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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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母,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程少商把脑袋探过来好奇道,手里还提着四五盏精致无比的花灯。
这自然都是桑不弃赢下的,今夜这田家酒舍门前的灯谜都叫桑不弃猜了一半,另一半自然是来此游玩的袁慎猜出的,到最后十几盏花灯,一大半都要落进程府。
“没什么,是我看岔了。”
窗口那里的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南歌摇了摇头,提着手里做成莲花状的灯盏细细把玩,一阵风吹来,她低头去笼手里的灯。
今日灯会上的谜面几乎叫桑不弃跟他师兄袁慎包圆,这倒是叫许多人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袁慎便加了一道谜,要人测量田家铺子里水井水面到井口的距离,猜中之人更是可以赢得一坛千里醉。
程少商一向擅长对机巧算学,故而兴致勃勃地应下了:“姑母,瞧我给你把那一坛子千里醉赢回来,到时候把这些花灯都挂在你院子里可好?”
南歌伸手戳了戳手里的莲花花盏,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那我可要先把面具戴上了,不然待会儿叫人家发现这千里醉跟花灯都叫我赢走了,岂不是有人要记恨我?”
赶来跟他们汇合的程颂程少宫两兄弟倒是好奇程少商会怎么做,连连催促要程少商快些露一手。
一边的桑不弃眼神闪了闪,忽而对南歌道:“阿姊,可要去酒舍坐上一坐?”
南歌欣然点头道:“好啊,嫋嫋他们还要玩闹好一阵子,待会儿叫他们到酒舍里寻我们便好。”
……
……
酒舍之上,凌不疑忽得转身,紧紧盯着霍君华:“阿母,今日是何人约你出行?”
霍君华愣了一下喃喃道:“没有什么人,没有,是我,是我自己想要出来瞧一瞧灯会。”
可凌不疑没有错过霍君华眼里的迟疑,他立刻想到方才桑不弃说的那些意有所指的话来,立刻便猜到了几分:
“是桑不弃,对不对?”
霍君华眼里慌乱了一瞬,可还是拢了拢耳边的发强装镇定道:“子晟在说什么?同那桑家的小郎君又有何干系?”
凌不疑逼近几分,一双眼定定望着霍君华沉声道:“五年前,是阿母截下了有关桑家的消息,也是阿母对外言欲替我议亲,我为躲避陛下赐婚奔赴战场——阿母是怕我与桑不弃同时出现惹人怀疑——更怕惹起凌益的怀疑——”
他有些痛苦地低吼一声,眼里满是猩红:“阿母……姑母,求求你告诉子晟,他就是阿狸是不是——阿狸还活着!”
霍君华浑身一颤,像是丢了魂一样,慢慢跌坐在地上: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阿狸还有你,是我引狼入室,让凌益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害死了大哥——更是叫你这样遮遮掩掩的活着,阿狰,姑母对不起你,对不起你阿父,更对不起我的阿狸。”
“姑母……”
凌不疑探出了手,霍君华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惊慌失措道:“不行,阿狰,不能,我不能认下阿狸,凌益会杀了你,会杀了整个霍家的,陛下不会信我说的话,姑母没有办法保护你,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能叫你跟阿狸都活着,都好好的活着。”
凌不疑眉眼中俱是一派沉痛。
十五年前,霍家幼子霍无伤与凌府嫡子凌不疑本是表兄弟,两人感情深厚,时长一处玩耍。
孤城围困之时,小凌不疑拿着两枚杏子来寻他,与他换了衣裳。
他带着杏子去书房寻阿父,却正好瞧见姑父凌益斩下阿父的头颅,若非姑母霍君华拼死抱着他喊阿狸的名字,只怕凌益早就杀了两人灭口。
可他没想到的是,小凌不疑却因为穿着他的衣裳,被蛮军当做了霍无伤斩杀,尸首挂在城墙上数日,直到援军到来才只救下一具腐烂的尸身。
他不是凌不疑,他本该是霍无伤,是霍家幼子霍无伤。
这些年来午夜梦回,他一直记得那个拿着杏子喊他做表弟的小童。
他是为霍家而死,他是为自己而死。
……
……
“你那时候还小,世人眼里,是凌益带来援军救下了孤城,没有人会想到是他勾结蛮兵开了西城门,也没人知道是他杀了大哥——我只能把你当做阿狸,可我没想到凌益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眼睁睁瞧着阿狸叫捉去——”
霍君华已经满脸是泪,伸出手抚了抚凌不疑的脸:“我没有办法,姑母没有办法,霍家元气大伤,没人护得住你,你只能以阿狸的身份活着,活着才能替阿兄报仇,活着才能替霍家战死的将士报仇——可我没想到阿狸他活着,他还活着!”
她脸上爆开一阵光彩,整个人瞧着似乎精神了许多,可下一秒又陷入了癫狂之中:“他活着,他真的活着,程家五娘子救下了他,他现在是桑家义子,阿狰,你要保护好他,你要保护好他,凌益,凌益把他当做了你,他要害我的阿狸,他要害死我的阿狸!”
凌不疑早就听说过前不久的惊马事件,登时咬了牙一字一句道:“凌!益!这笔账,我迟早会与他算得清清楚楚,霍家战死将士的债,我阿爹的血债,总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
……
隔壁雅座,被迫听完了整个现场版的南歌满脸呆滞,脑子里全是打了结的脑回路。
隔壁那件屋子似乎是被人做过手脚的,墙里埋着铜管,霍君华跟凌不疑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他们这里。
南歌僵硬着转动脖子看向桑不弃,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故意。
凌不疑不是凌不疑,是霍无伤,被她误会成霍无伤的桑不弃才是真正的凌不疑。
换言之,桑不弃亲爹凌益杀了凌不疑亲爹霍翀,霍君华以为儿子死了这些年以泪洗面,凌不疑则是忍辱负重认贼作父,只为了找出凌益的罪证。
桑不弃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垂着的脸上打下一片阴影,他慢慢地把手里的酒樽抬起来,高高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当啷——”
“谁?!!”
“哐!!!”
下一刻,门板应声而裂,凌不疑出现在门后,眼里满是警惕的杀气。
一扇门,两只酒樽,三个人,六只眼。
桑不弃面无表情。
凌不疑满眼激动。
南歌一脸卧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弱弱地伸手打破了这份死一般的安静:“……要不然我走,你俩谈一谈?”
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南歌这才捂住了脸。
谈话之前,一定要找不容易被偷听的地方,这就是血的教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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