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自己的母亲确实嫉妒她，但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那些叔伯们家里也很多女人啊，他觉得，母亲不是讨厌父亲有别的女人，是怨父亲有了别人后冷落她，不尊重她。

现在，他已经十五岁了，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对大人的事有了模糊的了解，且从父亲又娶了三房小妾看，世家子弟的婚姻大多是交易，真爱与妥协同时存在，对于父亲那样的人来说，真爱和利益，他都想要。关于秦菡母亲身世的问题，他没有资格去探究，上一辈的恩怨，他更不能去插手，只希望自己以后可以只娶自己喜欢的人，让母亲那样的悲剧不再重演。

温旭站起身，对温杲道：“真是你说的？”

温杲道：“是我说的又怎么了？她又不姓温，野女人生的野种而己。”

“啪！”温旭又赏了温杲一个巴掌，“我父亲的女人也轮得到你来置喙！你这个晚辈的怎么当的？上不敬长辈，下不护幼妹，今天本公子就以温氏宗主嫡长子身份教训教训你！”

啪啪又几个耳光下去，温杲毕竟才十岁，温旭也有分寸没下重手，但面子丢大发了。温杲一屁股坐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几个跟班想去安慰，被温旭狠狠地瞪了一眼，便不敢动了。一边是宗主嫡子，一边是长老嫡孙，孰轻孰重他们都看得出，反正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先生再也看不下去了，冲上去跪在地上道：“小祖宗啊，我求你们了，别打了……”

温旭道：“先生，您别急，今天的事我会跟我父亲说清楚的。”又转身喝道：“都散了，都散了！”

其他人都嘟哝着回到座位，温杲哭着跑出去了。

晚上，温旭温晁刚一进门，就被赵青容一声“跪下！”吓得“卟嗵”跪到，不用说，温暑找赵青容告状了。

这个温暑，不敢找温若寒说，偏偏跑到赵青容这里，添油加醋地控诉了一番，又“顺便”提了一下有多少修仙家族想“依附”温氏，有多少嫡女庶女待嫁。

赵青容讪笑道：“叔父，您老先回去，等那两个孽障回来了我定会好好教训一番。”

温暑道：“你这个做主母的当得真是称职，一个妾室生的孩子都维护至此，连我这亲叔父都成了外人了，当初要不是我支持若寒，他这宗主当得可不是那么容易。”

赵青容听得心头火起，心里暗骂道，这老东西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处处制约我丈夫、往我家里塞妾室不说，你和我家那个妾室生的孩子，到底哪个才是外人？

什么支持，按兵不动就叫支持？夺嫡之争初，温暑躲在不夜天城外看戏，摆明想坐收渔利，到温若寒占了上风，马上攻进城“匡扶正统”，把温若寒扶上了马，虽然有墙头草之嫌，于温若寒也算有功之臣。

温旭道：“母亲，您听我说……”

赵青容喝道：“说什么说，我都知道了！”她用力地把温旭的头点得猛地一歪，“你叔祖父对你父亲有恩，手上有权，手下有人，连你父亲也要忌惮三分，如今你为一个妾室的孩子把他宝贝孙子打了，他能甘心吗！”

温旭道：“母亲，他家对父亲是有恩，但不能不讲道理啊，您知道温杲把秦姨骂得多难听吗？野女人，野种。毕竟是我们家的，他骂秦姨不就是骂我们吗？我知道您不待见秦姨，但秦姨也不至于那么不堪吧？再说，父亲是宗主，连宗主的女人都敢骂，他们有把父亲放在眼里吗？”

“你这孩子……”赵青容抬起手又要戳温旭脑袋。温暑骂秦清涟她不高兴，温旭维护秦清涟她也不高兴。

一声爽朗的笑声从外面传来，“呵呵，我儿干得不错。”

母子三人转头一看，是温若寒进来了。赵青容举起的手只得又放了下去。

这事闹得挺大，温若寒自然也听说了，目击者众多，加上温若寒那双冰窖般的眼一扫，就统统都招了。

温若寒将温旭牵起，拍拍他的肩道：“你做了父亲也不敢做的事。”

温旭道：“父亲，也不是儿子有意要冒犯叔祖父，只是这次温杲欺人太甚了。”

温若寒道：“我知，为父迟早要把那老东西拉下马，让温氏牢牢掌握在咱们父子手里。”

温若寒早就看温暑不顺眼了，碍着温暑是长辈，在夺嫡之争中出了一点力，又是四大长老之首，他又不能把他拎出来打一顿，大人不好出手，那就让小辈来，侧面敲打敲打也是可以的。

温若寒对赵青容和温晁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单独与旭儿说。”

赵青容福身出去了，温晁走出几步，回头看了他的父兄一眼，父亲正对着他，手还搭在温旭肩上，眼里装满了欣赏与温和，这种眼神温晁几乎不曾从父亲眼里见过，不禁想起温杲那句话：你哥当了宗主，出了三代，你也是旁支……

厅内，温若寒看着眼前的儿子，十五岁的少年的身材修长，已经到自己肩头那么高了，遗传了他冷峻深邃的眉眼，由于成长环境比他小时候好得多，不似他阴鸷冷酷，反而给人一种清澈深情的感觉，清秀的脸庞和稍圆润的下颌线，还是青涩的少年气。

温若寒道：“旭儿，你也长大了，懂事了，既然今日提到这些事，想必你也很疑惑，为父就讲讲和你秦姨的故事。你知道，世家子弟的婚姻向来是以家族利益为先，我与你母亲的婚姻，却是无利可图……”

温旭被温若寒的“无利可图”刺激得猛地抬起头：“父亲，你……”他知道母亲的娘家当年对父亲的帮助少，但父亲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还是让他的心猛地一缩，为母亲感到不平。

温若寒坦然道：“无利用价值，无感情，这样的婚姻要来何用？十几年过去了，我与你母亲有了你们兄弟，不是没有感情，但更近乎亲情。你秦姨是我毕生所爱，三位世家嫡女可助我壮大温氏势力，可以说都是有利可图。旭儿，不管我与你母亲是什么感情，你都是我认定的继承人。”

“所以，你以后的嫡妻，大抵也是在‘喜欢’与‘有利’之间选择，想要兼得，很难。”

温旭沉默，良久方道：“秦姨虽是父亲挚爱，但母亲嫁给您这十几年来，为这个家付出了全部，还请父亲看在与母亲多年的夫妻情分上，尊重母亲，不要过于冷落了母亲。”

温若寒拍拍温旭的肩，点点头。

“儿子以后，希望婚事由自己做主，只娶自己喜欢的人，还请父亲母亲不要过多干涉。”温旭说着，红了脸。

温若寒负手仰天大笑，笑完，拍着他的肩意味深长地道：“你以后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