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琥珀

当晚，凤麒就出发了，他坐着牛车，一路东行。巡防的兵卫们见到牛车后，都会询问一番外出缘由，并劝言琥珀川一带不太平，还是小心为妙。凤麒十分郑重地点头，并胡乱解释自己出行理由。

暮色之后，巡防的兵卫们有权利审查任何一辆晚上出行的车子或行人，所以凤麒总得给出个说法，比如赏月之类的。这理由不是很站得住脚，春寒料峭，可不是赏月好日子。但这几名士兵在长官攸宁的耳濡目染下，倒也懂得几分贵族心思，心照不宣地认同了亲王观点，放他出行。

潜伏在琥珀川边，昴星不是十分乐意，几次三番提醒道：

皇昴星咱们回去吧！

凤麒小声训斥他没胆量，是个胆小鬼，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河边，生怕漏掉任何可疑黑影。

皇昴星我是担心你着凉，假若……

昴星喋喋不休。

凤麒闭嘴！

凤麒头也不回，直接拍打对方。

只听岸边传来的汩汩流水声中，夹杂了几段水浪声，像是有水鸟落河，凤麒屏气凝神，努力使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结果真的看到一个黑影从水中爬了出来，它疑神疑鬼地四处乱瞄，然后冲向供桌边，抓了一块东西后就迅速向后退去，然后蹲在水边啃食，那是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

后面的昴星吓得牙齿打颤，而凤麒却从袖中抽出先前离尘那里得来的“隐”字符，舌头舔了舔，再粘在自己额头上，然后蹑手蹑脚地从树丛中钻了出去。黑影立马警觉，丢掉食物窜回了水中，只留下一阵涟漪和噗通声。凤麒大失所望，他本想就近看清那黑影到底何物，是人是妖的。

按理说，自己如此小心，未发出丁点声音，应该不会被对方发现啊，怎么刚出来就露馅了？他撕掉额头上的字符，怀疑这个玩意儿只能第一次起作用，然后就失效了。像离尘这类术士，肯定不会拿长久有用的咒符送人的，这样他人才会一直有求于他们阴阳师啊。

凤麒移步到水边，蹲下来看着被啃食的食物，发现那是一只羊腿，而望向水面，月色下波光粼粼，早已不见涟漪，黑影没了踪影。看来今天只能以失败告终了，他想，然后伸手去够被沾湿的羊腿，送给攸宁以得夸奖，并在他面前好好展现一下自己的超人胆量。

他刚握住羊腿肌腱部位，准备提起，结果忽然有一滑溜溜赤裸裸的白色胳膊伸出漆黑闪耀的水面，抓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凤麒哇！

他大喊一声，立马原地跳起。抓自己的手消失了，而手腕处还留有水渍，凉意一片，甚至透过皮肤钻到了心窝中，那是太过突然带来的惊惧寒意。

他赶忙向后退出几步，弯腰捡起几块石头砸向刚刚露出手臂的位置，然后未等任何结果，就火速招呼昴星，逃离了琥珀川。

当晚凤麒睡得并不安稳，在梦中他老是感觉到有一股凉凉的东西沿着自己左臂向上爬，像是一股冬风或是水流，而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并无被吹开的缝隙。他摸向左臂，突然有手指摩挲不平的感觉，就像抚摸冬日里孩子们生皴的脸蛋。他赶忙叫喊睡在外室的昴星，过来掌灯查看，结果发现左臂手腕处有一个红红的印记，就像人的手掌一样，还有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