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学

范知君前脚才到办公室，李茹后脚就跟了进来，见她在办公室门口东张西望的，范知君问道，

范知君你好，请问你是要找哪位老师吗？

李茹我找程五月的班主任。

范知君程五月？我就是她班主任，您是？

李茹你是程五月班主任？她们换老师了？

李茹看着这个年轻小伙子，不是很相信这是一个班主任，她记得程五月班主任不是一个中年男人吗……

范知君您不认识我是正常的，我姓范，叫范知君，这学期才转过来，李老师因为工作调动原因，不再担任高二五班的班主任工作，就由我来代替了。

范知君一边笑着说，一边拉出一把椅子，请李茹坐。

李茹坐下以后，把碎发撩向耳后，不得不说，虽然李茹现在脸色蜡黄，整个人看着很憔悴，但还是有当年的风韵，也能够认出这是程五月的妈妈。

李茹范老师是吧？我也就不绕弯子了，今天我来，是给程五月办退学的，她不读书了。

范知君不读书了？

范知君皱起了眉，上周他夸程五月考的不错的时候，他清清楚楚的看见程五月很高兴的笑了，况且不是谣传程五月为了读书还发了一场疯吗，怎么可能突然不读了？

范知君不好意思，您是程五月妈妈对吗？

李茹当然。

范知君不读书这个事，是程五月要求的吗？

李茹不是她要求的，我怎么会专程跑到学校来？

范知君那程五月为什么不自己来呢？

范知君看见李茹明显顿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又笑着说，

李茹既然我们五月都不想读了，那她就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忙着呢，谁有空再来读书？

范知君五月妈妈，经过我这一个月对程五月的观察以及从其他同学那里的打听，我认为程五月并不会说出不想读书这种话，相反，我相信她是一个很珍惜学习机会的孩子。

范知君这件事情，我不能凭您的一面之词就做决定，您即使是她的生母，也不能代替她做决定，要不要读书是她自己的事情，如果她真的不想读了，我更希望是她自己当面对我说。

范知君没有笑，他严肃的看着李茹，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很平静，李茹有点心虚，还有点气恼。

她一下子站起来。

李茹不是，你这什么班主任啊？仗着自己年轻就可以乱说话了？什么叫就算是生母也不能替她做决定？我整天要死要活拼了命的把她养这么大，现在该她报答我了，就不行了吗？

农村妇女的嗓门不是开玩笑的，生气了一嚷嚷，方圆百米的人都听得见。

学生陆陆续续都来上课了，办公室也有老师进来了，听见这一通叫嚷，都停下手里的东西，带着看笑话的心思看着李茹和范知君。

李茹从来不怕人围观，看她的人越多反而越能激发她撒泼的斗志，她对着范知君开始一点点痛诉自己这么多年来多不容易，程五月多么不听话，他们家多么苦。

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

办公室门外跟叠罗汉似的堆满了人，五班大部分学生都在外面，范知君眉头始终紧蹙着，他劝李茹冷静点，又冲外面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回教室上课。

办公室里的一些老师也看不过去了，起身把学生们都赶走了，再回来帮着范知君一起劝李茹。

李茹退学，给程五月办退学，只要你让她退学，我就不会再来闹，要不然你信不信我把你们学校闹得鸡犬不宁！

范知君看着眼前这个头发散乱四处撒泼的妇女，不敢相信程五月那样害羞内敛的女生居然是她的孩子。

再或者，这样的妈妈，又是怎样对待自己的女儿的呢……

范知君有点不敢想。

范知君那这样吧，我这段时间也一直没空去拜访学生们的家长，正好上午我没课，不如您带着我一起回家，我跟程五月当面沟通一下？

李茹一下抬头瞪着范知君，又抓住他的手臂，哭着说，

范知君范老师，算是我求求您，就让程五月退学了行吗？您看我一个四十多岁的人了，不顾一点脸面在这里哭着闹着，您也体谅体谅我？？程五月究竟多大魔力？还能让您这样维护不让她退学？？

李茹最后两句话让范知君有点尴尬，其他老师也瞟了他几眼，范知君年轻，好看，工作能力还很强，他的到来，让几乎整个校园的女生，无论是女老师还是学生都为之倾心，要说不招人嫉妒和猜忌是不可能的。

再加上程五月这个学生，虽然关于她的不好的传闻很多，但长相确实不赖，而且所有老师里，只有范知君对她态度不同，李茹这么一说，很难不引人遐想。

范知君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他把李茹的手扒拉开，

范知君五月妈妈，我希望你能够注意言辞，退学不是一件小事，程五月是我的学生，我作为班主任，必须要谨慎对待。

李茹还要哭，旁边经验丰富的尹老师看够了，也终于开口了。

尹老师程五月妈妈，你也不要再这么激动了，范老师确实是为了程五月好，而且退学这个事不是一件小事儿，说办就能办的，这个是需要走程序的，还要上报给学校领导，要时间的，您也不用着急，今天先回家，等过两天，我们学校商量好了，会通知您的，您看怎么样？

李茹没有读过书，不懂里面的门道，听着这个老师说的好像还蛮有道理，她今天上午这一通闹的也有点累了，也就答应了下来。

既然退学需要时间，那她干脆就早点把程五月嫁过去就是了。

人都散尽了，范知君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尹老师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这种事情很正常，以后见得多了也就没什么了。

范知君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尹老师见他还在发愣，就坐会自己的位置继续备课改作业了。

家长来学校闹事的事情经常发生，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没多久，一切恢复如常，仿佛早上办公室里的闹剧不曾发生过。

范知君在这样的氛围里呆坐了会儿，突然拉开抽屉，拿出一本册子，翻了几页以后，提起放在桌上的包，转身就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