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这件事我甘之如殆

我幻想化作自由的精灵，甚至感受到风的呼啸。

　　这个通往死亡的旅行，我还是没能搭乘。

　　李艺礼拉住了我的手臂，他弯下腰狠狠的喘气，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减低。

　　我尝试着挣扎，并没有挣落。

　　“会选地方，有种将城市踩在脚下的感觉。”他喘着气说道，一点也没有问我刚才为什么做出这样举动的意思。

　　“放手。”我说道。

　　“如果我放了手，你掉下去，我就成凶手了。”他用力将我往回拉，后作力让我跌进他的怀里，我听到他的心跳非常凌乱。

　　我有生出一种想要呆在这个怀抱的冲动。

　　清明一瞬间回到头脑，我退回到安全范围。

　　“为什么跟着我？”我防备的问道。

　　“我想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从来没有可怜过你，我…我心悦你！！很久很久了。”他继续喘着气，似乎刚才跑上山花了毕生的力气。

　　“可是，我并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你是知道的。”我拨了拨他的手，还是没能挣掉。

　　“我知道，我喜欢你，你讨厌我，这件事我甘之如殆。”他抬头看着我认真的说道。

　　我没有回答，事实上我也什么都回答不了。

　　我们坐在泥土上，看华灯初上。

　　“我帮你提升成绩，你答应我一件事。”他面对着前方说道。

　　“什么事？”我同样不看他的问道。

　　“好好活着。”他说着。

　　半响后，我回答：“成交。”

　　“为什么喜欢我？”我问道

　　“喜欢一个人有原因吗？”他反问到。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

　　大概察觉到自己有多无趣，他开起娓娓道来：

　　“你大抵是忘了。第一向你递刀的人是我。”

　　我疑惑的看向他，眼神闪了闪。

　　“在我们都早熟的年纪，班上同学说我喜欢你，其实那个时候我确实喜欢你。”

　　“然后呢？”我自然的接话道。

　　“但我羞于承认，所以我拿着一面镜子对你说，你看看你自己有多丑，值得我喜欢？”他看着我，眼神中写满挣扎。

　　我茫然的看向他，他了然一笑，自己耿耿于怀的这么多年，对方并无记忆。

　　“这就是你这些年明里暗里帮助我的理由？”我拿着树枝在地上戳洞。

　　“不是帮助，是赎罪。”他下结论道。

　　“就是你自以为是的赎罪，让我觉得自己在你面前豪无隐私。所以我才讨厌你。”我如实回答。

　　“如果你非要讨厌一个人，我宁愿是我。”他看着前方回答。

　　“我很嫉妒苏唯，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不敢站出来，他一个后来者，什么都不知道，却将你护在身后。我很敬佩他的勇气，也悔恨自己的不作为。”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我能有他一点点主动，一点点无畏。那你可能会正眼看我，我们可能成为朋友。毕竟，别人给你一分，你会还十倍。”他也拾起树枝在地上随意的涂鸦着，一边还嘲讽的笑笑。

　　“高中三年，你也有奋不顾身的保护我。我很感谢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让我别扭。让我不想对你道谢，不想跟你走近。”我肯定的说道。

　　“大概，是我太了解你，了解到你都没有安全感了。”他似乎在用着树枝画画。

　　“你为什么这么了解我啊？”我盯着他的画，想看出他画的到底是什么。

　　“从刚才到现在，你都没有一丝意外，过来的为什么不是苏唯，是我。因为你知道我会在你身后，而苏唯只会在你前面并不回头。”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即使我有多么的讨厌他，但我知道，你们不会在一起。他不喜欢真实的你，准确来说，他更喜欢他自己。”他下结论道。

　　我没有回答他，拍拍屁股上的灰站了起来。

　　“我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很阴暗，苏唯和你那么要好，我却在心里暗讽他不了解你。明明自己和你一个战线，却害怕你看穿我的心思。”他也站了起来，看着我说道。

　　“有时候我会做噩梦，梦到你穿着一身白衣，像天使一样纯洁无暇。但是这世间怎么允许有特别的存在呢？我向你捅了第一刀，又给后来者递上刀。你本是在属于天空，我伸手拽住你的脚，将你拽入阿鼻地狱。”

　　“你是想告诉我，你觉得自己也是凶手，是你让我生病的吗？”我冷冷一笑。

　　“不是。”他认真的看着我：“我是想告诉你，我们是同类人，我也很阴暗。”

　　“以前有人将这片山送我了，许我做山大王，我还从来没有欣赏过我的领地，我们去看看吧。”我提议道。

　　我并不想回家，也不想继续和他说着这沉重的话题，只有打着哈哈，转移注意力。

　　“你饿了吗？刚才上山的时候我看到那边有户人家，我们可以去偷点红薯烤来吃。”他压低了声音说道，仿佛旁边有耳朵在偷听。

　　我很难想象他能这么坦然的说出“偷”这个词，就像在印证，刚才他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偷”字激起了我浓厚的玩心。

　　没有走多久，果然有一户破破烂烂的房屋，运气非常好，在外面的坝子上正挂着一串串的红薯。

　　“你怎么知道这的？”我偷偷在他耳边问道。做贼得有个做贼的样子。

　　他亦是凑到我耳朵轻轻吐字：“我怕找不到你，提前看好外援在哪里。”

　　这温热的气息让我的耳朵很痒。

　　房子的大门是关着的，但从窗户透过来的光来看，主人绝对在家。

　　“你说会不会有狗啊？”我脑海中开始浮现出被狗追着跑的情景。

　　“我有祖传打狗棒法。”他冲我挑了挑眉。

　　我们小心翼翼的靠近院子，我负责把风，李艺礼负责行窃。

　　我心提到嗓子眼，看着他一步步靠近墙上的红薯，顺利取到两个红薯，得意的向我飞奔过来。

　　这孩子还真不贪心。

　　“等等我。”我向他说道。

　　然后我向着房屋的大门跑去，门是虚掩着的。我大力的推开门，往里扔了10块钱，一边拼命往回跑，一边大喊：“爷赏你们的。”

　　这一刻我感觉心情畅快多了。

　　李艺礼纵容的看着我，跟着我的后面快速跑来。

　　我们找了些干树叶堆积在一起，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然后将红薯直接扔了进去。

　　“你抽烟？”我吃惊的说道。

　　他给了我个大惊小怪的眼神。

　　“你不喜欢苏唯的，你只是觉得他对你好，你报恩而已。所以，你不用难过，你并不孤单。”

　　话音落下，我们看着火光同时默契的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烤的红薯非常的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红薯。

　　“送你回家吧。这个地方，只有我陪你时你才能来可以吗？”他看向我。

　　我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笑到眼泪都出来了：“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告白，你应该知道我一定会拒绝你。”

　　“但我更知道，你喜欢的不是苏唯，而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