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你们都是温氏的人，跟来做什么？”

蔓枝扑上去抱住秦清涟，道：“夫人，奴婢侍候您二十多年，又承蒙夫人厚爱，收为义妹，这辈子不追随您追随谁！奴婢用自己的体己钱赎了身，已经是自由身，爱去哪儿去哪儿。至于金甲，他本是客卿，有另择主子的权利。再说，”她仰头笑道，“奴婢在岭南可是秦府的大管家呢，怎么舍得放着这么好的差事不做！怎么，奴婢已经无家可归了，夫人还不要我了不成？”

话是这样说，秦清涟知道，也是温若寒放水。她与温若寒纠纠缠缠三十年，或情丝万缕，或一团乱麻，早已分不清楚。分不清就搁置，烂在那儿，等时光掩埋。

她点点头，再一次回头看看身后的不夜天城，上了马车。此生，她的爱恨都将留在这里，不会再回来了。

温情姐弟带着五十多名族人默然而立，温宁怯怯地道：“姐姐，我们真的要离开岐山吗？我……”

温情摸摸他的头，温宁已经比她高出许多，她不得不仰头看他，可是在她眼里，温宁永远是个小孩子，需要她的保护。“天下虽大，已经没有我们可以容身的地方，岭南虽偏僻，也算是个世外桃源。阿宁，我们还有四叔六叔，还有汤婆，有菡儿和昭儿，家人在哪里，我们的家就在哪里。”

温宁闻言高兴起来，直点头。

马车里秦清涟唤道：“阿情，阿宁，快上来吧。”

温情应了一声，拉着温宁刚转过身，身后马蹄声哒哒传来，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呼喊声。

竟是温晁。他在不远处勒住马，从马上跃下，踉踉跄跄跑过来，一步一跤的样子看得温情直皱眉头，袖中的手拿起又放下。温晁眼睛只盯着温情，笑了笑示意没事，扑上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他休还了赵云胡，将她与带过来的嫁妆一并送回赵家，承诺将来赵云胡另择良人时，嫁妆由温氏出，他自己在赵府跪一天一夜，以示赔罪。

这才跪了一夜，听人说温情要走了，立即爬着向舅父“告假”，忍着膝盖的疼痛骑马追来了。

“你……”温情被温晁紧紧按着，他非常高，她只能仰起头卡在他肩头上，平时高傲清冷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无措来。

“等我，”温晁急促地道，不给她反驳的时间，“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一定要娶你。”

“……假如，我死了，你就不必再等了，忘了我。”

温情的心卟嗵一跳，心中不知是甜蜜还是苦涩，黏黏稠稠地泛开来，裹着心脏沉重地跳动。

温晁缠在她腰上的手抓住她的衣物，用力地揪，松开又抓紧，抓紧又松开，终以在她耳边一吻为结束将她推开，向她璀然一笑。

温晁的笑通常是带着促狭的，揶揄的，猥琐的，傻乎乎油腻腻的，而这个笑，爽朗又干净，犹如阳光下湖面的粼粼波光，水明石净。

温情看着他发呆，手中已然被塞进一个温润滑腻的东西。

是温晁的太阳纹家徽玉佩。像是怕她拒绝，他立即退开，“走了，回去还要接着跪。”

“保重。”他一边退着向马走去，朝她挥挥手，跨上马背，张了张口，终是没再说什么，调转马头，头也不回地向远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