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_流离黄昏】
第三章_哭喊
——天鹰国 断魂沼——
“禄存……？！那是姐姐的名字吗？
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他从上面跳进断魂沼，却既没有受伤、也没有吸入毒雾？”
躲在洞口的燕儿内心充满疑惑。
“不要用那个名字称呼我，我早就不是你们的一员了。”
白发少女厌烦地说道，
“事到如今，你来这里做什么？”
贪狼笑着向白发少女摊开双手:
“当然只是来看看你啊，禄存。
快有三年没见了，你的容貌还是那么的美丽。
看上去，你在这里的生活很不错嘛。”
白发少女皱起眉头:
“不要竟说些无趣的妄语。我很清楚，没有目的，你是不会来这儿的。”
贪狼笑道:
“哎呀呀，别把我说的这么无情嘛。
虽然你已经离开了‘星阵’，但你为‘星阵’做过的贡献，我可一直都记得，因此我很敬重你。
你退出前留下的那批毒药，派了相当大的用场。
从天鹰国的空弦、到玉龙玉岛国的晚宴、再到北冥雪庄的瘟疫，我们都是用你炼的那些毒药才能开展行动……”
贪狼的话刚说完，咻的一声，一支飞镖插在了他脚下的地面上。
这飞镖的飞行速度快得惊人，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贪狼看了看飞镖，又向白发少女看去:她保持着掷出飞镖后的动作，双眼中充斥着不耐烦。
“我不清楚你说的那些事件，也不关心你们用我的毒做了什么。
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废话，就请你赶紧滚出去。不要来打搅我的生活。”
贪狼冷笑一声:
“好吧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直奔主题了。
我是来请你出山的。”
“如果你想让我回到‘星阵’的话，劝你死了这条心。
就像三年前说好的一样，我不会再为‘星阵’做任何事情。”
远处的燕儿一直偷听着二人的谈话:
“‘星阵’是什么？……姐姐曾经加入过的一个组织吗？……”
她心想。
贪狼叹了口气:
“如果有其他选择，我也不想打破三年前的约定。
你知道吗，现在的‘星阵’已经实力大减。
廉贞、武曲、破军三人，已经为了‘星阵’的事业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巨门和文曲的力量也在逐渐衰弱。
而我，你知道的，不便于自由行动。”
“哦？”
白发少女笑了，
“听你描述，‘星阵’已经破烂不堪了呢。”
贪狼露出骇人的眼神:
“不要说过分的话，禄存。我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
如果你不顺从我，我会用蛮力把你带出去。”
说罢，贪狼摆出攻击的姿态。
“贪狼，我很清楚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如果认为，能强迫我去帮助你们的话，可就大错特错了。”
说完，伴随着压抑的气息，两人在原地互相沉默了许久。
在后面躲起来的燕儿，心一直砰砰地跳。
“姐姐似乎不想让这个人发现我……
可是，自从他出现……就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围绕着我……”
燕儿环视自己周围，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是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感到空气沉重到令人窒息……
贪狼率先打破了沉默，冷笑一声后说道:
“是啊，我了解你，你是不会向武力屈服的。
但是啊，你就一点也不关心自己弟弟的状况吗？”
白发少女心头一紧，像是被说到了痛处。
“完全没兴趣。”
她回复道。
“好吧好吧，既然你都这么绝情了，我便不再强求你了。
后会有期，禄存。”
说完，贪狼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有事情要问你。”
白发少女突然说道。
贪狼回头:
“哦？说来听听。”
“黑暗之实，是什么。”
听到“黑暗之实”四个字，贪狼很是惊讶。他转过身体来，看着白发少女的眼睛。
“看起来，你发现那个地方了？”
他说道。
看到他的反应，白发少女说:
“果然是你。那个洞口，也是你堵上的吧？”
贪狼嘴角上扬:
“你无需知道那么多，这与你无关。”
“他获得的力量，也是因为‘黑暗之实’的缘故吗。”
白发少女提到了一个“他”，令在后面偷听的燕儿陷入疑惑。
贪狼听了，说道:
“哦？这是你的猜测吗？”
“我在那个洞穴里，发现了他的衣服碎片。”
白发少女说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已经不是‘星阵’的人了，劝你少管闲事。”
贪狼不屑地说道。
白发少女缓缓低下头:
“如果是的话……也就是说，他一直在瞒着我。”
“瞒着你又如何？你这个早就抛弃了他的姐姐，事到如今问东问西又有什么意义？”
白发少女听到这话，情绪激动起来。
“是他抛弃了我！”
她突然冲上前去，拔出随身带着的短刀，砍向贪狼。
贪狼用左臂正面接下了这一击。刀刃砍在他左臂的肌肉上，发出像砍在石头上一般的声响。
“说到底，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遇到了你，他就不会变成这样，不会选择抛弃我！”
白发少女愤怒地冲他喊道。
“他的手臂好硬……姐姐的刀竟然没有伤到他……”
燕儿在远处偷瞧，一边心想，
“这个男人，就是姐姐之前说起的，令她弟弟性情大变的那个人吧……”
贪狼挥右拳打向白发少女的身体，白发少女灵活地一个后空翻闪开，同时拉开距离。
“别一言不合就动手啊，禄存。我可能会不小心杀了你的。”
贪狼戏言道。
白发少女转身背对着他:
“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就赶紧滚。不要再来烦我。”
“好好好，你就继续在这里无聊地生活下去吧，”
贪狼摆了摆手，无奈地说道，
“和你的小伙伴一起。”
这句话，令白发少女和远处的燕儿，皆露出惊愕的神情。
“他发现我了？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没发出任何声音……”燕儿心想。
贪狼注意到白发少女的神情。
“嗯？……你的表情不对啊。难道一直在那边的，不是你的什么宠物吗？”
说着，贪狼伸手指向燕儿躲藏的山洞。
白发少女下意识地快速回头看了一眼他所指的方向。紧接着，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诶？你的反应真的很奇怪。难道说……你在隐藏什么吗…”
贪狼眯着眼说道。
下一秒，贪狼突然从他所站的位置消失了。
“？？！”
目睹了这一幕，白发少女和远处偷看的燕儿都震惊了。
白发少女慌张地四处转头、寻找贪狼的身影。
“他去哪了？”
燕儿心想。
突然，她感到背后传来一股阴冷的气息。
“啊？竟然是人吗？这里竟还有其他人？”
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如同凭空出现般，贪狼站在了燕儿身后。
一股恐惧侵占了燕儿的身体。她浑身颤抖着。
“转过身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说着，贪狼伸手想要抓住她。
燕儿咬了咬牙，稍微镇定下来。她取出防身的短刀，迅速转身，快速砍向身后之人。
贪狼向后轻轻退了一步，便躲开了攻击。
“喂喂……让你转身，你怎么还拿着刀啊……
嗯？你是……”
贪狼说到一半，对眼前这名紫发少女的容貌很是吃惊，
“这副面孔……你是……北冥雪？”
这时，白发少女也迅速赶了过来，冲到燕儿身前。一边伸手护着身后的燕儿、同时用敌视的眼神看着贪狼。
“这是怎么回事，禄存…”
贪狼露出凶狠的目光，问道，
“为什么本该在半年前被我们杀死的北冥雪…却好好地和你生活在一起？”
“北冥雪？…是我原来的名字吗……我为什么，会差点被人杀死……”
燕儿心想，再一次尝试回忆过去，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廉贞那个废物，口口声声说确信她已经死了……
也罢，那就在这里，再杀她一次吧！”
贪狼挥拳直打向燕儿面门。白发少女迅速反应，挥刀打歪了他的攻击，他一拳锤在旁边的石壁上。
“这算什么，怜香惜玉吗？”
贪狼斜视着白发少女，说道。
“她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白发少女露出坚定的眼神。
“她是敌人，是一次又一次阻拦‘星阵’行动的敌人！”
“我再说一遍，她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下一秒，白发少女和贪狼，转移到一旁的空地上，激战在一起。
“姐姐……”
燕儿在一旁看着，担心地说道。
激烈的打斗持续了只不到十个回合，贪狼一脚踹在白发少女胸口，将她踢飞数米。
“姐姐！！”
燕儿跑到白发少女身边。
贪狼在打斗中完全没有受伤。他淡定地说道:
“她是我们的敌人。
对你来说更应该是如此，禄存。她精通医术，是你这个毒使的天敌。”
白发少女捂着胸口，被燕儿搀扶着爬起:
“她已经不会再和你们作对了。因为…她失忆了。”
“哦？失忆？”
“她吸入了毒雾，丧失了来到这里前的全部记忆。所以，已经没必要杀她了吧？”
白发少女一边大喘着气，一边看着贪狼。她的眼神，甚至开始透出一丝乞求。
贪狼沉默了许久，没有回复。
燕儿一边看着白发少女的伤势，也在时刻注意着贪狼的动向。
片刻后，贪狼笑着摇了摇头:
“失忆和死亡不同。
死亡会让她彻底失去和我们作对的机会；
但失忆却有可能恢复，不是吗？
如果我不杀她，一旦她回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过去，到那时就后悔莫及了。”
白发少女惊恐地深吸一口气。她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收了回去。
燕儿看着她的模样，咬紧了牙，站起身来、面对着贪狼: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也不是个你想杀就杀的弱女子！如果你执意破坏我和姐姐的生活，我会和你拼命到底！！”
白发少女拉了拉她的衣角:
“燕儿，别再说了…不要再激怒他了……”
贪狼听了燕儿的话，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可真会开玩笑！你知道吗，这个世界是强者的世界。一切权力都掌握在强者的手中。
弱者就算豁出性命，也无法撼动强者的地位。”
说完，下一瞬间，他移动到了燕儿面前:
“让你见识一下，强者的力量……”
燕儿大惊，挥刀向贪狼砍去。
她施展各种身法、对贪狼使用了各种剑技，却都被其轻松化解。
“燕儿，住手！”
仍旧无力站起的白发少女喊道。
燕儿继续向贪狼攻击，两人的身影随之在空地上四处跃动。
不久，燕儿已经满头大汗。
贪狼则像是在玩乐一般，只防守而不出招。
“可恶，不管哪招都对他没用…我简直就像，在对着一块石头发泄一般……”
燕儿心想。
在接过某招后，贪狼突然出手擒住燕儿持刀的右手，用力一按。
“啊！”
随着一声惨叫，燕儿刀脱了手，被贪狼放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燕儿！！”
白发少女高喊。
“看到了吗，这就是强者的力量。好了，你准备迎接死亡吧。”
贪狼将右手举在空中，随着黑色的光束汇聚，一把光剑形成在他手上。
他对准了燕儿心脏的位置。
“不要！算我求求你，贪狼，不要杀她！”
白发少女趴在地上，以几乎撕裂的嗓音哭喊着。
“很遗憾，禄存，我不能放过她。
尽管现在她不是北冥雪，她迟早会找回记忆。我必须斩草除根。”
贪狼回绝道。
“不要！不要！！”
白发少女泪流满面，苦苦哀求着。
“姐姐……”
被制倒在地的燕儿，也开始流泪。她看着白发少女的脸，露出微笑:
“下辈子，我们再一起生活吧……”
已经哭到抽咽的白发少女，看着燕儿笑着哭的面庞，眼神剧烈颤抖起来。
贪狼手中的光剑，已向燕儿刺出……
“我喂她吃了绝情草！！”
千钧一发之际，白发少女喊出这样一句话。
贪狼闻言，停住了刺出的光剑。
本来双目紧闭、做好死亡觉悟的燕儿，也突然张开双眼。
“我用绝情草破坏了她残存的记忆碎片……
她已经…不可能找回记忆了……
所以…不要杀她……求求你…”
白发少女以手掩面，哭咽着说道。
“绝情……草？”
燕儿眼神颤抖，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
贪狼陷入了沉默。一段时间后，他嘴角上扬。
“好吧好吧，”
贪狼手中的光剑消失，
“既然这样，你早说便是了。害得我险些杀害了对你最重要的人，真是惊险啊。你说是吧，禄存？”
他笑着说道，随即放开了燕儿。
“谢谢……谢谢……”
白发少女啜泣着说道。
“不过啊，”
贪狼伸出一根手指，
“我这么大发慈悲，你可要给我一个报答才行。”
“你……你要我做什么？”
“你会知道的，”
贪狼露出坏笑，
“我还会来找你的。”
说完，他一个蹬地腾至半空，消失在了断魂沼毒雾中。
燕儿强忍手腕之痛，从地上爬起，抬头看向被贪狼穿过的那片毒雾。
“他又穿过毒雾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会免疫毒雾？”
燕儿满心疑惑。
“姐姐，你知道这个人为什么…”
燕儿刚说到一半，被白发少女一个突入的拥抱打断。
“对不起！燕儿！原谅我！原谅我！求你原谅我！！”
伴随着抽咽，她浑身的颤抖传递到燕儿身上，她的泪水浸湿了燕儿的肩膀……
“那次…你被残存的记忆折磨得头痛欲裂之时，我在你的止痛药里加了绝情草…
看着你一次次被记忆折磨，我的心也像刀割一样！我实在不忍心看你痛苦的样子！！
是我自作主张，擅自消除了你脑中的记忆残片，剥夺了你恢复记忆的希望……原谅我！！”
燕儿低头看着这个趴在她身上、一边哭到抽咽、一边倾诉的少女，一时语塞。
是这样啊…所以我这半年来，一直没有恢复记忆的迹象…她心想。
“最初我还犹豫…觉得永久丧失从前的记忆，对你太过残酷……
我也有想过！也许你再痛苦几次，就能找回从前的记忆了……
可是…
可是…
一想到你恢复记忆后可能会离开我……一想到失忆的你能够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的理智还是败给了自己的自私！！
求你原谅我！燕儿！！”
说完，少女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整座山谷，在断魂沼内徘徊……
燕儿左臂从她脑后贴紧她的灰白长发，右臂环抱她纤细的身躯:
“我当然不会责怪姐姐啊……
姐姐的做法，都是出于对我的爱……倘若姐姐没有让我服下绝情草，在刚刚，我已经被杀害了……”
燕儿的神情，从宽慰转成忧伤:
“况且…我连自己失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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