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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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看着他，那个人已经完全变成了陌生的样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

阿离估算了一下时间，感觉上过去了很久了，不过四周还是很黑，没有一点黎明的迹象。阿离觉得，今夜格外漫长。

阿离轻轻挪动脚步，想靠近去查看一下。

刚走了一步，虽然阿离走得很轻了，几乎没有一点声音，不过——

本来安安静静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一下子睁开了眼——

猩红的眸子里闪着杀意。

军师眉头紧皱，企图把那家伙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大声警告道：“丫头，小心！”

不过，那家伙理都不理他，直接冲着阿离猛地扑过去。阿离直接是愣了，没有反应过来，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了——

“阿离！！！”军师大喊着，也冲了过去。

阿离睁大双眼，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声音——那个红发男人以极快的速度扑到她身边，然后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阿离微微皱眉，嘴唇被自己咬出血了。

四周非常静——气氛很压抑，军师站在离他们不出十步的距离，紧紧盯着，按着腰间的利剑。

一旁的巫医似乎也有些不同，没有那种淡然了，站起来看起来有些紧张在发抖。

阿离咽了口口水——那家伙的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不过力道还不到窒息的程度。

阿离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对上那双猩红的眸子。

那双眸子也看向她，阿离看见，那双眸子里有光闪动了一下……那家伙皱起眉，似乎在疑惑。

那只手的力道慢慢放松。

“我不想杀你。”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响起，他死死地盯着她看。

“为什么……？”他低声问道。

阿离舔了舔被自己咬破的嘴唇，然后随着那只手慢慢松开自己的脖子，她大口吸了好几口气。

“你似乎不怕我？”猩红的眸子里映着的少女，他毫无印象……不过，他不知为何不想杀她。

阿离抬起头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你认识我？”他语气中有几分惊讶，“可是……认识我的人都已经死了。”

阿离摇了摇头，“我认识的那个人叫李信。如果你想认识我的话……你的名字叫什么？”

“名……字？我没有那种东西。”他摇了摇头。

“……”巫医突然开口，“她不认识你，但是我认识你。

“千年以前，部族交战，作为精英部队的首领，你带兵征战。前几场战役像往常一样，打得没有悬念。如果按照史书记载的话，是说这一场战役后，你阵亡了，然后部族发生了叛乱。

“但是，事实上，怎样阵亡得经过并没有详细提到。

“那场战役中，你杀红了眼，把战场上除你以外的所有人全杀了！”

听到这句话，他的瞳孔猛地震动，脑海中无尽的惨叫，血液汇成的海洋，尸体堆成的山……这些都只让他觉得兴奋罢了……

“后来，是你的主人，拿着涂了毒的弓箭，亲手射杀了你。

“那么，关于你的事，就是这些了。你想……复仇吗？”

巫医说着，脱下了他的袍子。

宽大的袍子下，是一具瘦得像干尸一样的身体，浑身缠着绷带，若不是他有眼睛有嘴，而且还能动……

那他就是一具尸体。

阿离皱着眉看了一眼军师，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以前知道他是这样的？

军师摇了摇头，也冲她眨眨眼：母鸡啊。

“向这不公的世间，复仇！”巫医缓缓走向他。

阿离看着巫医的样子有些害怕，不过没有让开。

“复仇……？”他抬起手，看看自己的双手。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骨节分明，手指有力，很适合……拿剑。

“等等！”阿离壮起胆子吼了一声，巫医停下脚步

。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醒过来的时候第一句话说的是……‘活着’，”阿离皱着眉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虽然我不知道你遭遇过什么，自然也没资格说些大道理，但是……既然你对于生命有所渴望，那你应该……

“也还是爱着这个世界的吧。？”

他愣了一下，突然脑海中闪过儿时与母亲相处的时光。

这个女孩子的声音，有点像他的母亲。她既有点生气又有点渴求的语气……

有点像那时候他要被带走时，母亲苦苦哀求的样子。

“所以……你想要的不应该是重蹈覆辙，而是新生才对吧？

“能提起沉重的剑刃很了不起，但是放下它，才能拿起更多的东西啊。”

其实阿离说什么他基本上没有听进去，他只是看着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啧，小丫头。你还是有些鲁莽。”巫医摇了摇头，他不认为嗜血成性的家伙会被这丫头几句话打动，“如果他渴望新生……他为什么不去转世呢？”

“为什么？”

“有两点原因。一嘛，他的杀戮太重，无法进入轮回道。第二嘛……有人在这里设了法阵，这片草地上的所有魂魄都无法逃离这里，只能在这里吞噬其他魂魄或者吸收血气维持自己生存。”

阿离听罢微微皱眉。

“我设的。”

“所以，他就是你的目的？”军师皱眉，有些后悔当初信任了这样一个危险的角色。

“总之，你们要知道，这是我布的局，我会成功的。合不合作也无所谓了，不合作的话，我只要把你‘吃掉’就好了……”话罢，那巫医的一双眼睛开始向外鼓起，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把它撑了起来……他的双眼被一对像是羊角的东西刺破，混浊的液体流了出来。缠着绷带的脸上开始鼓出一个羊头形状的东西……那东西钻了一会，最后选择从他的口腔中钻出——牙齿尽数被顶掉，血红一片——从中钻出一只白色的像是羊的动物……它白色的毛已经大部分被血染红了。

它出来后，那巫医原本的脸部全部破裂了。并且，它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

“好久不见了。”那只羊开口说话，发出和那巫医一样的沙哑声音。

霎时间，阴气聚拢，阴云翻腾，那只羊应该不是实体……但是随着它越变越大……

营帐被顶翻了，漆黑的天空，阴冷的黑风，今夜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