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陆续有不少学生进来，纷纷忙着自己的画，易格把两幅画递给他，询问还满意吗？

后者本想挑剔几番，但室内全是沙沙的画笔声，这才勉强点点头。

打字：“我们去雕塑。”

“你捏什么泥人儿？”尹赞四处打量，嗅到了艺术的味道。

易格边打字边抿嘴微笑：“泥塑圆雕人体写生。”

“你成心的？”尹赞瞪他，盯着泥人头看个不停。

易格戳戳他的肩，手机举给他：“人体素描和人体解剖。”

‘雕塑一半落在阳光里一半打在阴影里，石头的灰尘在阳光和阴影中漂浮。’

很恬静的一副光景。

易格还没有作品集，等到大三就能慢慢接触专业知识。

“你要解剖我？”尹赞半蹲着观赏泥人，“他的家伙为什么这么小？”

易格不搭理他，开始修补自己的半成品，他已进行整体推光泥塑和脱模翻制。

使用金属铜网进行打磨，不少灰屑洒落，他不断三百六十度观摩，找到心仪的视感。

“一小时你就磨了点灰下来？”尹赞欲言又止，还是开了口。

易格抬起头，打手势：“这是我考试作业，不能马虎。”

尹赞觉得自己居然请假在这地儿呆了一下午，是缺乏了脑部细胞。

“都快六点了，我要吃饭。”尹赞站在窗前，找着食堂的位置，“现在食堂还有饭吗？”

半天没回应，他没好气开口：“我问你话呢？”

易格非常无辜，在身后比划半天，人又不转身，他只好默默向前一步。

“行，洗手吃饭。”

打手势：“我没饭卡。”

他从不在学校吃饭，历来如此，因为不方便。

尹赞乐此不疲，正中下怀：“那去我家，顺路看看画。”

那画他妈可宝贵了，他开过眼界。

易格踌躇：“我不想睡你床。”

“你这小哑巴怎么回事？上次那是因为没跑掉，又不是我强迫你睡我床的。”尹赞从他包里拿了块糖蒸酥酪丢进嘴里。

“我的病人今下午也没进行康复训练，月假和工资都没了，车还停在医院。”尹赞又翻出颗红虾酥糖。

看来这小哑巴还挺喜欢吃甜糖的。

“还有什么吃的？给我尝点。”包是敞开的，他才翻，没打开的小包包，也要尊重。

易格给了他一包昆布薯片和一盒杏仁瓦片，这些全是罗彤放进他包里的，他吃得很慢。

尹赞吃了还想要，话里有话：“你这包怎么还是鼓鼓的？”

香蕉夹心饼干和北新地呼吸巧克力全部塞给他，依依不舍打手势：“我妈给我的，你给我留点。”

“看不懂。”巧克力里有大颗饱满杏仁，外甜里香，尹赞故意朝他吧唧嘴。

易格给他敲键盘：“我觉得玉米烧很好吃，下次你要吗？”

后者点点头，傻子才不要。

敲键盘：“你这次留留肚。”

后者摇摇头，傻子才留肚。

尹傻努努嘴：“快来一起把这收拾了。”

易格要坐公交，尹赞都大方表示自己掏钱，那小哑巴还拉着他去车站。

敲键盘：“还差你一元。”

“你以为我差这三元毛爷爷？肚子都饿扁了。”他不乐意。

手里多了一瓶胖墩墩的香蕉牛奶，咬咬牙又贡献了一包番薯干。

尹赞倒是迷惑，都比个车费贵了，这是心疼他花钱了？

坐上公交车后，易格敲键盘：“还饿吗？忍忍就到了。”

想通了的尹赞很是愉悦，拍拍他脑袋：“你自己也塞塞肚子。”

易格表示自己不饿，可肚子开始唱反调。

到家发现漆黑一片，没人在家。

尹赞这才想起，他爸出差，他妈也跟去了。这是尹家夫妇的恩爱习俗，能拖家带口绝对不管儿子。

因为尹赞忙，脱不开身，林涵嘴上叨叨念嫌弃他这不好那不好，终究还是疼爱的。

尹赞推开楼梯口前的棕色门，打开灯朝易格招招手：“你先看看，我去做饭。”

做饭从来难不倒尹赞，他妈把食材还有调理都备好在冰箱里，留了张他爱吃菜的配料做法。

今天累惨了，所以多吃了点。

简单做了三个菜，酱爆核桃鸡、黄焖鸡米饭和虾仁豆腐。

全盘扫光。

“把你包里的零食补补。”尹赞指指沙发旁的方桌，进了厨房开始洗碗。

易格只拆了包薯条三兄弟，没人看见时趁机嘬嘬手。

“画你看完了吗？”尹赞擦擦手，坐了过来。

他摇摇头，边看还要写观后感，时间长着呢。

“什么时候开始训练？我今晚十点还要值夜班。”明天就解放。

易格放下手里的薯片，敲键盘：“夏医生说我还需要多练练伸舌和卷舌。”

尹赞开始阴阳怪气：“我又不是他病人，才不相信他的话。”

敲键盘：“你欠我两次免费训练。”

尹赞看了不乐意：“昨晚和今早都是你自己跑的。”

敲键盘：“你昨晚睡着了，我给你按摩，共计三次免费。”

想了想补充：“你吃我的零食，勉勉强强凑个五次。”

“你怎么不四舍五入凑个整？”尹赞冷哼，这算盘比他打得还溜。

易格剥开一颗酸苹果瑞士糖，继续敲键盘：“你自己提出的。”

尹赞突然扳过他的下巴：“医生亲自来给你卷卷舌。”

大手抚上后脑勺，轻轻试探点了点，把人压在沙发上。

手机从手里滑落，无声掉在毛地毯上，易格觉得喘不过气，推攘着身上的人。

“九次。”尹赞松开，但没起身，依旧压着。

易格涨红着脸拼命摇头，见他有继续的意思，捂住自己的嘴。

“你这小哑巴怎么回事？一会要一会不要的。”尹赞扒扒他的手，捂得紧紧的。

他在易格腰身上轻捏了一把，手劲小了不少，握住手腕附身亲了上去。

这次是见人都要挣扎沾地了，他才松开。

易格手撑在地板上大喘气，尹赞想拉起他，后者连忙后退，一把撞上方桌一角。

易格顾不上后背的疼，他现在整个人脚软，手机离得远远的，连手语都不会了。

尹赞心里叹了口气：“过来我看看你的背。”

撞红了一大片，好在棱角不是非常锋利，不然就是一条长长的血痕。

易格枕在自己手臂上，脸埋得严严实实，耳根子红到后颈。

尹赞担心他憋着自己，刚想说话，手机屏幕举在他眼前。

“就两次可以吗”

急得连符号都没有。

“我给你擦擦凉膏药，等会叫车送你回家。”尹赞淡淡道，转身去找药。

易格拉住他的衣角，想快点回家。

数着不断下降的电梯层数，他这算不礼貌的禽兽行为吗？

明明是他喜欢自己，现在整得像自己倒贴一样。

两人都没说话，见人上车后，付了车费，尹赞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去医院。

易格面对画板也没有了灵感，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倒是远在医院的尹赞，睡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