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琥珀

凤麒你好像生活在两个世界中。

亲王认真道。

离尘不置评价，觉得对方的这种说法十分新颖，第一次听到，倒也在点子上。

凤麒可两个世界，却没有叫你觉得比平常人更加幸福。

亲王又说。

离尘心有颤动，有些尴尬，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弱点，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羞耻，他只好强作镇定地说道：

星野离尘无知才会快乐。

凤麒你在说我很笨吗？

亲王质问。

离尘哼笑一声，眼神瞄到庭院中，不置可否，像是逗弄亲王。而他心里却想，亲王大智若愚，似乎在无形之中，更接近生活的真谛。叫自己有点羡慕，却也万万不想也不可能成为。

星野离尘你刚刚说了一大堆，是什么啊？

离尘询问道。

凤麒又把刚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讲了一遍。说他在琥珀川凑热闹的时候，听到一个传闻，说摆上供桌的祭品，常常会在夜间丢失，一开始人们认为是乞丐们的杰作，所以同仇敌忾，毕竟那是奉献给神灵的东西，凡人怎敢玷污。

人们曾自发或告知兵卫府，在晚上的时候前来探查，倒也像模像样地抓了几个附近游荡的乞丐。打了一顿后，乞丐们承认的确对祭品有非分之想，但也虔诚，他们想要的是这段日子祭祀过后，捡点被扔在河中的已然坏掉了的食物，至于从供桌上偷拿，那是万万不敢的。而其中一名乞丐还说，他曾亲眼见到一个黑影在月光之下从河中爬出，伸手偷过祭品。人们问可看清是谁，乞丐不知，又被揍了一顿，因为他们认为这名鬼鬼祟祟的乞丐自个儿说不定就是那个潜伏在水面上的小偷。

而后凤麒说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兵卫府督也就是自己的舅父北宫攸宁，他虽然任职主官，却不经常巡查京中，更多的时间是寻花访柳，所以常常夜间出动，这一点倒是跟兵卫们的作息时间十分相近。就在二日前的傍晚，府督在琥珀川上亲眼看到一具人体在慢慢漂流，虽说暮色中看不清，但那是人的身体倒是可以肯定的，于是攸宁立马派手下去打捞，结果下人还未游过去，那个身体就没到了水面之下。

攸宁不再管它，觉得那或许就是死人尸体，最后总归会漂流到某处，被人发现后告知官府，自己就不操心了，还得赶忙去附近幽会呢。可爬上岸的手下却满脸疑惑，说事有蹊跷，攸宁问之，他说自己游过去的时候是逆流而行，而尸体却离自己越发变远，于理不合。攸宁也反应过来，因暮色黯淡，没法注意河水流向，而今一想，琥珀川从北向南流淌，但尸体却是反向而行。该不会是有人恶作剧，故意像鸭子一样躺在水中，四肢前行？

他并未在意，便离开了，而过了一个晚上，怪事又回来了，因为祭品丢失一事，有手下来报，说有兵卫们亲眼见到有具尸体沿着河水逆流而上，而且他们看得清楚，那具尸体四肢未动，还赤条条的，没穿衣服，从而搞得人心惶惶。攸宁不是笨蛋，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今日一早就把此事报告给太政宫，然后躲得琥珀川远远的，幽会地点也做了重新规划。

星野离尘可有人失踪或遇害过？

凤麒未听说。

亲王摇头。

星野离尘那不用管，顺其自然就好。

凤麒莫非河童？

亲王兴致很高。

河童是一种乡下常见的水鬼，它们不是鬼，而是小妖，在乡下传说里经常出现，力大无穷，害怕炎日，喜欢偷袭喝水的家畜，掏出内脏吃掉，甚至袭击夏日下水纳凉的人。

如今，亲王的高兴致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他十有八九会掺和其中，然后再拖自己下水。于是，离尘又像不久前那样提醒他不要去，亲王又像以前那样答应不去，然后他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