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卡西莫多的礼物

　“希望，过来。你不是想要一双鞋吗？妈妈啊，下班后专程给你买的。”月余之后，母亲似是终于闲下来，完成了当初的约定。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鞋盒，是一双白色运动鞋。不是不爱白色，只是它脏了、旧了、破了，就格外的引人注目。

　　在母亲殷切的眼神下，我试了试鞋。果然，大了许多。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的脚那么小。要不，我再给你500块，你自己去买，这一双就扔了吧。”母亲歉疚的看着我。

　　“不用，妈妈，我很喜欢。垫个鞋垫，可以穿。”

　　母亲伸手摸我的头，我下意识躲了躲。“希望，我给你放在抽屉里的钱，你怎么没用？爸爸妈妈太忙了，没有多少时间照顾你，你自己需要什么自己买。”

　　“妈妈，我没有花钱的地方。用不着。”我乖巧的回答，估计是刚才的动作，使空气有了些别扭。

　　“懂事的孩子，学校里的事情应该过去了吧？你要跟同学们好好相处。为了让你上这个学校，我们可是费了不少钱。一定要好好读书啊。”

　　“好的，妈妈。”

　　“你生日是多久，到时候妈妈再给你重新买过礼物。嗯？”

　　“这个月15，这就是生日礼物，不需要其他的了。”话头刚落，我抱着鞋子回了屋。

　　我很开心，爸爸妈妈会和我一起过生日了。

　　第二天，我换上了新鞋，虽然垫了鞋垫还是大了许多，走起路来一哒一哒的响。

　　但这是妈妈第一次给我买的礼物，我兴奋到差点没赶上公交车。

　　车到了学校，我哒拉着鞋正小心翼翼的下车。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推了一下，我条件反射的往后一抓，只抓住一条手链，还是腾空摔了下去。等我反应过来时，已摔倒在路边，脚踝传出隐隐的痛感，鞋也飞出几米外。

　　我试了试，站不起来。

　　这时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蹲下，从我身旁捡起手链，没有丝毫帮助我的意思。

　　趁她还没有起身，我抓住她的手腕，她惊慌的看着我。

　　“吴欣，能扶我起来一下吗？”我望着她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僵着身子将我拉了起来，在我说下一句话之前迅速的离开了。

　　我试着动了动，钻心的疼。

　　“希望，你怎么了？需要去医院吗？”数学老师迎面走来，捡起我摔落的鞋子，扶着我在台阶上坐下。

　　“你脚都肿了，我送你去医院，你给你父母打个电话。”说着，她将手机掏出来给我。

　　“杨老师，不用了，太麻烦了，我还得去上课呢。”我谢绝她的好意，想要忍着痛站起来。

　　她一把按住我，“我给你们班主任请假，现在，我送你去医院。我待会还有课，你想一直坚持让我扣工资吗？”

　　我赶紧摇了摇头。她笑了笑，背着我去路边拦车。不知怎的，我伏在她的肩头哭了起来，委屈得像个孩子。

　　“很痛吗？乖哈，一会就到医院。你可真轻，得多吃点。”杨老师把我背得更紧了。

　　回到学校已经是午休快要结束，杨老师早早被我用家人马上来了的理由打发回学校了。我的右脚裹着厚厚的纱布，一蹦一跳的往教室方向移去，活脱脱一个滑稽的小丑。

　　小丑在教室门口停住了脚步，她听到了里面的班主任正在讲诉一个故事，故事非常的刺耳。故事的最后，班主任告诉同学们，“所以这种没有纪律，目中无人，不懂得告知请假的人是在这个社会生存不下去的。”

　　没有请假吗？我自嘲的笑了一下。那也许是我早上的那通电话打到了另一个时空中。

　　上课铃响了，我只得敲了敲门，喊声报告，然后以丑陋的姿势回到座位上。

　　教室里54双眼睛都落在我的身上，即使埋着头，我也感觉到这些目光落在身上的灼热感。

　　“教室门口的那个垃圾没看到吗？”冷冷的声音从讲台传来。

　　我顿了顿，确定这声音是说给我听的。又在大家的注目下，一瘸一拐的从教室最后面走到前面捡起那片纸。

　　“今天的课前演讲是谁？人呢！”讲台上的白面女妖似乎被我点燃了怒气。

　　“对不起老师，我没有准备，我忘了36号不存在。”一个男生急急站出来认错。

　　36号，是我的学号，不存在吗？

　　女妖走到我面前，再一次俯视我，“我是请不动你了，是吗？”

　　在她眼神的逼视下，我咽了咽口水。我想说，我也没准备，您连我的试卷、作业都不看一下就画上大大的叉，这样的活动应该也不会让我参与。

　　但我害怕，说完她会一口吞了我。我倒是不怕死，只是我全是骨头，硌牙。

　　我一瘸一拐的走向讲台，教室里安静到只听见我的鞋吧嗒吧嗒的声音，我恨死这个声音了，他跟我的心跳声完全重合。

　　鞋不合脚，应该同学们都能看出来了。这样的声音告诉全班，我很害怕，我很羞愧。

　　我分享了卡西莫多的故事，那个奇丑无比又胆小的怪物，他藏身于巴黎圣母院的钟楼中，却爱上了女神爱斯梅拉达。仅仅是因为爱思梅拉达给了他一碗救命的水，这大概是他收到的唯一礼物吧，所以他才不惜付出生命。

　　他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善意，他将女神藏在钟楼里，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她，可是女神也害怕这个丑陋的怪物。

　　卡西莫多最后死了，因为偷偷逃跑的女神被人们处死。

　　他生无可恋，失去了最后的光芒。

　　我的故事得到了一派胡言的评价，也成为了全班唯一的0分。

　　我不在乎，人们总是讨厌卡西莫多。

　　脚好了的时候，正好是我的生日。

　　没有蛋糕，没有饭菜，甚至连他们人影也没有，只留下冷冰冰的字条：“钱在抽屉里，自己买点东西吃。”

　　终究是忘了啊！

　　我将穿了快半个月的新鞋脱下，狠狠地摔进垃圾桶。

　　冉冉含着冷笑出现，“生日...快乐！”

　　“礼物呢？”我红着眼，狠狠的说道。

　　“送你死亡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