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4章 与君初相识 27

第二十七章

　　“夫子要去东海？”

　　出乎意料的，最先开口的居然是坐在上首的顺德，她看了一眼站在南歌身旁的长意，眼里早就没了从前的偏执与惊艳，取而代之则是宛若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平静：

　　“夫子为了这鲛人要现在对上宁清？虽然我恨不得宁清现在便跪下来求饶，可他的修为远在众仙之上，若夫子离开仙师府，便无人能牵制住住他。”

　　顺德作为神魂修炼之时，长意也是知道她的存在的，故而从未进过偏殿半步。

　　如今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出现堪称是“温顺”的表情，长意脸色有些古怪，却并没说什么。

　　“此次我也并非只为送长意回归东海，这几日你专心修炼，因而不知外界发生的事，万花谷内镇压着青羽鸾鸟的十方阵破了，青羽鸾鸟逃脱，宁清一边要顾及北渊跟东海的压力，一边又要派人抓捕青羽鸾鸟，恐怕早已分身乏术。”

　　“此时便是与地仙结盟的最好时机，吾乃司水之神，又是你与汝钧的老师，由我出面说服北渊势力与天宫合作才是最为稳妥的。”

　　南歌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切，又看一眼顺德才道：

　　“汝钧那边已经在加紧研制寒霜解药了，况且他已经得天君令，又有法器傍身，宁清现在不敢动他，只是你自己要小心才是。”

　　顺德也明白南歌这一趟是不得不去了，故而也并未挽留，只是点点头道：

　　“我会想办法拖住宁清，暗中探查丛棘所的古怪，如果有动向随时与夫子联络——至于那幅画像的事，弟子也会探查清楚。”

　　虽然已经看清了宁清的真面目，但提起那副画，她仍无法释怀，说话的时候都是咬着牙的。

　　“……那你看开些？”

　　南歌干巴巴道，顺德被当做替身，这要怎么安慰？

　　算了算了，坚强点？

　　生活总是不如意，不如头上带点绿？

　　往好一点想，宁清没有相古早言情玛丽苏文里，动不动就要拉顺德的腰子给他那早死的白月光，要是换在现代背景，指不定还得车祸白血病来一套，然后宁清自我感动……

　　等会儿。

　　这些年宁清借顺德之手挑起的战火，丛棘所被吸取灵力的有罪地仙，被宁清用寒霜控制的四方御灵师，还有宁清密室里画像上的噬灵阵阵眼……

　　一系列线索在南歌脑海之中被串了起来，像是一粒粒散落的珍珠慢慢归拢。

　　如果宁清的目标是天君之位，为了平稳上位，他就不应该四处挑起战火，加深天仙与地仙之间的矛盾。

　　如果宁清是为了增强实力，也根本没必要把阵眼放在一幅极易破损的画上。

　　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只想着天下大乱。

　　——【噬灵阵，吞噬灵气，反哺宿主，阵法大成之时，威力强大，足可改天换月，扭转乾坤。】

　　“我明白了！”

　　南歌忽然想明白了一切：

　　“宁清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天君之位，他借你的手挑起地仙与天仙的冲突，而后以各种罪名将更多的地仙关入丛棘所，被你关押的地仙越多，那幅画吸取的灵力便越多！”

　　长意也明白过来：“噬灵阵会吞噬罪仙灵力，宁清纵容顺德，放任她伤人，就是为了获取更多的灵力！”

　　他脸上露出几分厌恶之色来：“原来他打着这样的念头，难怪要对我下这雷霆禁制，竟是为了找借口激怒我父王，好逼父王起兵，抓捕名正言顺地将鲛人族投入丛棘所，吸取我等灵力修为为他所用！！”

　　顺德一口牙快咬碎，指甲快要嵌入软榻之上，华美的缎子几乎被她揉碎：

　　“宁清！宁清！！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利用我！！他一直都是，一直！！！”

　　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若非南歌点破，还不会有人联想到其中牵扯。

　　宁清设置噬灵阵，需要大量罪仙，但天下太平，哪里来诸多犯罪的地仙呢？

　　没有罪仙那便制造罪仙。

　　宁清一边把顺德当作那画中女子的替身，纵容顺德，让她孤立无援，只能依靠自己，一边又借顺德的名义，正大光明地将那些灵力深厚的地仙送进丛棘所。

　　北渊九尾狐一族的狐王，是因为对顺德“不敬”被关押在丛棘所的。

　　纪云禾曾经抓捕的姑获鸟，盗窃孩童并不至于送入丛棘所，但奈何顺德喜欢它那身皮毛，姑获鸟也被送进了丛棘所。

　　还有白鸟一族的翠羽公主，织丝一族的六眼道人，毕方一族的族长毕原——

　　甚至是无故被牵连的长意。

　　所有一切的背后，看似是顺德肆意妄为，荒淫无道的结果，在这桩桩件件的背后，却是宁清在暗中推动。

　　“啊啊啊啊啊——”

　　顺德终于没忍住，推倒了软榻之旁的屏风，桌上的瓷器茶盏连带着摔了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长意反应很快，牵着南歌往后一躲，护着南歌不叫那飞溅的碎片溅到她身上，脸色凝重着低吼道：

　　“宁清此人，竟然心思深沉至此，他是疯了不成？难道在他心里，天下苍生都要替那女子陪葬，他要给天下办丧吗！！”

　　“不，世上最可怕的不是疯子，而是一个清醒的疯子，前几日我还没有想明白为何宁清要把噬灵阵阵眼放在那幅画上，现在我却是明白了——”

　　南歌深吸一口气，也不管她接下来的话很有可能会再刺激到顺德。

　　“宁清是想借住众生之力，凝聚那死去女子的神魂，以天下地仙灵力为代价，复活画上女子。”

　　南歌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她垂下眼慢慢道：“但逆天改命，复活之法总是不为天道所容的，若想叫那女子复活——还需得有一方’容器’，这容器最好灵力充沛，血脉实力强劲——”

　　长意下意识就看向发疯的顺德，她正捏着一只瓶子作势要扔，听到这样的猜测，整个人直接跌坐在地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所以，我是那个容器？”

　　她望着南歌，眼里盈满了泪，似乎希望从南歌口里听到她想要的答案，但南歌只是轻轻望着她，答案不言而喻。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剜肉补疮，不若就把这块烂肉彻彻底底剃掉。

　　宁清能在白月光死了之后找一个跟她长的一模一样的替身，足以说明他的偏执程度，依照他这个发疯等级，这个噬灵阵八成都是为了复活画上的女子而准备的。

　　虽然不知那女子因何身故，又是何等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宁清逆天而为，若真的以吸取天下地仙灵力为代价复活那女子，自己这副肉身，便是最好的容器。

　　她血脉高贵，乃是上任天君之女，面容又与那女子极为相似，还有谁比她更合适吗？

　　顺德眼里最后一丝火也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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