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夜风猎猎，城墙之上，凌不疑站在墙后，深色冷漠地俯瞰着整个京都之景，万家灯火摇曳，却照不透他身上的含霜与隐隐的血腥之气。
“郎君，我们并未发现跟许尽忠接头之人，倒是有一人拿着同许尽忠一模一样的灯笼——是雍王府的人。”
凌不疑宛若一尊不动的雕塑，任凭夜风将他身上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良久，梁邱起才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雍王久不在京都，肖世子却在此时进京，难怪。如此一来，事情便说的通了——也只有雍王有如此势力，能把一个人的过去遮掩的干干净净。”
梁邱起没有抬头，五年过去，凌不疑身上的杀伐之气已经快要溢出来，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家郎君是不是当真如传言里说得一样冷酷无情。
凌不疑双手撑在城墙之上，一只手慢慢地点着，面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
“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事要叫郎君知晓。”
梁邱起抬眼看一眼一旁的梁邱飞，沉声道：“女君也来了灯会。”
凌不疑脸上的漠然终于被打破，急急忙忙就要下城门，但不知道想起什么，脚步顿了顿，瞧着人群中的摊子冲梁邱起低声道几句。
梁邱起微微有些惊讶，但想到京中追捧自家郎君的那些女公子们有多疯狂，便立刻点了点头，不多时便带了一只面具回来。
——那是一只色彩鲜艳，模样有些滑稽可笑的鬼面面具。
……
……
他身量修长，就算戴着面具也能瞧出不凡来，原有人想上来搭话，可被他冷冷一瞧，便都纷纷让开了路。
那样的目光，当真是只一眼就叫人如坠冰窟。
灯花明夜市，星火亮如昼。
行在长街之上，凌不疑与这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他像是一只独行的孤狼，纵使身处繁华之地，却也察觉不到半点欢欣。
“阿狸！”
忽得有人牵住了他的袖子，凌不疑因着对方的称呼愣了一瞬，慢慢摘下面具。
他还未作出反应，对方先退后两步：
“你不是阿狸——凌不疑？”
南歌摘下了面具，露出那一双映着剪剪秋水的瞳，清丽无双的面上自是一派轻快：“五年不见，凌将军可好？”
五年不见，眼前的凌不疑似乎早就从当年那个眉目桀骜的少年郎变作了如今气质冷毅的青年，剑眉斜飞入鬓，眸如星辰，鼻如峰脊，意态风流，不说话时却是满身荒芜肃杀之气。
“程五娘子。”
凌不疑喉头滚了滚，只抿着唇冷声道：“五年不见，五娘子又认错了人么？”
对方像是一片从未沾惹过尘埃的冰晶，眉眼间总是充斥着凌不疑读不懂的欢愉。
正如五年前他读不懂对方一般。
南歌指了指自己手里的面具啼笑皆非：“我还以为只有我会买这样的面具——凌将军神色匆匆，难道是有军务在身？”
凌不疑深深看她一眼道：“不曾，只是私事罢了。”
两人站在花灯之下，影子在灯火之下交缠在一处，男子俊朗坚毅，女娘清丽动人，美好的简直像是一副画卷。
另一人却打破了这副画卷。
“阿姊，原来你在这一处，到我们了。”
桑不弃慢慢走过来，像是不经意间上前隔在二人中央，他抬眼看向凌不疑淡淡笑起来，有几分漠然的疏离：“看来凌将军很喜欢扮作旁人。”
他这话似乎是无心，凌不疑却是动了动眉：“桑家郎君此言何意？”
桑不弃笑得人畜无害：“只是一句随口的玩笑话罢了，将军怎得当真了，今日倒是巧，你我二人身量差不多，就连衣衫也有些相似，莫说是我阿姊，只怕寿安郡主当面，也分不清你我。”
当真是巧极了。
今日桑不弃穿了一身玄色大氅，凌不疑也是一样，就连披风上的花纹都有几分相似，所以南歌方才会认错两个人。
南歌皱了皱眉，没明白桑不弃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起霍君华来。
凌不疑瞳孔微缩，下意识往前一步低声道：“你说什么？”
桑不弃勾了勾唇，瞳仁里漆黑一片，好似酝酿着一汪粘稠的恶意：“自然就是凌将军听到的了——今日灯会，想来寿安县主也来了，凌将军不去陪着吗？”
凌不疑转身便走，南歌瞧得奇怪，皱着眉去看桑不弃：“阿狸，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奇奇怪怪的——”
桑不弃眼神闪烁，面对南歌的时候收起了方才的表情，只微微一笑，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阿姊，若是有朝一日你知道我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灯光下，青年姣好的眉目清俊，眼中闪着复杂的光。
南歌盯着他认真道：“若你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自然会生气，一件谎要用千万个谎去圆，你藏不住的。”
桑不弃沉默一会儿，忽的露出个笑来：“嗯。”
既然你会生气，那就骗你一辈子，不叫你知晓好了。
……
……
凌不疑素来清楚霍君华很少出门，所以听到梁邱起道霍君华私下里只带了两个老媪便乔装出门之时便觉得隐隐不对。
从前霍翀还在世的时候，霍君华便是整个将军府最为得宠的小妹，故而她眼里的乔装打扮，在凌不疑眼里就同纸糊的一般拙劣。
凌不疑很快便找到了霍君华，彼时她正在一家酒舍的雅座里，瞧见戴着面具的凌不疑还愣了一下，很快脸上就涌出几分苍白跟惶恐来。
“子晟……”
凌不疑沉声关上了房门，才摘下面具，行了礼道：“阿母缘何只带了两个老媪便出府？若是想来灯会，我便叫人陪着您便是，灯会之上鱼龙混杂，若是出了什么事，那便是儿的不是了吧”
霍君华勉强一笑：“……只是今日想出来走一走罢了。”
凌不疑看出了霍君华的隐瞒却没有说破，只是合手道：“那儿便陪着阿母一道。”
说罢他便垂手立在一旁，像是无声的坚持。
霍君华沉默着，凌不疑也没有出声，这一对母子之间有一股诡异在悄悄蔓延。
“好！”
“果真厉害！”
“好！！”
“中了中了！”
“又猜出来了！又猜中了！”
窗外忽然有道道喝彩声响起，霍君华下意识向声音来源处投去视线，待看到在台上朗朗而谈解谜的桑不弃，她脸上露出几分似是激动似是压抑的笑来。
凌不疑朝着人群中间看过去，瞧见人群里的桑不弃，忽然定住了视线。
桑不弃似乎察觉到什么，遥遥转头，脸上是一副温和无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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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的，这一章小世界我要分线，搞三个结局，所以不必买股了，大家可以挑选结局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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