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取雪来（二）

如果有来世，遇见你的刹那我一定转头就走！

（注:阅读此章节请自备音乐:《在九月某个清晨，带你离去》――马潇）

要离难得起了个早床，趁着顾七七还没醒他便又溜了出去。冬天的早晨大多是朦胧的，不仅连脚下的路是模糊的，零星的几个路人也被模糊了身影。他走到马路上，路上车不多，来来往往的也都是些货车，好不容易找到一辆出租车，结果没想到那个女司机是个路痴，带着他兜了好大一圈才兜到了火车站，大概7点钟的样子，火车站门口已经来了很多兜售黄牛票的贩子，他们一见要离走来便一窝蜂的朝他涌去，“上海走吗”？“下乡的下乡的”。要离快步绕过人群朝卖票窗口走去，趴在窗口上急吼吼的向里面的小姑娘问:“哈尔滨有票吗”？

“有，硬座还是卧铺”。

“嗯……”

“快点啊”！里面的小姑娘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可能是真的没听见，居然拿出手机开始算账，“二七十四”“四百八加三百二”“阿姨，要一张硬座一张卧铺”。

小姑娘熟练的操作着电脑很快便将票从窗口递了出来顺带夹着几张零钱。要离接过来清点了一下便揣进了兜里，然后就往门外走，隔了好久才传来中气十足的一声“谢谢阿姨”。

里面的小姑娘一直愤愤不平。

出了门，要离下意识看了一下手表，才八点，还好，她应该还没起。到了家楼下，要离拐进隔壁老房的巷子里熟练的来到一家煎饼摊前，“两个杂粮煎饼加两个煎蛋，双面煎透多放辣”。

“来嘞”。里面立马传来了声音，他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竟不自觉的会心笑了。

“七七她还没起呀”？老板娘问。

“对”。

要离远远的见李大爷走来便喊:“买了菜回来啊”！

“才回来”！

要离转过头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铁板上冒气的煎饼，又顺便把手揣进裤兜里用力捏了一下，没丢。

“来，煎饼好了”。大娘熟练的从架子上扯下一个口袋套在煎饼上，双手用力一翻煎饼便滑进了袋子里。

“谢谢阿姨”。要离接过袋子就往大路上跑，他抬头看天空，太阳才微微露了点光，远方的天空已经红起来了，他伸出手去，阳光便透过指缝洒在石板路上，他又加快了脚步。

“大懒猪，快点起来啦”！他边拉窗帘边大喊着。

“你看我把阳光都请进来了”！

“好香啊”。顾七七睡眼惺忪的说。

“你起来看我买了啥”。

顾七七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了一眼徒弟，便爬下床飞奔出去，等要离到客厅的时候她已经吃了好大几口了。

“好好吃喔，谢啦”。虽然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大煎饼，但她还是很礼貌的说了声谢谢。

“客气”。他不自觉的摸了下后脑勺，然后就拿起煎饼大口吃起来，刚吃了几口他就不停用余光向顾七七瞟去，她吃得满嘴是油，腮帮子鼔得大大的，活生生的一个大花栗鼠。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姑娘如此简单，说不定她大吃一顿就会很开心。

“你够吃吗”？他问。

“还有吗”？顾七七抬起头满脸期待的问，嘴里不停的咀嚼着。

“喏，我还剩半个”。徒弟把剩下的煎饼递到她面前。

她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大约过了几秒。

“……”

“想吃就吃呗”。说完他就把煎饼塞进了顾七七嘴里，顾七七一脸茫然的盯着他，许久才回过神来。她咬下一大口煎饼，笑嘻嘻的看着他，嘴角还残留着蛋黄屑，她脸上那难得的东西，很是让那个他陶醉，然后他也笑了。

“吃完东西就走吧”。

“去哪里啊”？她问。

“带你去看雪，你不是想去看雪吗”？

“哦，你一直记着呀”？

“是呀，你的事我怎么敢忘呢”。说完他就往屋里走打算去收拾行李。

“机票还没买吧”。

“我们坐火车去”。

“嗯……”

等她吃完另外半截煎饼，她也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那天顾七七扎上了许久未用的白色发带，他穿起了从未穿过的长款黑色羽绒服，只露出一小截小细腿，紧身牛仔裤穿着倒显得有几分帅气，颇有几分中分男神的潜质，只可惜那天他只抓了抓头发，不然肯定能迷倒一大波良家少女。

后来两个人上了火车，一人拉着一个箱子外加一把吉他，完全是文艺男女的标配，如果不仔细看还会以为他俩是一对儿，大白天跑到火车上去秀恩爱，碰巧她俩位子的右边坐了一对儿小情侣，那个满脸玻尿酸味儿的女生一直用脚踢对面男生的小腿，嘴里不停念叨着“你看看呀”“你看看”，引得那个男生也不好意思了，干脆起身上厕所去。这一切顾七七都看在眼里，她也觉得好笑，只是她觉得反正他俩都不是真的，何必去在乎别人怎么看，便躺在靠椅上朝外看风景。随着旁边那对情侣打闹的动静大起来，要离似乎是察觉了什么，便急忙从包里掏出一个MP3来，将一副耳机塞进顾七七耳朵里，点开一首歌将声音调大，顾七七也顺手扶了一下耳塞，此时耳机里面放的正是《十年》，她突然想起了自己从前录的那首《十年》，解一当时录了和声，顾七七每每听到那首歌都不由得想起那段日子，其实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好笑，那时的她和解一时都才大学毕业几年，他们都还年少，有足够的精力和耐心花在对方身上，那时的他们说爱就爱，说走就走，连哭泣都不会假装掩饰，他们是最好的他们，但是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如果有一方先离开，那倒塌的就是两边的平衡木，这时无论是谁应该都不会心甘情愿，因为人其实跟东西一样，相处久了自然就有了感情，而感情并不像东西那样说扔就能扔，他们都需要时间去打磨，最终以沉默还给沉默，在无力回天里勇敢生活。

等顾七七回过神来，要离早已剥好了一个棒棒糖放在她面前，“想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顾七七连忙说。

“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怎么了，晕车吗”？

“不是，刚才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那就好，来，张嘴”。

顾七七瞬间感觉嘴里多了几丝甜意，对于为什么她喜欢吃橘子味的棒棒糖，只是因为有一个时刻她突然觉得橘子的味道还可以吧，至少她对别人是这样回答的，其实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为什么，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时候爱上一个东西就这么简单，就像推翻一个旧的东西然后用新的物品来填充一样，而且你我都不需要任何理由，因为你我的生活从不因为路人而改写。

顾七七尽力往靠背上躺，在接近40度夹角的位置她仰望着天空，看着空中的电线在将天空划破后匆匆离去，这个时候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服，也许是座位上的布垫对她的脊椎起了很好的按摩作用，也可能是她太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畅然过了，她就这样望着天空，不知不觉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