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你……”温若寒习惯替人做决定，下命令，从不解释其中缘由，如今面对秦清涟的质问和眼泪，竟束手无策。他语无论次，将秦清涟往怀里拉：“你放心，多给我一些时间，这些事我会处理好的……”

秦清涟双臂僵硬，大喝道：“够了！这些话你已经说得够多了。说什么与我是真爱，与她们是互相利用，如今看来，不过是你借着爱的名义转移矛盾，我怎么这么傻，还在所谓的爱中甘之如饴？我这辈子是怎么爱上你的！”

温若寒浑身发颤，眼睛绯红，面对歇斯底里的秦清涟，他双手抓住她的肩：“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从不夜天上元节晚上的一见倾心，凌迟冤死到复生归来，又二十年的相依相偎，她早已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居然说他是利用她？

秦清涟头发散乱，再顾不得仪容。

“多年来，他们只看到你给我的糖，却没有看到巴掌，对我的痛苦视而不见；你说我仗着你的爱为所欲为，到底是谁仗着谁的爱为所欲为？若不是你一再包庇平萍，事情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想过一百种你与百家翻脸的方式，却没想到是以江氏灭族开始！无论是平萍点火也好，王灵娇火上浇油也好，温晁被利用也好，江氏被灭已成事实，正可就此打开局面，一统天下。温宗主可满意了！”

温若寒自知有愧，纵使他做温氏宗主这么多年，努力提高温氏的武力、自己的修为，温家内部仍暗流涌动，仍不能让百家心悦诚服，连自己的家事也管不好，再逼她，可能会激起更激烈的反抗。

他晃着她的肩，用近乎低声下气的语气道：“好，你先回岭南，三年，或者不用三年，待我收拾了这四大家族，就将温氏交与温旭，我与你去岭南隐居可好？”

秦清涟痛哭流涕，看着温若寒红湿的眼，不断摇头：“晚了，说什么都晚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战，又不知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又要牺牲多少无辜的性命？一将功成万骨枯，温宗主将来登临天下，是踩在尸山上的荣耀！我何德何能让你为我卸下这般荣耀？说什么都没用了！”

“自今日起，秦氏照例每年上交三成收入，我秦清涟与你温若寒恩断义绝，再不相干！”

温若寒听到这句话，一滴眼泪终于从眸中滚落，棕红的瞳仁冷却下来，变得幽暗，委曲求全的姿态却蓦然收了起来，他放开她的双臂，转身背对她，冷冷道：“休书我不会写，你可以离开岐山，去你岭南好好冷静冷静——来人，备好行装，明日送夫人回岭南！”

冬日的风干燥冷冽，一如多年前她第一次去岭南那个冬日，不同的是，没有温若寒的温情相送。灰白的天空传来声声悲切的哀鸣，一只落单的大雁缓缓飞过。

不夜天城外，秦清涟穿着二十年前回岐山那件红衣，遥望远方。身后，蔓枝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金甲还是那身金丝软甲及兽纹面具，手执长矛，两人手拉着手，快步奔来。蔓枝跑得极快，脱兔一般，金甲高身阔步，又持重，怕踩着妻子，跟不上蔓枝的步调，长手长脚的像岩洞壁画上捕猎的野人，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