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星光共枕凉（二）

“你说你爱顾城的诗，你多么希望，有个门口，早晨阳光照在草上。两个人就这样站着，扶着自己的门窗，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两个人牵着手，不说话，就已经十分美好了。你说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无非就是，于千千万万人之中遇见想见的人，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过了今晚凌晨，就是我离开你的第三十天，我已经三十天没有见你了，我发现并不是想念就能联系，离开就会再见，爱你就能拥有。其实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爱过你，只知道那时候眼泪是真的，心酸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也是真的。当时说不想牵你的手是假的，不想每天看见你是假的，每一次不期而遇也是假的，但是我爱你是真的。

突然想起了第一次亲吻，你踮起脚来轻轻的触碰，气息的交融，害得我一整晚胡思乱想，无法入睡，但对不起，我好像不能吻你一辈子了。

我好久都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了，把你拉黑了，依然清晰记得你的号码；草稿箱里，保留的都是想给你看的信息，但我不会发出去。痛苦总是难以抵御的，我记得每一个失眠的深夜，蜷缩在床角，怀念有你的温暖。

或许伤口一直在愈合，或许有关你的记忆已经淡忘，我以为早已遗忘，却因为那道相似的背影，重温当时的撕心裂肺。最怕的就是痛苦不断被放大，在一个人的空间里放大，压垮了自己。哪些难过的曾经，纠缠着你的记忆。

我一直奢望，能一直和你在同一个城市。从前，现在，将来，一直这样奢望着。即便渺无音讯，同在一个城市，总是有擦肩的几率在存在着。会是有某日，隔着熙熙人流，穿透遥遥时空，终于相望，定格，无言。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眼前的一切都是幻想。你给我编织的一场美丽的梦，该醒了。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最后还是默默吞下。曾经手忙脚乱为你制作浪漫，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如果人生可以撤回，我多希望不再遇见你。你曾是我生命中的美好，却只是流行，只有初见的印象。我想，如果有一天你能亲口告诉我，我不爱你了，那我一定笑着回答你，你走吧，反正我都爱过了。愿你安好，比自己还要好。

（另嘱托一件事，帮我去出版社把小说停了吧，一直用的别人的名字，我们的故事，既然我们的故事都结束了，再写下去也没意义了，拜托。）

顾七七站在窗前，突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便慌忙擦了一把眼泪又将信塞进了口袋里，她扭过头去，发现原来是徒弟。

“起来啦，我去给你盛碗粥”。说完顾七七就往厨房走，她故意侧着身子不想让徒弟看见自己肿得睁不开的眼睛。刚经过他身边，顾七七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捏了一下，然后就被拉到了徒弟跟前，他的脸正明晃晃的出现在顾七七眼前，就连气息顾七七都觉得近在咫尺。

顾七七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往后退了几步，又轻咳了一声，总觉得哪里有点尴尬。

“你刚刚……怎么了”？徒弟先开口了。

“没，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

“他……又来信了，对吧”。徒弟没有看顾七七，他现在的脸色很沉重。

“嗯，刚到的”。顾七七放低了声音，这似乎是她的一个弱点，是用时间和安慰都无法弥补的一个空缺。突然，她双手捂着脸蹲下去，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的流下，那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散布在屋里，织出一幅暗蓝的悲哀，灯光也变得朦胧浅淡了。

“你给我起来，站起来”。徒弟气愤地使劲拉了顾七七一把，顾七七一个酿呛摔倒在了地上。

“我以为我很勇敢，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已经走了，不会回来了”！

“这是我原本费尽心机想要忘记的事情，可为什么一想到他还是会忍不住”。

“算了，没关系，如果你真的能忘了他，你也不会心满意足的”。他搂着顾七七的头，安抚道。

“啊”？

“很久之前有一个人跟我说，每个人的爱情都像是一只蝶蛹，在暮春睡去，初夏醒来时，渐渐生出美丽的双翼，或者再也无法醒来。在寻找爱情的路上化蝶为蛹，痛却美丽着。也许你还没有走到终点，一切都还太早了”。

顾七七将头埋到他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腰，将他的衬衫攥进手里，她轻轻闻着这件衬衫的味道，似乎是在哪里闻到过。他努力将她抱紧，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可以这样接触她了。

那天早晨的太阳照常升起，可是谁能说的清楚今天的每个人都和昨天一样吗？每个人都能不像昨天那样流泪吗？

城市里的车马邮件都慢，可它走出的，不是两个人的期待，而是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