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重返暗香生事端

暗香的雨并不会因为某人单个的改变而停止。

淅淅沥沥的雨水还如那日夏季一般，从云端落下，再顺着参天古木的枝叶留下，滴入水中，荡起向远方蔓延的涟漪。

“江小师妹？！”看守入口处的弟子见到江慕枫后，现是一愣，最后又转变成了惊喜。其中一位女弟子更是上前去拉起她的手，柔声说：“师妹你幸苦了，我们好想你呀！”

“师姐……”回想起童年在这里的点点滴滴，江慕枫心有感叹，当下也抛却了在中原所落下的种种不愉快，露出了一个微笑：“师姐，我回来了！”

“对了！”那女弟子忽然神秘兮兮的说。“小师妹，恭喜你不再是这里最小的弟子啦！”

“不是……？”江慕枫有些困惑，眨了眨眼睛。“师姐的意思是……”

“招宁宁师姐问问就知道啦！”那女弟子一边说着，一边笑吟吟的将江慕枫推向暗香刀堂的深处。

“什么意思？”江慕枫一边走，一边沿着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道路，顺着那女弟子的遵循走向了刀堂溪水的出处。

“师妹师妹，这里！”宁宁站在远处，笑吟吟的冲着江慕枫挥手。她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道：“掌门把他从水里捞出来了，现在还没醒呢！”

“没醒？”江慕枫更加好奇了，顺着宁宁的视线处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公子正卧倒在地，双眸紧闭，墨色的散发与白衣纠缠在一起，显得狼狈至极。江慕枫好奇心顿起，又蹲下来细细观察。那公子眉如墨画，有棱有角的脸虽俊美，却因为那份少年的气质而略显青涩。

“……掌门师父说，他是一个很有潜力的苗子，如果他愿意的话就收他为徒。”一旁的宁宁看着江慕枫，悠悠解释道。听闻，江慕枫有些哑然失笑，道：“也就是说，我现在还是最小的弟子？”

“嗯！！”宁宁真挚的点了点头。

“……”江慕枫无语的扯了扯嘴角。

“江师妹，先交给你啦！”宁宁一脸认真地说。“我先离开一下。”

“好吧。”江慕枫无奈地说，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一旁的一个古琴上。她索性不再去看那公子，而是搬起古琴，“铮铮”试探了两下后，便有模有样的弹了起来。

不尊天命，不若改命。

任众口难平，唇齿间降罪名。

“嘶——好疼——”

过了许久，那公子终于缓缓转醒，似是因为身上伤口的疼痛而微微呻吟出声。

江慕枫赶忙放下古琴。“你身上受了很重的伤，别动。”

那公子勉强抬头，才看到了一旁有些手忙脚乱的江慕枫。他看着她，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姑娘救了我吗？”

“不是。”江慕枫摇了摇头。“听宁宁师姐说，你是师父跟关先生救回来的。我只是奉师姐的命令守在你这里。”说到这里，她又将宁宁放在古琴旁边的衣服递给他，礼貌道：“这位公子，我觉得你换一身衣服还是比较好的。”

闻言，那公子低了低头，发现自己的一袭白衣早已被溪水泡得发皱，沾上的血渍也因为时间久了的缘故而有些发黑。他赶忙接过衣物，有些惭愧的笑道：“惭愧。多谢姑娘提点。”

“这里是我们准备的衣服，虽然有些旧但是很干净。”江慕枫悠悠道，指了指下方的溪水。“那边的溪水也是我们平时梳洗的地方。”

“多谢这位姑娘。”那公子站起身来，同江慕枫作了一揖。“我名唤楚剑寒，敢问姑娘姓名？”

“我姓江，名慕枫。”江慕枫笑道。

她礼貌的背过身去，坐在了一个岩石的背后。她双手抚琴，不由自主的顺着曲调哼了下去：

风，自幽谷来。

且往人间去，必有霜雪相迎。

“欸，大哥哥你醒啦？大哥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喊掌门和关先生来看你。宁宁，你和江小师妹在这里陪着大哥哥。”

“还是我去吧，你腿短跑得慢，嘻嘻。”宁宁不以为然的冲着林蔓薇笑道。

江慕枫忍不住探出头去。“楚公子，要不然你先看几本书？宁宁师姐方才在这里放了几本闲书，我们正好一边看一边等。”

看着两本截然不同的书本，楚剑寒稍一扬眉，随后指着其中一本，笑道：“烦劳姑娘将这本《暗之道》借我一阅。”

“《暗之道》？”江慕枫蹙了蹙眉，微微歪头。她展开这本书，念道：“从始至终，没有一个暗香门人会认为自己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但她们也不会把自己归入恶人奸佞的队伍。她们不是光，但也不是暗。”

楚剑寒不语，似乎是在等她继续念下去。江慕枫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暗香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锋芒，位的就是冲破阴影那一刹那的成功。作为一把刀，一把衡量天下的刀，暗香的弟子们日以继夜地出色完成掌门发下的一道道命令。”

“人为鱼肉，我为刀俎。”

楚剑寒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多谢……小妹妹，还有江姑娘，这些书是从哪里来的？”

江慕枫不语，而林蔓薇却歪头不解：“大哥哥？”

楚剑寒指着那本《暗之道》，严肃的看着林江二女，义正言辞道：“这里面都是教暗杀的，不是什么好事情，二位姑娘以后还是莫要再看了。咱们习武之人一定要顶天立地，不能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林蔓薇还是很不明白：“可这本书是掌门兰花先生写的，是我们的门规呀。”

楚剑寒闻言，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江姑娘，还有小妹妹，这里是哪里……”

林蔓薇正待再答，却被江慕枫一个手势制止。她淡淡的看着满脸警戒的楚剑寒，道：“这里是暗香。”

楚剑寒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林蔓薇担心他伤势裂开，有些担忧的上前问道：“大哥哥，你怎么了呀？为什么脸色这么不好？”

只见楚剑寒低下头，喃喃道：“我来这里，是想学会一身本事，保护自己、保护重要的人。暗杀并非正道，这里与我所求相悖。”他抬起头来，看着一脸好奇的林蔓薇以及目光渐冷的江慕枫，抱拳道：“多谢二位的照顾，可是我要离开，寻找能以正道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地方。”

“江小师妹，大哥哥，我回来啦！”

正在这时，宁宁迈着欢快轻盈的步伐回到了溪边。她的身后，还跟了一位面色严峻的女人。宁宁来到几人中间，左右摇摆，道：“你们怎么这么严肃呀？”她拉来身后的女人，介绍道：“这是关先生～”

关展眉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剑寒，又对一旁的江慕枫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转向楚剑寒时又恢复了严峻的表情。“看来你修养的不错。”

楚剑寒施礼道：“见过关先生。”

关展眉转过身来，看着身后的仨人，皱了皱眉。“蔓薇，宁宁，还有慕枫，你们是不是没照顾好这位？不然他为何满面愁容。”

林蔓薇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是大哥哥听到这里是暗香之后就不开心了。”

楚剑寒义正词严道：“暗香的救命之恩我终身难忘，可是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一个同魔教一样的杀手。”

江慕枫忍不住道：“请不要把我们跟魔教混为一谈……”

她话还未说完，却被关展眉一个手势制止。她沉默片刻，终于道：“嗯……暗香虽然是刺客云集之处，但也不会做出强人所难的下作事情。我尊重你的决定。”说到这里，她又目光炯炯的审视着楚剑寒，看得他有些头皮发麻：“但是暗香的地址，我不希望你透露出去。否则——我想你懂我话里的意思。蔓薇，宁宁，慕枫，送客。”

江慕枫整顿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楚公子，跟我们来吧。”

“那我们送你离开吧。”林蔓薇说着，走向了刀堂出口处。

“我不喜欢大哥哥！”宁宁走在前方，忿忿道。

林蔓薇不解：“为什么？”

宁宁头也不回：“因为他不喜欢暗香！”

江慕枫走在她二人中间，悠悠道：“师姐，人各有志，不可以勉强。掌门也说了，来暗香是需要缘分的。”

宁宁不服气道：“哼！”

“顺着栈桥就可以走出这里了。”江慕枫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的一座木桥。她欠了欠身，作揖道：“楚公子，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