑到京城的，我不希望看到更多怪物迁户籍。”

“喂！别搞地域歧视！”李辙不是京籍，因出身问题或多或少受过地域歧视，对这个话题有点敏感。

周鸿宾觉得话题有点走样：“劲桐的旧产业我们会继续调查，你们在上海有什么新发现要及时报告。”

“好吧，希望你们有点效率。”李辙挂断视频时又嘟囔一句，“我可不一定样样都报告。”

结束通话后，李辙把手机里的图片调出来，翻来覆去研究：“这是个挺大的工程，虽然看着废弃有些年头了，但当年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啊，按说这么大规模的水下工程应该挺轰动的。”

休曲在李辙和周鸿宾通话时一直在皱眉沉思，现在终于开口：“我要再下去看看。”

“黄浦江底下？什么时候？”李辙问。

“现在。”休曲说。

“可是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水下能见度肯定更低，什么也看不见啊。”李辙质疑道。

“我能看见，”休曲说，“晚上人少，行事方便。”

李辙心想黄浦江边晚上也一样热闹，不过他没有说出口，有夜色的掩护总比大白天跳江好些：“好吧，我跟你一起下去。”

“可能会有危险，你在这里等着我吧。”休曲说着要独自出门。

李辙拦住他：“我们是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去调查，我会潜水，只要搞一套潜水装备就行了。”

“潜水装备？”休曲又听到个新词。

短时间内租潜水衣是不太可能了，李辙想了想：“不用装备也行，现在天气不冷，而且我自由潜水的水平也不错……”

“李辙，你不需要下水，我去足够了。”休曲打断李辙的话。

“可是我也想下去看看，我在劲桐工作有一段时间了，也许我能比你发现更多问题。”李辙争辩道。

“这个时候下水你会冻死的，”休曲说，“这样吧，我们一起去，但你还是要等在岸边。”

李辙从床上跳起来：“去了再说。”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虽然刚入秋的上海依然炎热，但是晚间也开始有凉爽的意思。李辙看着黑糊糊的江面，心里打了退堂鼓。

休曲看出李辙的退缩，他暗自一笑，对李辙说：“在岸边等我。”

“好吧。”李辙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留在岸上。

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休曲悄无声息地沉入水中，没有激起一点水声。黑暗中他的眼睛依然视物清晰，他凭记忆潜到江底，找到了白天见过的水底废墟。白天他没能好好观察，迦楼罗的突然出现妨碍了他，现在他有充足的时间，他划动双臂向废墟靠近，看到半埋进泥沙里的建筑物的布局。

在建筑物群中央的位置，一股不属于人类世界的能量蛰伏着，休曲凭感觉游去，他不知道会在底下发现什么，因而小心翼翼，随时观察周围的环境。接近中央的建筑物，休曲发现这座建筑很结实，即使已经被半埋进泥沙，却没有垮塌的迹象。他没有贸然破坏，而是找到了入口，打开第一层密封门后他看到里面还有第二道门，休曲想了一下，将第一道门关好后开了第二道门，不出所料，建筑内部没有进水，几乎保存完好。

建筑内部空间不小，空荡荡的，没有任何陈列物。休曲发现一道下行的楼梯，他拾级而下，一圈圈越来越深，现在他已经处于地下了，距地表有几十米深，超过了上海地铁的深度。越向下那股能量越清晰，休曲感觉到这不是一般水平的能量，不是神族或异兽发散出来的，即使迦楼罗那种级别的神族也达不到。终于下到最底层，休曲来到了一个大厅里，这里过去可能是个仓库，但是现在已经弃置，只剩一些空着的玻璃罐，也不都是空的，有几个里面盛放着动物内脏标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阴森森的。

但是真正吸引休曲注意的是大厅中央那幽幽的蓝光，时隐时现，扭曲变幻。休曲感觉得到，这就是能量的源头。休曲谨慎地接近那片蓝光，那里充满来自异界的能量，他定了定神，仔细地感受，异界的气息愈发清楚，显然这正是一个连通人界与异界的通道，是“界”的薄弱之处，是一个缺口。

可是这又不仅是一个缺口那么简单，休曲竟然从中嗅到旺盛的生命力，这仿佛是一个——伤口？

为了了解更多，休曲冒险上前，伸手触碰那团蓝光。瞬间，他的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狠狠地推出去，撞到墙上时他尽可能控制住速度，没把墙撞破，否则整个建筑可能遭到毁坏。休曲抬起自己剧痛的左手，发现手指上有灼伤的痕迹，这痕迹不陌生，他多年前为了救李辙而强行破坏“界”的时候受过同样的伤，那次更严重，几乎要了他的命。

蓝光受到侵扰而产生一点缭乱，很快又恢复过来，保持着流畅的收缩和舒张，就像人类的心跳。休曲爬起来，再次走向蓝光，这虽然是一个通道，但显然是单向的，迦楼罗八成是从这里冒出来，但想从这一边回到那头却行不通。没人知道“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女娲创造了它，可是它的法则却无法捉摸。唯一一个曾经融进界里的人是偍无，偍无从界中返回人间后获得了完整的心志，这是偃师毫时3000年也没有想通的秘密，他再没有造出另一个有心志的傀儡，偍无成了独一无二的。

突然，一只脚爪从蓝光中伸出来，休曲一看那脚爪的形状，顿时心中警铃大作，他猛地一推试图将那爪子推回去，但反而是他自己再次被弹开，在那怪物没有钻出界之前他都无法触碰。休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巨大的爪子一点点伸出来，连着一条布满长毛的粗壮的野兽腿，然后怪物的头部终于从蓝光中显现，他竟然长着一张人类的面孔，恐怖而诡异。

“梼杌。”休曲叫出怪物的名字。

梼杌彻底从蓝光中挤出来，庞大的身躯像山一样耸立在休曲面前，他的肩高差不多有两个休曲的身高，身长达10米，身形似虎，面部却像人类，配上一口獠牙，狰狞可怖。

梼杌低下巨大的头颅，细细打量着休曲，他喷出的热气吹动休曲的头发，带有极强的威胁性。休曲岿然不动，无所畏惧地正视梼杌的眼睛。

“大鹏神鸟？”梼杌声如洪钟，震得人五脏六腑都发颤，“你果然在人界，多管闲事的走狗！”

“是迦楼罗把你带过来的吗？”休曲厉声问。

“迦楼罗？你那个兄弟？我怎么可能和他一路！”梼杌胸膛里发出隆隆的低沉轰鸣，那是他的笑声，“给我让开，既然我被界释放了，那人界就是我的粮仓，我现在就要去捕猎！”

休曲“唰”地展开翅膀：“你哪儿也别想去！”

梼杌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自不量力！”他一爪拍向休曲，力度足以击碎山岩。

休曲堪堪躲开，他的翅膀在有限的空间里发挥不了优势，但比起梼杌庞大的身躯仍要灵活得多。他提升高度悬在梼杌上方，绕到梼杌脑后俯冲而下。梼杌感觉到头后的风，庞大的身体以意想不到的速度扭转过来，强壮的后腿撑地，两只前爪抬起挥动，这一下休曲没能躲开，被狠狠拍飞出去，一直向上撞破了建筑的顶盖，扎进江水中。

江水汹涌地灌进建筑内部，形成直落数十米的大瀑布。地下大厅很快积了水，水位不断上涨。梼杌见状也向上奔去，他不惧怕水，直接顶着洪流而上，撞开顶盖进入江中。

站在岸边的李辙看到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冲出江面，前一个张着翅膀飞行的是休曲，后一个庞然大物显然不是人类世界的生物。怪物跃出江面，一下便落在江畔的步道上，离李辙仅几米之遥。

“这又是个什么东西？”李辙倒抽一口冷气，暗自惊叹。

梼杌发现了李辙的气息，他洪亮的声音震得李辙耳朵都疼了：“祭司？一个祭司！”

李辙尽可能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灌木后面，但他那鲜活的祭司气息却无法藏匿。梼杌已转向他的方向：“刚到人界就能吃到大餐，我有几千年没吃过像样的饭了！”

李辙心中暗骂，老子不是你的肯德基！他不敢懈怠，手上渐渐凝聚起能量团，全身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应对梼杌的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