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姑娘（下）

怡春院是吴国都城最大的妓院，富丽堂皇的装饰，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还有出入的达官显贵，无一不印证着这一点。除了，这名字。

怡春院，真是俗气的难听。

我去的时候还未开始新一天的营业，诺大的屋子只有几个小厮模样的人在进行整理，忙碌而又有条理。他们忙得不可开交，都未曾有人注意到我。

我是被她们口中唤作‘妈妈’的人发现的。她见到我很是惊讶，厉声质问着我是何人来此处作甚，还叫人抓住我要将我轰出去。

她嗓门太大，我看见二楼有几个房间打开了门，几个好奇心重的姑娘出来倚在栏杆上看热闹，那姿态，极为妩媚，我更加坚定了来此的决心。

开妓院的，日常来往接触的都是些达官显贵，再不济也是富商公子，不过平日里应该也少不了明里暗中来此寻事的夫人们。显然，我被她归到了这一类人之中。

我表明我的来意，那老鸨却无论如何也不可信，说她活了几十年还从未见过像我这般乐意来此地的女子。

那只能证明你见识还不够，难不成非要我哭哭啼啼编出个凄惨的身世你再勉为其难的留下我，来显示你虚伪的仁慈不成。

二楼一群伸着头看热闹的美人儿，我满足了她们的心愿，憋出几滴眼泪，向老鸨哭诉我孤苦无依又身无分文，在这诺大的都城里生活不下去，要她留下我，我可以帮她赚钱，赚足够多的钱。

对这幅皮囊，我可是有着绝对的自信。

那老鸨有几分信了我的话，提及到钱，我仿佛看见她双眼亮起了精光，当下拍手将我留下。

这里的姑娘们都有个名字，老鸨，哦不，妈妈，妈妈说那是她们的花名。虽说是花名，倒也不必真取花的名字吧，她还说要替我也取一个。

“叫海棠吧。”我抢先她替自己取了名字。

她见我如此上道很是满意，派了人来教我所谓的接客之道，我那位‘老师’我见过，是这里的头牌，牡丹。

曾有诗人云:“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牡丹色泽艳丽，玉笑珠香，风流潇洒，富丽堂皇，好一副‘花中之王’的模样。

她确是配得上牡丹这个名字的，我脑子里都能想象那些男子为见她一掷千金的画面，但能让她看上的应是寥寥无几。

我与牡丹是两极分化，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我一窍不通。按她的话说，我人笨，还不努力。可我努力作甚，我来这儿又不真是为了学什么东西。

她更加看不上我，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在我偷学了她的舞蹈之后。那是她新排的舞蹈，她自己都尚在练习之中，没想到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看着我登台表演。

一时之间，我声名大噪，怡春院‘海棠姑娘’的名号明里暗中传遍大街小巷，而昔日的头牌牡丹却无人问津。

我应付着‘妈妈’要我接待客人的要求，心中暗自掐算着日子。转眼过了两个月，妈妈更是各种催促惹得我心烦意乱，最后，我与她做了个决定。

拍卖。

卖我，价高合我眼缘者得，银两悉数归她所有，我不取分毫。一开始她是不同意的，毕竟将我留在这里才能持久的赚钱，奈何我并非卖身与她乃是自由之身，再者亦觉得我不似其他姑娘那般好掌控，一咬牙同意了我的决定。

消息提前一个月放了出去，这一个月她盘算着如何最后在我身上捞一笔，我也享受了难得的安宁，每日都趴在窗边找寻熟悉的身影，奈何总是未曾寻到。

幸好最终没有辜负我的苦心，在嘲哳的妓院中，我在窗边砸中了那个少年，嗯，算是少年吧。

那位少年，众人嘴里的‘公子’，清心寡欲的修道之人，踏入了污浊之地，带走了这里的新晋头牌。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言之甚是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