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天很不错，伸舌卷舌还需要多练练。”夏鹤推推眼镜，手里拿着一罐糖。

“我的小心意。”他笑着把糖罐子塞到易格手里，“看看喜欢什么口味的。”

易格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拿了最上面一个，撕下便利贴写了句谢谢医生。

糖是慢慢变甜的，不会觉得很甜腻，易格把糖藏在舌下，时不时用舌尖勾一勾，顺便当训练了，心情很是良好。

人影闪过，尹赞见了人追上去。

“你的蛋。”

易格收敛了笑意，再三犹豫，还是决定拿出手机打字：“一袋是你的。”

“是懒得去找你尹叔叔吧。”刚开始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易格想从他手里接过鸡蛋，尹赞不依，“我的就我的，以后别经过我门口。”

打字：“夏医生很温和。”

“你吃他糖了？没事多刷刷牙，吃多烂牙齿，疼得你叫不出来。”尹赞最看不起这种收买人心。

打字：“我牙齿比你好。”

“下周出去别跟着我。”尹赞负手，靠在白色的墙边。

打字：“我是夏医生的病人。”

“你还想当他的人？他陪女朋友，不去。”

打字：“我也不去。”

尹赞心里堵了口气，瞪他：“我告诉你爸去，不孝子。”

易格咬碎糖，尝到微酸的溏心，把手机锁屏，小心抱着鸡蛋走了。

“我爸这几天出差。”人三两步走到他面前，“难不成你找我妈？”

易格委屈地拿出手机：“我只想送鸡蛋，你昨晚没看便利贴的背面。”

尹赞看着他，连忙跑上楼翻垃圾桶，谁没事看背面？

———以后我去找夏医生康复训练，不惹你心烦，这段时间谢谢尹医生的照顾。

背面：你医术很精湛，我之前是赌气。

落款后还有一个小笑脸。

等他下楼发现人早已不见，鸡蛋也不见，他给夏鹤发消息接待一下自己的病人，换了白大褂请假追人去了。

易格望着公交车的路线，犹豫是去学校还是送鸡蛋。

尹赞暗自琢磨，这追上去是要干什么？道歉他拉不下脸，尬聊他不在行。

这可为难自己了。

公车徐徐而来，易格决定还是哪辆车先来，他就去哪。

眼见人要上车了，尹赞来不及自我为难，直冲冲跟上去。

嘶，他没零钱，好在还有钱。

像个没事人一屁股坐在旁边，易格好奇地瞅着他。

“看什么？那纸条早不见了。”见人又要打字，他按住，“别打字给我看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尹赞清清嗓子：“我就不和你计较换医生的事，以后还是跟我。”

易格手被按住，解释不了，狠狠在他手上拍了一巴掌。

“你发什么疯？”手劲挺大的。

打字：“我不想，我喜欢夏医生。”

尹赞白了他一眼：“死皮赖脸的，人女朋友要吃醋。”

打字：“不是那个喜欢，他人好。”

扪心自问自己哪不好了？

“你到底跟不跟我？一个字的事，婆婆妈妈的。”

打字：“不。”

他负手冷哼：“有眼不识泰山，你要去就去我拦不住，不知道在纸背后写了什么骂我的话。”

易格认真地朝他摇摇头，打了几个夸人的手势。

“我看不懂，但你骂得挺起劲的。”

易格扁扁嘴，把昨晚的话敲键盘给他。

尹赞摸摸下巴：“夸我还不跟我？你什么意思？”

易格也不打字，拼命摇头，脸泛着淡淡的红色。

“我怀疑你对我有意思，不过我不喜欢你。”尹赞扬扬下巴。

实话实说，自从易格那晚去他家后，他就不怎么喜欢这人，酒店吃过饭后又觉得有说不清的怪。

拼命摇头的人脸色更红，打字给他：“你讨厌我，我不跟你。”

尹赞啧啧不已，低声道：“你这人怎么偷梁换柱？我说不喜欢，又不是讨厌。”

心里乐开花，没否认，是对自己有意思，他这次真没有自恋。

易格点点头，表示行吧我就勉强一次。

“行，去我家吃饭。”尹赞满意望向车窗外，想看看是不是快到站了，发现这路怎么不对。

打字：“我回学校。”

抱着鸡蛋回学校？达芬奇吗？

飞快打字：“你自己跟上来的，快回医院。”

被一个小哑巴气炸了，尹赞觉得这件事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你要请我吃饭，还差我三元毛爷爷。”他没脸没皮，坐公交投了五元。

已近中午时分，易格找了个空画室，放下鸡蛋开始画画。

学校只有每个月的一次周日才会免费提供颜料，易格恨不得不吃不拉呆在这里，马不停蹄地赶画。

说来也怪，笔一拿手上灵感不断。

尹赞虽不是内行人，但从小看他妈，也能明眼看出个好坏。

“树怎么是紫色的？天是绿色的？还有这什么黑不溜秋的？”

易格不搭理他，食指轻放在唇前，示意他闭嘴。

尹赞不说话，目光移到人身上。

背脊直直的，节骨分明的手握着画笔滑动，有时会停顿片刻，从他的视线只能看见半边轮廓，像那晚。

现在正是回春的季节，易格穿了件运动牛仔拼接的外套，露出一小截颈项。

小哑巴衣品还不错，尹赞伸出指尖点了点，后者察觉到凉意，转头看向他。

尹赞勾勾嘴角，缓缓一笑：“按摩穴位，有助于训练。”

易格耳朵泛红，点点头。

“害羞了？”尹赞攀上他的肩，凑近耳边。

人低头认真调色，不搭理他。

“低声说话也有益，不然刺激听觉，毕竟五感相通。”张口胡扯。

两人距离很近，尹赞可以看见那双琥珀色眸子里全是他，易格在他脸上抹了把颜料。

“你把我的俊脸当调色板了？”尹赞以牙还牙，特意挑了个像那啥的黄色。

易格打手势：“你当人体雕像，我画你。”

“我这么帅，要是买个好价钱，三七分行么？”

易格扣扣脸，盘算了自己能赚多少钱，打手势讨价还价：“你得让我画两幅，还有捏雕塑。”

想着当个模版还不能动，这不是要累到天黑？他还没吃午饭呢！

“我不，我还没吃饭。”

易格从画架胖旁的小盒子里掏出吐司和酸奶递给他，背起包打手势：“我今下午要去写生。”

“行，让你免费画个够。”硬生生改口。

两人你来我往商量一阵后，尹赞争取到坐椅子的机会。

“快把我脸上的东西用了。”

易格投来疑惑的视线，给了他一张手纸，后者擦了还给他。

尹赞解释：“我妈特别珍贵她那颜料，像个小儿子一样。”

被他妈发现没那个天赋之后，碰个颜料被骂成狗。

尹赞也给他擦干净：“能赶上吃顿热的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