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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取雪来(一)

匿迹,非惘

(注:阅读此章节请自备音乐――情话。余佳运)

时间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跨度,让惨痛变得苍白,让执着的人选择离开 ,然后历经沧桑人来人往,你会明白,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

“三月的烟雨 飘摇的南方,

你坐在你空空的米店,

你一手拿着苹果 一手拿着命运,

在寻找你自己的香,

窗外的人们 匆匆忙忙,

把眼光丢在潮湿的路上,

你的舞步 划过空空的房间,

时光就变成了烟,

爱……”

阳光懒懒的射入顾七七的房间,她坐在床头黑暗的角落里,神情冷漠,仔细看才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个轮廓,她弹着一首许久未唱过的歌,抱着的吉他很老旧了,琴头的漆也已经掉的差不多,模糊不清,只是裸露的玫瑰木散发着久违的玫瑰香,经历时间的沉淀,不断引诱人去寻找它的过往。这把琴是解一留下来的,其实只有顾七七知道这把琴是解一放在衣柜底的,就是解一高中在保管室墙后常弹的那把,这把琴跟了他十三年,直到离开乐队才偷偷放进了衣柜底,解一走后,顾七七有一天突然发现了这把琴,她便取出来靠在墙角,上边布满了灰尘,但顾七七却从未擦过,也很少弹,每次弹也只弹几句,其实她只是想留住那个他的味道而已,之后她便迅速将琴放回墙角,快步跑到床边将头蒙在被子里,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一个人很伤心,伤心渐渐成了心酸,成了等待,后来结了疤。

“这是我第一次听你弹完一整首歌”。徒弟早已偷偷的靠在门上了,他将手揣进衣服口袋里,表情很温柔,迅速看一眼,顾七七竟感觉有一点小帅,只是他的外套因为刚才的泪水被弄得有些褶皱。

“我饿了,想吃你做的粥”。徒弟似乎有些撒娇的说。

“那我去给你热一下,你等着”。顾七七将琴放下,琴弦随即发出了沉闷的振动声,让人听了很不舒服。顾七七一走出房间,就被耀眼的阳光晃得眼睛刺痛,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还是睁不太开,就干脆低着头走。

徒弟站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看见阳光照在对面楼的阳台上留下条形的小方格。

“热好了,可以吃了”。顾七七将粥递给他,又将左手的咖啡放在了台子上,咖啡的热气不断向空中蒸腾,渐渐模糊了远处的景,像装进了口袋的阳光。

“要不要也来一点咖啡,我冲了两份”。顾七七边用勺子缓慢的搅拌着玻璃杯里的咖啡边问。

“可以呀,咖啡要两个人喝,才不会太苦”。

“切,说这种话明明我更在行好吗”?顾七七白了一眼徒弟,继续搅拌她的咖啡。

“这碗粥……你没放糖吗”?徒弟一脸无语的将嘴里的粥又吐了出来。“你都放了些啥呀”!“米,花生,枸杞,百合,红枣,莲子,姜!蒜!为什么会有姜和蒜?Please tell me”!徒弟越说到后面表情越是差异。

“不是八宝粥嘛,家里只有六种,所以就……就,加了姜和蒜”。顾七七小声嘀咕着,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怎么样?味道没有很奇怪吧”。顾七七问。

“要不你试试”?

“算了算了”。顾七七连忙摇头。

“欸,我说你是不是火锅吃多了啊什么都往里面放。”

“怎么说话的,你看我一把年纪了你好意思吗,你说呀,你说呀,你说得出来吗”?

“惹不起惹不起,我得再去刷个牙了,这味道太大了,顾阿姨您慢慢玩儿”。说完他就往厕所跑了。

顾七七回头看了一眼,这时的她嘴角上扬,脸上荡着红晕,阳光直直的照在她身后,在地上投下一个高挑的影子,她已经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观众朋友上午好,现在由为你播报明天我市的天气预报,明天我市阴,最高气温2摄氏度,最低气温零下3摄氏度,吹4-5级西南风……”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播放天气预报,顾七七抬头用手挡住太阳,心里想:天气预报都是骗人的吧,这么好的天气怎么可能会降温。

“哟,明天要降温哪”。徒弟刚从厕所出来,背着手偷偷将手上的水擦到了衣服上,留下了水印。

“不太可能,你看现在的太阳”。顾七七指了指远处。

“你有什么想做却没做的吗”?

“啊?你说什么”。顾七七扭过头去看着徒弟。

“我说,你有没有什么想看的,或者想去的地方”。

“有啊,我想……看雪,我还没见过几次雪呢,但是我在电视上看过”。说完,顾七七遗憾的喝了一口咖啡,此时的咖啡已经凉了,感觉没那么苦了。

“那还不简单,你等着好了”。

顾七七不理他,继续喝她的咖啡。

“你说……如果下雪了……你想和谁一起看雪啊”?顾七七问。

……

“喂,怎么不回答我”?顾七七走进客厅里环顾了一下,发现徒弟竟然不在。她跑进卧室里,也没有人,估计徒弟又悄悄跑出去了吧。

算了不管了,顾七七轻车熟路地打开电脑放了一首歌又打开了编辑器,其实这三周里在公司基本是见不到她人的,并不是出去签约合同有多繁忙,只是大Bose是个佛系男神,员工上班打卡提前两分钟都算上工积极,念着顾七七还沉浸在悲痛之中,他主动提出给顾七七放假,什么时候调节好了什么时候回来。他自带反差萌,特喜欢跟着动次打次的音乐一起摇摆,但他的终身业余爱好是拉二胡,平时戴着黑框眼睛喜好素色衣服看着是个斯文败类,晚上就换上运动装备十公里夜跑,高兴时抓着助理一两个小时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不爽时曾经在KTV里徒手砸过酒瓶。顾七七就觉得奇怪了,这么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拉二胡,而且他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公司和上百个员工也不是件轻松的事,反正从进公司之后,顾七七就觉得他肯定不是凡人能比的。

“我回来啦”。徒弟鞋也没脱就跑了回来,脸上挂着无与伦比的笑容,手里的两个黑塑料袋塞得鼓鼓的。“这是给你的”。他将塑料袋放在顾七七身上,顾七七瞬间感觉到有一丝沉重,她快速的打开口袋,发现里面装满了零食,“冰淇淋,薯片,可乐,辣条”。顾七七抬头看着徒弟。“还有哦,橘子味的棒棒糖”。接着徒弟从衣服口袋里拉出一长串的棒棒糖,顾七七看着棒棒糖接二连三像变魔术一样从口袋里冒出来,眼睛有些发愣。

“你买那么多零食干嘛”?

“给你吃啊”。徒弟不亦乐乎的清点着口袋里的零食。

“那我长胖了怎么办”。

“我养你呀”!徒弟自顾自的继续清点零食。

“真的吗”?顾七七满脸欣喜的看着他,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句不经意的玩笑话。

“骗你的”。徒弟一脸得意的说,他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顾七七的头,两秒后,他像触电一样又把手缩了回来,那只手却始终无处安放。

“你为什么要送我零食”?顾七七问。

“我想要你开心,而且我承诺过”。

“那这些零食放哪里”?

“衣柜底,一定”。徒弟猛地抬起了头。

“为什么一定要”?顾七七疑惑的看着徒弟。

“如果两袋零食能换走你的心酸,那也足够了……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

“好像只有你能对我好了呢”。顾七七呢喃道,许久又说出了“谢谢”两个字。

她的眼眶又红了。

“你再哭……我可就把零食都吃了”。

“那我不哭了”!顾七七迅速的将口袋抱进怀里,像抱着一只心爱的公仔一样,特别害怕失去。她又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她还是那个天真的小姑娘,那个可以继续在雨里奔跑的姑娘。

徒弟笑了笑转身往房间里走,轻轻掩上门,他拉开外套拉链,从毛衣里面掏出四瓶喷雪放在桌上。“哎呀,硌死我嘞”。“累死了累死了”。他像一张煎饼一样摊在床上,碰巧,他的床单正好是黄色,外套是红色,番茄炒鸡蛋吗?没过多久,他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他好像睡了很久,没有人打扰,屋子里出奇的安静,连汽车的鸣笛声都没有传进来,已是下午五点多,阳光变得更加浓郁,直到阳光打在脸上他才醒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我ⅹ,六点了”。他坐起来急急忙忙地穿上他那双粉色拖鞋,抓起外套裹住四瓶喷雪揣进怀里就往门外跑。

顾七七此时还在剪辑音乐,见他那么急就朝他喊:“你去哪儿啊”?

“我出去一下,晚上别等我吃饭了”。他早就窜出门去了。

顾七七顺手拿了包薯片撕开,她盯着电脑已经整整一个下午了,虽然能在家里工作,但仍要面对今天爆表的工资明天却无人问津的尴尬,并不是喊喊口号努力个三百六十五天就能换来成绩的,因为未来总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其实顾七七很早之前就明白,当上部门总管不那么简单,她一直想成为一个强者,只是她在成为强者的路上走得有些慢而已,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坚强,她也只是个不断成长的孩子。以前的她很善于妥协,人们会找一百个理由来告诉别人自己不是弱者,却不善于用一个理由来证明自己是强者。越活到后面,生活越乐于告诉你答案,但绝不会在一开头就告诉你,要相信,理想从不迟到,改变总能超出你的预期。

一包薯片到底,顾七七觉得还没吃够就又拆了一包,外面天已经黑了,顾七七竟开始担心起来,担心什么呢,她也说不清。

“妈妈,你看外面那些白的是什么”。邻家的小孩大声喊道。

顾七七顺势往外望去,一些星星点点的白正往下坠。她走到阳台上,心里想:不会下雪了吧。她看见一些类似于雪花的东西正在空中飞洒,不太密,在楼顶昏黄的灯光照射下,分分钟有韩剧的既视感,让人感觉冬天的灯光也是有温度的。顾七七用手接,一团类似于肥皂泡的东西便落在了手心里,她微笑着,虽然不是真的雪,但她还是很满足了。能想到这件事的人应该很浪漫吧,她想。

“喂,是谁在楼顶,你给我下来,快点”。楼下的保安大叔用警棍指着楼顶喊。

“来呀,有本事你来抓我呀”!楼顶的人又朝保安做了个鬼脸。

顾七七听着这声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疯狂的往楼上跑着,到了楼顶,她看见一个男生正拿着雪喷开心的往楼下喷着,地上扔了其他三瓶和一件外套。

“要离,是你吗”?她走近了问。

“你,你怎么上来了”。他有些吃惊。

“你在干什么”?

“我想为你下一场雪,结果……”徒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没关系,我……已经很开心了”。顾七七红了眼眶,紧接着有一滴泪流了出来,但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要离。

“哎呀,不是说好了不哭的吗,不是说好了要开心的吗”?他一下就慌了,跑过来,正想用手去擦眼泪,手却在空中止住了,他迅速放了下来。

“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顾七七开心的笑着,笑得那么纯真,她已经很久没那么开心的笑过了。

“小兔崽子,终于让我逮住了吧!你可得跟我去把地打扫干净”。保安大叔气喘吁吁的走过来。

“快跑”!顾七七一把拉过徒弟的胳膊。

没跑几步,徒弟就止住了。

“欸,怎么不跑了”。顾七七问。

“没事,现在真的下雪了”。说完徒弟就指了指空中。

顾七七抬头看,只见一团团白正扑面而来,她感觉脸凉丝丝的,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那天她久久的向空中张望着,眼里满是期待与欣喜,而旁边那个人眼里满是这个天真无邪的姑娘。

每个人的身边应该都有那么一个人, 不是恋人,也成不了朋友。无关乎喜不喜欢,总会很习惯的想起你,然后希望你一切都好。

你的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只是单纯的想对你好,没有缘由。他的出现会让我们的世界多一些暖色调,粗心大意落下的东西,他会提醒你带着,你看着夹娃娃机走不动路的时候,他可以毫不费力的从里面夹一个出来送给你,你当下的少女心,他总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满足。你不开心的时候,他永远在你身边对你说:没事,放着我来。你不用再假装坚强了,也不用假装自己无所不能,更加不用费尽心思去活成一个大人。因为他在你身边,他让你可以尽情的做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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