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而逃

我像是被抓到小辫子，心中猛的一颤，酒意有点上头，脑子都开始有些不灵光，只觉得看东西两个大，喏喏地低声像个孩子似的撒着娇“师父，我…我只是想再偷喝一点，就一点一点啦！”还不忘伸手比划。

师父见我这样子大约觉得好笑，他直径走过来，我让出了个空位给他，并坐的稍微端正了些“无妨，我来陪你喝。”

我惊的差点吓掉了狐狸眼珠子，“师父，您不是不轻易饮酒的吗？”

“今日例外”他偷着笑，用温和的声音说到。

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反应过来后，我生怕他返回赶忙把折颜的酒给他倒了一杯，而后粲然一笑“我还记得从前我还是司音的时候，常会缠着九师兄给我带几壶好酒出来。折颜的桃花醉喝起来香甜，师父酿的酒却能出神入化，入口甘甜而后能转化出苦涩，更具酒的风味。”

说完拿起小玉瓶品起了折颜所谓的宝贝，入口只觉得火辣辣的，一点都没有桃花醉的温和。

师父似没听到这些话，双眼直视着我，转而问到“十七，倘若当年为师没有以元神生祭东皇钟，今日，你是否还会留在昆仑虚?”

我被问的感觉莫名其妙，但这个问题早在七万年前我就在心里有了答案，于是我很是自信的回答“那是自然十七本就想长长久久地留在昆仑虚呢”

师父迟钝了一会，重复了一遍我的话“长久留在昆仑虚?”

我边为自己又满上一杯边说“不怕师父笑话当时和离镜那一场闹剧弄得我有些神伤当时就像以后就长长久久的留在昆仑虚吧可以陪师父逍遥自在学学道法，多好！”

他也拿起杯子饮了一小口，蹙了下眉，露出了一副我从未见过的古怪神色，而后又恢复笑容。我只当师父从不饮酒因此初尝酒的味道有些不适应。

“你一个女儿身迟早是要嫁人的就算你想要留恐怕你爹娘也不会肯的”

师父又把话题扯到我的婚事伤了，我有些伤脑，爹娘的意思我懂，天族有意拉拢青丘，在爹娘眼中太子夜华也算是个好归宿。

酒入愁肠化作泪，身体感觉变得有些发热，脑袋也变得有些昏昏沉沉，便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有点安全感。

“阿爹阿娘不说我也知道，他们答应我和九重天定下婚事，不光为了我的幸福，也是为了青丘。我从小大祸小祸从未间断，甚至还闯过西天，他们也未对我说过什么重话。但他们更注重青丘百姓，他们都是阿爹阿娘的子民，也是我的子民。”

师父就这么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喝上几杯酒，“有些事我做了女君后才知道，各族虽面上与青丘交好，但哪个不眼红这五荒宝地，若与天族联姻，不光能满足他们的如意算盘，对我青丘也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师父您曾经说过强者生来是要保护弱智的，您说我的选择对吗？”

我看见师父身子晃了一下，如此失态也是我未曾见过的，“但为师也教过你要遵从本心，凡事不可违背自己的心。”

我跟着喃呢“遵从本心?”

师父又问了我另一个话题“十七你可知为师这七万年来日夜修补自己的元神从未停歇过一刻为的是什么”

我突然想起那句徘徊在我耳边七万年的'等我'

“十七知道，折颜说过师父出来不会让着紧的人失望的，当年师父在若水河畔跟弟子们说过说师父一定会回来我们就知道师父一定会回来的师父这些辛苦都是为了我们”

这下轮到师父重复了“从未让着紧的人失望过”而后良久，他又加了一句“不错我的确是为了自己着紧的人”

“我知道师父是看中我们每一个人。”

我觉得身上越来越热像似被人放在火炉子里烤着，想站起来醒醒神，夜晚酒窖里很是昏暗，我看不清眼前的事物，踉跄间跌入了一个强大的怀抱，被他紧紧的抱着，我只觉得感受到一丝凉意，“记得当时师父救我出水牢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师父轻轻在我耳旁说了一句“十七，别动。”

火辣辣的热再一次弥散全身，我再也抑制不住，开始小声嘀咕“热，热，唔！我…好热。”

师父抱着我的手松了几分，用着焦急的口气匆匆呼喊着我“十七，十七”

我只觉得聒噪的很，又贪婪方才那一丝凉意，不想让它离去，脑中忽的冒出九尾狐族的秘术—迷魂术，这法术连折颜都结不开，自然能迷惑得了他人心智。

缓缓的衣袖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眼前人渐渐的怔住，又把我抱紧了许多，身上又感受到了那丝清凉，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此刻的我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只想赶快让着片热烟消云散，抱着我的人，松开了手，我忙的贴了上去，倏忽间，他把我抱起放在塌上俯身看着我，好听的嗓音有了柔情的语调，“别动”而后在我的脸上轻啄了一下。

他那双盛着柔美桃源的大眼也很是黑亮,我只觉得有种异样满足,缓缓地转动眼珠。我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我一生中最信任的人，他说的话，我一定会遵从，我如在梦中,轻轻应了他一句“嗯”

殊不知，我漫无目的眼神凝聚在上方在他眼中却是别有一番韵味，他拂了下我娇俏脸颊边的一丝乱发,心软得如同二月春水。

我突然死死地闭上眼，他问“怎么了?”

他的心像被尖刺深扎了一下。我又默默摇头,最后一刻我的神识告诉我，眼前这个男人是我的师尊，四海八荒的战神，我不能，我不能…

我下意识的挣开他，他费了更大的力气将我擒住，我的心颤抖到了极致。此刻我看见的他和这黑融合到了一起，他本握在我手臂上的手变成和我十指相扣，安抚着我火热的情绪。

“那句等我我只对你一人说”他又恢复了一贯对人冷漠的语调。“十七，睁开眼。”这像是命令一般，我很顺从地睁开眼。

唯一一丝清明也在他说的那句'我只对你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眼角泪水缓缓滴下，他眼中的温柔瞬间已经不知去向,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容正盯着我看,黑眸中又是那一如平常的宠爱温柔。

他为我吮掉眼角泪，柔情似水“十七，我心悦你，我心悦你很久很久…”

我只觉得好累，闭上了下眼,他立刻惩罚般捏住我的下巴,眼泪因为疼痛滚落出来。

“十七，睁开眼睛，看着我”这便是九尾狐族迷魂术的效果，他会让中法者唤起心中的情，甚至到无妨自控的境界。

折颜的酒劲愈发上头，就这样我们不知道纠缠了多久，他带给我的疼永远是在加剧，他喊着我的名字,是那么的动情,我闻着他身上的檀香，这份只属于他的味道，在一次次痛意袭来时昏昏入睡。

醒来……也是因为疼痛,身体酸楚,喉咙如同火烧,艰难睁眼的时候发现窗子上已经透入了晨光。

缓缓睁开眼，一入眼就见到师父温柔如水的目光，我这才意识到这是在师父的房间，昨夜，我好像在酒窖…我拼了命的去想，但脑袋却疼的很。

“醒了?”师父口吻中带着我从未听到过的柔情，忽的脑中闪电似的闪过一个片段，我好像用了迷魂术…我不敢再想下去。

身体的酸痛告诉我昨夜不是梦，那往后我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他，又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师兄和四海八荒，我竟轻薄了他，他可是我的师父啊！

此刻我只想逃，于是变回了原身，三下五除二地蹦下了床，向发了疯似的冲出屋外，在离开房门的一刹那方变回原形。

“哎！十七！”被这喊声使得心中一颤。

“你这么慌慌忙忙的从师父屋中跑出可是又闯了祸事?”

我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子阑师兄多虑，青丘有急事我先回了”说完就又拼了命的跑下了山。

“这十七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留的子阑摇着头在身后泛着嘀咕。

好在昆仑虚回青丘的路我熟的不能在熟，“姑姑，你怎么回来了？狐帝和四叔不都在昆仑虚吗？”

刚踏入青丘还没站稳脚跟，迷谷小仙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或许是我的样子太过狼狈，他看我的眼神中满是担忧，我也懒得和他解释。

“迷谷，今日不管是谁都别让他进炎华洞，否则你也别在青丘呆着了。”我扔下这句话就匆匆跑到了炎华洞，好在还留有一丝清明，想着阿爹阿娘可能会回狐狸洞，到时候让我怎么解释。

其实我明白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但眼下的我只想静静，到底是我亵渎了天族战神、我的师尊，普天之下这大不敬的罪名我不怕承担，但我怕有毁师父清誉，怕有毁青丘颜面，怕师父将我逐出昆仑虚…我怕的太多太多。

在炎华洞外我设下了厚厚的仙障，坐在了那张冰榻上，曾经他在这里沉睡了七万年，我在这里守了他七万年，但如今我该怎么面对他。从来没有一刻这般恨自己，恨自己的莽撞，恨自己的胆大妄为，恨自己的酒后失态。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洞在他醒后，便无人再踏足，因此也没有点灯显得格外昏暗，记得大师兄曾把结魄灯给了我，我将它幻化出来用仙法点燃，便躺在了冰榻上。

身上还留有酸痛，它似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白浅你犯了错，犯了一个天大的错'不知辗转了多少次，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慌乱，这灯点着还真是碍眼，我一台袖子准备把它给灭了，'嘭'的一声，我猛的一惊，它已变成碎片，这可是天族圣物。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恐慌，我急忙拾起碎片，无奈碎片太过锋利，手指竟被它割出了血，很快血融入灯内汇聚成一幅画。

画中一个白衣女子救了一条小黑蛇，后来小黑蛇变成了一位俊俏的男子使用苦肉计博取了她的同情并为她取名为素素，和她拜堂成亲，但后来这男子竟然是九重天的太子夜华，素素怀着身孕被带到了九重天，又失了眼睛，失了孩子更失了丈夫的心，夜华不保护她，不信任她，她在绝望下就跳了诛仙台落到了…十里桃林。

此刻我彻底顿悟为何初见夜华时他欣喜若狂的唤我素素，为何每次问折颜我如何飞升时他都支支吾吾，因为我就是素素啊！

我苦笑，泪水布满了脸颊，素素多么可笑的一个名字。没想到我竟如此脓包被一个侧妃玩得团团转，还趁火打劫了我一双眼睛，这笔债真该和她好好清算。

我出了炎华洞，迷谷一脸茫然无措地急急跑了过来“姑姑，您可担心死迷谷了。这是墨渊上神让叠风上神送来的书信”

我并未去接，我怕里头写的是逐我出昆仑虚，现在的我哪有胆子去开师父给我的书信。

“放炎华洞里，眼下我有一件大事要办”

他挠着脑袋，疑惑的问到“姑姑，您要去哪？可别吓我啊！”

我幻化出了玉清昆仑扇，扇子啊扇子恐怕今日你又能一尝血的滋味了“姑姑您去哪？”

我扔给他三个字“九重天”

只可惜我没听见他下面那句话“唉！姑姑，天君现下正给墨渊上神办宴席呢！您现下去多有不便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